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让我消失

问完，我就后悔了。

如果冥王真的还有一点点念着旧情，就根本不会有意促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他怎么可能会收手？

果然，冥王笑着摇头，“肖烈，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你大概也没听过我的过往。我见过的生与死，开始与结束，比你深刻地多。”

“既然是这样……”我一叹，“为什么要突然改变？”

“并不是突然。”冥王的语气有些幽远，目光也变得深邃，宛如古井一般，让人看一眼，便瞬间觉得心已苍老。

“当初制定游戏规则的时候，你们以为我很想护着这一切吗？”

冥王淡淡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红酒，接着道：“只因为我答应过大主，要让这一切自然而然下去。所以，那个时候，我必需要站出来，反对你们，阻止你们。”

“至于后来的事情，何尝不是自然而然？你以为参与这场游戏的旁观者，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凝眉想了想，转瞬明白了冥王的意思。

冥王长长一叹，“我的心魔早已产生，我一直在努力地控制着它，这一点，大主何尝不知道？可他却还是毅然地离开，也不顾其他人反对，将代管之职转托于我。”

“说我是制定这场游戏规则的人，我却觉得，我们都只是棋子而已。”

冥王再抿了一口酒，然后冷笑一声，将杯子摔向了房间的边缘，杯子顿时化为了无影。

“你怎么知道，大主是不是操控这一切的人？七情六欲，我何尝没有？我也会有自己的伤心难过，我也会有自己的不忍与愤怒，我更会有想要抹平这一切，重新开始它们的心！”

我怔怔地看着冥王，切切实实地感受着他言语中的愤怒与爆发。

这一刻，他说的，都是实话，我感受地到。

“你才在人界感受了多少时刻？”

冥王嘴角泛起森森的寒意，“你能想象我时刻游走于这大千世界，每分每秒所感受到的绝望与孤独吗？”

“机会？我实在给了太多太多。哪怕是我创造了暗夜王国，我也一直在规束他们，否则，你以为这局面，会延续到今天？”

轰隆几声巨响，外边几道亮光闪过，我不由地转头看向房间之外。

只见远处一片浓密的黑云缓缓压了过来，同时，阵阵阴风与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即便我呆在这样的屋子里，还是深深地感觉到了。

几道熟悉的身影渐近，我的目力已经极好，所以，我清楚地看到了那几个人是谁。

青鸣、羊西、戴磊、蒋余雪，还有一个……羊成。

而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是数之不清的恶灵，悉数由混元所操控，或是甘心受混元所驱使的恶灵。

如此，足可以说明，羊成便是混元，混元，便是羊成了。

冥界原本的阳光早已被遮蔽，眼下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天幕中只偶尔闪现几道诡异之色的电光，不禁令这气氛更加压抑可怖。

无数冥界的冥使集中了起来，或者已经与之前冲出去的暗夜王国的杀手，拼杀了起来。

从天空到平地，再到水中，一片混乱，场面触目惊心，我，却无能为力。

很快，混元几人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我想，绿楼，甚至绿塔都已经被攻陷了吧。

我转头看向冥王呈现出来的绿塔的状况，休息厅已经换了种气氛，大家都没有再说话，一圈又一圈的冥使严防在众位冥界官员之外。

“有意思。”冥王突然开口。

我不由地看向冥王，随即我感觉到了左手腕一点微麻之意，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在爬动一样。

我刚想撩袖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忽然间想起了王志最后的动作。

正愣神间，我已经察觉到了身后有人逼近。

我先看了一眼冥王无所谓的神色，然后才转头看去，就见两个身影出现在房间之内。

真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我是刚才才感受到，冥王虽然早一步察觉到了，但从他刚才发出的那句感叹之中，就可以看出，他对能够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两人，也有些意外。

而这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是恢复了本貌的鱼三，另一个，便是有过几面之缘的玄冥。

按说，她们两个刚才应该出现在混元的身边才对。

但刚才，明显不在。

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

因为，冥王说她们两个也是十棋子之二。

若照这样的算法，他们十人的局面就不应该是持平的局面。

虽然，冥王已经明确，我的能力爆发与否，并不一定与这样的局面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我仍然很好奇，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局面。

现在，我已经明白过来。

鱼三不说，玄冥只怕就是之前许回提到过的那个为冥界暗中提供暗夜王国情报的高层探子才对。

也就是说，玄冥当初叛离冥界，转投暗夜王国，根本只是一个局。

甚至，她连冥王也骗了过去。

以至于，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冥王会感到意外。

“你明明知道，上次是我通风报信，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

鱼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冥王，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什么期待。

而玄冥的目光却是凝向了我，不同于之前的清冷疏离，或是淡淡的欣赏与笑意，这一次，我感觉到了她的不善，极度不善。

我正猜测着她的想法，就听冥王道：“不为什么，只是觉得这场游戏这样玩下去，也挺有意思。你不过与他们相处了短短的时间，就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来，我也真的很意外。”

“不是背叛。”鱼三辩驳道：“只是选择。我不知道什么事非对错，从来我只向着你，但这一次，我想追随自己的心。”

“你的心？”冥王抿唇一笑，“你自便，我不会勉强。”

我看着鱼三眼中本来的一丝亮光渐渐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了极度的清冷，一如我第一次见她时的那样。

我想，她对冥王，是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的吧。

我甚至觉得，她愿意化身聂晨，进入090所，都是因为冥王才对。

终于，鱼三的目光也转向了我，同样的，我感受到了她与玄冥眼中一样的不善，还有……杀意。

“肖烈。”鱼三清淡的开口，“事到如今，我们别无选择，你不要怪我们。”

说完，还不等我反应，鱼三便猛地挥开一支利刃，向我冲了过来。而玄冥则是闪身到冥王面前，徒手与他过起招来。

我本能地躲闪，鱼三紧追不放，那利刃的寒气，直逼到我的胸口。

我再次躲到了十数步之外，问了句，“为什么？”

鱼三和玄冥分明是与冥王站在对立面，但又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因为你是结束这一切的人。”

鱼三淡淡开口，我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松驰了下来。

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只有你消失了……”鱼三的利刃刺向我的心口，“才有可能挽回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