第八章 核冬天

这个年轻人死得蹊跷。

娜塔莉说：“他锁上隔间门，结果还是难逃袭击。但周围又看不见搏斗的痕迹，像是他心甘情愿地受死。”

片刻之后，伤口忽然泛起一片诡异的乌紫色。

由于死尸血被吸干，皮肤干褶，所以那些颜色不易察觉。娜塔莉划开皮肉，发现色素侵蚀进血脉。“是某种毒素。”

一切都让人不寒而栗。

至少尸体死去这么久，也没发生变异。乔姆便暂时换上连帽衫，自己的西装脱下来放到洗手池内冲洗，冲掉那些变异怪物的血污。娜塔莉也将腿抬高，清洗着她脚踝处的扭伤，冰凉的水让她感到一阵阵刺痛。

娜塔莉说：“地铁里的水循环系统莫非也有独立水箱？”

“我不清楚。”乔姆猜测，“恐怕来自很远的水库。”

“那里足够远吗？也许没有受到辐射的影响。”娜塔莉虽这么说，心里肯定很明白，辐射毒害之深，任何手段都无力避免。

哪怕距离再远，辐射的尘埃也会随风飘去，畸形、死亡.......切尔诺贝利的恐怖事件历历在目，至少未来百年也无法涉足那片苍凉的土地。

娜塔莉说：“只要不喝水，辐射量还是很小的。”

乔姆不愿冒险，辐射的后果超乎寻常的可怕，除了洗浴，所有管道水只能当作应急饮用水来使用。他堵上了破碎的水管，却看见伊琳娜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伊琳娜引领他们走上台阶，他们才发现通往地面的应急钢门没有封闭。

有人用巨大的铁块卡住钢门，这也是恶魔脚印的来源。当时肯定也有一大波人拼命涌入地铁，里面的人想关门，外面的人自然想进来。

门边全是血。

鲜红鲜红的血，顺着台阶流淌下来。还有染血的撬棍，菜刀、路牌......一些乱七八糟的武器。

铁块又大又沉，乔姆一个人搬不动。

娜塔莉和伊琳娜上去帮忙，铁块总算开始缓慢地移动。颗粒状的尘埃飘洒进来，外面寒风呜厉。

他们能切身感受到核武器残留的威力，在这样的空气中暴露越久，他们也越危险。

乔姆憋着一口气，伊琳娜与娜塔莉也是大汗淋漓，可这铁块太沉重，又是斜坡，很难推到外面去，倒是从外面推进来容易一些。

乔姆喘着粗气，道：“我去外面把铁块踢进来，应急门就能关闭了，顺便观察地表的情况。”

“我会守住这里。”娜塔莉话音刚落，乔姆已经翻出防护衣，这衣服比较笨重，穿上很费时。

“你一定要快点，那些士兵说怪物的嗅觉非常厉害，能闻到很远的血腥味。”

乔姆说：“如果五分钟内我没回来，你不必再等。”

乔姆俯身出去，天地苍茫一片。

下雪了吗？

他们度过了漫漫长夜，忙着在隧道内行走，现在应该是上午，可却看不见一丝日光。

他能看见高高的钟楼，上面的大表钟指着九点。

周围寒风呼啸。

天空永远被阴霾笼罩。黯淡的光芒穿透云层，空中不断飘洒着白絮，地表上面全都凝结着一层白霜般的物体。就这一会儿，乔姆头顶已经被烟尘笼罩。

他感到异常寒冷。

明明之前气温还在20度徘徊，一下子却好像降到冰点，他的身体不由得哆嗦。

乔姆赶紧推开铁块，他踹了几脚，铁块往下滑了几公尺。他借势猛地一推，铁块终于滑进门内。一直卡住的大门缓缓下落，直到“噶啦”一声，将外界与地铁站彻底隔绝。乔姆喊道：“门运作正常吗？”

娜塔莉回答：“正常。”

乔姆听不大清，只听见娜塔莉很细微的声音。看来应急钢门的密封性与隔音性都很好，能够完全抵挡辐射。

无论如何，他要勘察一下四周围，给下次地表的搜索定下几处目标。

他往上走，尽是白骨尸骸。

尸体被啃得七零八落，好像野狗吃过的一样。那群变异怪物就是从这个豁口进来的，那些士兵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地铁口至少堆积了百人的尸体，鲜血、骨骸都被雪白的尘埃所掩埋。

乔姆摊开手心，雪白的絮落在掌心里，他撮了撮，像是辐射与灰尘的结合体，还有雪的成分。

一些猫狗在啃食残尸。

狗的脖子上还戴着项圈，看起来是宠物狗。宠物吃主人的尸体，不知那主人作何感想，至少失去主人的狗，只能算作野狗。

野狗对乔姆发出呜呜的咆哮，乔姆拾起石头砸它，它便怪叫着逃开了。

周围还有一些其它动物，臭鼬，黄鼠狼什么.......

还有地鼠。

好多人以为地鼠吃草，其实它也是积极的肉食者。除了牛马驴羊，所有动物都不会放过进补肉食的机会，连中国憨态可掬的国宝另一面也是凶悍的捕食者。

乔姆注意到这些地鼠的变化，它们的个头已经超过极限，有人类婴儿大小。

它们在尸体旁边挖洞，然后叼着血肉藏进洞穴。这些大大小小的洞遍布地铁站门口，乔姆举步维艰。

这些地鼠甚至不怕人。

它们就站出洞口与乔姆对峙着。乔姆拿石头砸它们，它们也不避开，乔姆干脆瞄准某只地鼠用力砸过去！直接砸得那地鼠脑浆迸裂，这下地鼠才想逃跑。它的几个同类却偷袭了它，钻进它的洞穴，只听见一阵惨叫，它的同类叼着受伤地鼠血淋淋的残肢回到了各自的洞穴。

乔姆感到一些忧虑，地鼠不该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也许是辐射冲昏了它们的头脑。

他努力避开那些洞口，刚才被他吓跑的野狗又跑回来啃食尸体。它一条腿不慎陷入坑洞，顿时呜呜哀嚎，乔姆望过去，只看见血花飞溅，这条野狗后腿已被咬断，它拖着血淋淋的三条腿想要逃开，地鼠们蜂拥而上，很快将它咬死。

趁这机会，乔姆也离开了地铁站口，观察附近的建筑。

看见白色的大殿堂。

是伟大作家高尔基的纪念堂。

文化公园站全称是高尔基文化公园站，乔姆还挺喜欢读他的小说的。附近有些游乐设施，一些旅游小店。

这里就像高尔基年轻时候的钱包，没什么值得搜索的地方，还不如文化公园站地铁内的设施齐全。

乔姆回去地铁站，发现野狗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滩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