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芸芸众生，皆在挣扎

我问道：“你说缠着那孩子的是个女鬼？她为什么要缠着他？难道他这么小就……”李青鸣道：“那倒没有，否则就是恶灵了，如果真的被恶灵附了身，那小孩哪还能安然活这么几天？”

说着，李青鸣打开手机，翻出一条新闻，先递给羊西，羊西看了看，轻叹一声，递给了我。我看了看新闻内容，大意是说一个刚踏入职场不久的女孩因为连连犯错，被公司开除后，接连受挫，最后选择服药自杀。

羊西已经问道：“你想说那个女鬼就是这个女孩？可又跟那熊孩子有什么关系？”李青鸣道：“虽然不能完全怪那孩子，但导火索却就从那天开始……”

随即，李青鸣给我和羊西描述了一副画面。一个性格谨慎，有些小心翼翼的外地女孩独自来到大城市，幸运地进了一间不错的企业。虽然工作繁重，压力很大，女孩处理地可能也不是那么好，但一直都做地很认真，很仔细。

有一天清晨，她站在地铁站里，一边等候着上班要搭乘的地铁，一边复习着工作上的流程和资料。一对母子站到了她的旁边，小男孩看见女孩在看手机，就好奇地凑了过去。不擅言辞的女孩礼貌地笑了笑，往旁边站了站，小男孩却并不罢休，伸手想要拿女孩的手机。

女孩不禁皱眉看向小男孩的母亲，但小男孩的母亲却说，“一个手机而已，你就让他看看嘛，一会儿就还给你。”女孩虽然心里感到厌烦，但还是选择容忍，只是越过几个人站到了前面一些距离。身后传来女孩母亲的冷嗤声，“小气！”

女孩很快将母子俩的事抛在了脑后，再次集中注意力复习工作上的事情。很快，一辆地铁即将进站，正聚精会神看着手机的女孩却突然被人重重向前一推，差点就跌进了轨道。

幸亏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将女孩拉住了，眼前地铁呼啸进站，女孩在原地怔愣了许久，才随着人潮走进了地铁，推她的，就是那个小男孩。

李青鸣道：“看似一场有惊无险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但在女孩的心中却没有过去，那命悬一险，有如噩梦般的感觉始终在她的脑子里打转，挥之不去。她没有办法在工作上集中精神，于是频频出错，还间接影响到了公司的一单生意。于是，她被开除，她的履历上还被留下了极不好的评语。”

“女孩又试着去别的几家公司面试，但无一例外，都没有被看中。原来信心就不够的她渐渐迷上了酒精，选择了另一种逃避，直到……患上了抑郁症，对世间不再有留恋……”

李青鸣说地很有感染力，我觉得自己仿佛就站在那个普通女孩身边，看着她怎样的小心翼翼，怎样的不知所措，怎样的压抑无力，再怎样的……选择了绝路。

我转而看向李青鸣，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却又不敢肯定，羊西也有些怔怔地看着李青鸣。李青鸣转头看向窗外，“其实，我们也根本没有资格评论任何一个人。芸芸众生，本来都是一种挣扎，只不过每个人选择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听了李青鸣的这句话，我终于可以肯定，其实李青鸣也是患有抑郁症的吧。或许很多人都对抑郁症不理解，认为是他们不够坚强，不懂得珍惜。

但就像李青鸣所说的，我们根本没有资格去轻易评论任何一个人。因为，你不是他或者她，你们的所思所感所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同的。不要以自己的想法强加别人，那只会显得你很无知。

李青鸣启动了车子，羊西道：“真的不管那男孩了？”李青鸣道：“先出去转一圈。”羊西笑了，“好啊，兜风去！”李青鸣道：“可惜这是公家的车子，下次借米老怪的，想怎么兜怎么兜。”羊西问道：“米老怪很有钱？”

李青鸣道：“富地流油！”羊西道：“他怎么那么有钱？”李青鸣道：“他投资了不少产业。”我问道：“他不是冥界的人吗？那咱们也可以投资？”

李青鸣摇头，“想都不要想，他在冥界有些身份的，咱们是边缘人，除了领必要的工资，绝对不可以插手人界的业务，被查出来的话，后果很严重。而且，冥界查这些的本事与手段，高效地你想都想不到。”

羊西一叹，“看来我羊西就是个打苦工的命啊！”李青鸣居然笑了，“一样一样，咱们可以团结起来斗地主！”“哈哈……米老怪是大地主！”羊西笑得前仰后合，我也忍不住笑了，原来李青鸣说起话来也是很有意思的。

李青鸣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李青鸣道：“帮我接一下。”羊西伸手翻出他口袋里的手机，接起来道：“嗯，他在开车，哦，好。”羊西挂了电话道：“熊家长求饶了！往090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了，燕子叫我们回去解决了算了。”李青鸣点点头，打转方向盘，拐进了左拐车道。

回到熊孩子家里，女子是一脸的感激，不断地说着好话，男子则是沉默，但神色要比之前顺眼多了。李青鸣让两人在外边等着，我与羊西走进孩子的房间，便将房门关上了。

男孩看了我们一眼，没说话，表示不想搭理。李青鸣突然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们采取强制手段？我们就是吃这一行饭的，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男孩叹了一口气，“我其实没想伤害他们，就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李青鸣点头，“我知道。但差不多就行了，尘归尘，土归土，去了冥界，你会有新的生活，新的开始。运气好的话，还能混个公职当当。”我在心中暗想，李青鸣口中的公职，不会就是我们这种边缘人吧？

“无所谓了。”男孩道：“如果可以，我就想做回我自己。从前，我努力再努力，拼命地想要活成别人眼中的样子，其实真的很累。手指都有长有短，何必要往那尖尖上去挤呢？这个浅显的道理，可惜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明白。”

说着，男孩看着我们一笑，“活着的时候没人可以说心里话，想不到死了，还能冲着你们说几句真心话，挺好的……”

随即，男孩缓缓闭上眼睛趴在了桌子上，跟着一个半透明的女孩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李青鸣递上一颗绿色的丸子，那女孩接过，服下，最后笑着冲我们摆了摆手，然后消失在了眼前。

我们三人坐在原地默了默，羊西道：“此时此刻，不知道还有多少熊孩子熊家长，正在或是已经伤害了其他人。都说孩子是祖国未来的花朵，可是小小的他们，接触到的利欲越来越多，可能够正确引导他们的人与途径却越来越少。”

李青鸣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们即使犯下了错误，却没有人告诉他们是错的，而他们，只会越来越错。披着未成年人的保护衣，他们的肆无忌惮，带给别人的，可能会是一辈子的伤痛。而他们自己，却毫不在意，冷漠、自私，不会再感受到别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