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三十五章 急速下滑

这地方的味道很重,我隐约有些不安,不停地朝着隧道深处张望。

在炁海流沙的视野中,整个隧道的形状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当时左眼中的画面非常怪异,像是在看一副3D立体画,先是整个视线在黑暗中越来越模糊,随后又渐渐清晰,隧道的轮廓也在黑暗中凸显出来。

这条隧道大体上是以抛物线的形态向下延伸的,我和孙路远所在的位置是一道缓坡,随着隧道的延伸,坡度也变得越来越大,最后一小段几乎和地面垂直。

在这条抛物线的底部,还连着另外一条通道,距离太远了,我只能看到其中一小段,不过从通道的延伸方向和入地深度来看,它应该能够直通地底大风穴。

“我还是没什么信心啊。”

孙路远突然开口说话,让我心里不由地紧了一下。

我转头看向他,就发现他也睁着眼看我。

“怎么停下了?”我问。

孙路远叹了口气:“就算我耗尽所有力气,攒下的灵韵,也不一定能补全地煞符上的缺口。”

我端起手电,将光线打向了隧道深处,嘴上说着:“自信点,没到最后一刻就别打退堂鼓。”

光线落在地面上,就能看到一层油腻腻的反光,也能看到地上散落着大量硬泥块。

在这之后,我又朝洞外照了照,光线落在那根巨大的藤枝上,将藤枝顶端照成了雪白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现在看到那根藤枝,我隐约感觉它好像又上升了一小段距离。

我不由地皱了皱眉,对孙路远说:“咱们怕是不能再拖下去,你攒韵需要多长时间?”

手电的余光不足以照亮孙路远的脸,除了嘴唇和一小段鼻子被照亮,他的上半张脸都被阴影覆盖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好在这地方的灵韵比较足,以我现在这点修为,最多一个小时以后,我的丹田就容纳不了更多灵韵……”

沙……沙……

孙路远还没把话说完,隧道深处就传来了一阵很细的碎响。

我们两个同时变得紧张起来,立即俯下身子,小心朝着隧道深处张望。

这其实就是我们在墓室里听到的悉索声,当时听得还不算真切,现在离声源近了,才能分辨出声音的细节,它听上去,就像是蛇类在细沙中穿行。

碎响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期间也一直没有朝我们这边靠近。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小声催促孙路远:“抓紧时间。”

孙路远好像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点了点头,继续凝练念力,从周围的土壤中汲取灵韵。

环境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我时不时地朝身子两侧的黑暗张望,心中说不出的紧张。

说真的,最近这半年来,我已经很少像现在这么紧张了。

在这极端安静的黑暗中,我总是有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脚下好像有一只庞然大物,它实在过于巨大,就算用尽力气去张望,也看不出它的整个轮廓,只能看到黑暗中有一张巨大的嘴,等待着我和孙路远坠落下去。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我点了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大口,让烟头上的火光持续变亮。

尼古丁对我来说没有安神的作用,只有那朵微小的火光,能给我心里带来一点暖意。

细碎的“沙沙”声又出现了两次,还是短暂地出现几秒钟,然后隧道里又恢复平静,每次它们出现的时候,我都感觉弥漫在洞口的青草味又重了几分,声音消失,这股味道又稍微变淡一点。

大半个小时以后,孙路远身上的灵韵似乎快要饱和了,他凝炼念力的周期也变得很长。

我端起手电,朝着藤枝上照了一下,它确实上升了一段距离,现在藤尖已经快碰到铁链的底部。

整个大环境中,最让我不安的,就是那条藤枝。

我试着拍了拍孙路远的肩膀,过于浓烈的灵韵封住了他的感官,现在他已经无法感受到外界的刺激,我连着拍了几下,他也没有睁开眼。

在这之后,我又卸下了背包,只从里面掏出钯金罗盘和打了弯的工兵铲,将罗盘装进口袋,工兵铲折好,挂在腰带上。

如今离孙路远口中的一个小时,还剩下最后十分钟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收拾好了东西,就俯下身,将孙路远拉到背上。

隧道的直径只有一米左右,我背上背着一个人,只能用双膝和手肘撑着地面,匍匐着向前爬行。

只有入口附近的一小片区域是干燥的,离开那里以后,膝盖和手肘就开始打滑,半弧形的地面抹着一层很厚的油,那好像是松油,散发着一股很淡很淡的松香味。

为了稳住重心,我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扶着道壁,剩下一只手肘和两只膝盖慢慢地挪动,让身子平稳前移,孙路远就这么软塌塌地搭在我背上,有时候我必须停下来,抽手把他扶正。

那些散布在地面上的泥块很硬,硌得骨头又痒又疼。

我的皮肉比较扛造,奈痛能力也比较强,可就是忍不了那一阵阵的痒,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掐住我身上的一块痒痒肉,用力挤压,弄得人直想流眼泪。

可我又偏偏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就在我背着孙路远离开洞口以后,隧道中就响起了连绵不断的“沙沙”声,随着我不断深入,那声音也离我越来越近,怪异的青草味也变得越发浓郁。

隧道里没有风,可那股味道却给人一种鼻腔异常通透的感觉,鼻息一通,浑身上下也是一阵冰凉通透,当时我就有一种错觉,只觉得自己正缩身在一条狭长的风道里。

沙——沙——

那声音几乎就要压到我的头顶上,我大气都不敢喘,尽力将动作放轻,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现在我已经很难稳住重心了,因为身下的坡度越来越大,身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缓缓下滑。

咔!

头顶上突然出现了泥土碎裂的声音,还有一缕尘随着声响倾泄下来。

我心头一紧,手上散了力道,呼哧一下就趴在了地上,油脂被我的身体砸出一道浪花。

咔、咔、咔……

头顶上的东西好像听到了动静,开始剧烈的扭动起来,我趴在地上不敢动,只用力向上翻眼睛,死盯着头顶上的一小片硬泥。

就见那块硬泥正一点一点地张开,碎尘跌落下来,洒在我的头发和耳朵上。

也就过了两三秒钟,一大块硬泥整个掉落下来,我就看到一撮细长的东西顺着破洞钻了出来。

那些东西好像就是树根简短的须,它们拧成了一团,在隧道上方的破口里不停地搅动,看上去就像是一堆卷曲蠕动的蚯蚓。

它们一出现,空气中的青草味,也变得越发刺鼻了。

我一边死盯着它们,一边将手指抠进了身下的泥层,胳膊上卯足了力气。

头上的根须蠕动了一阵子,突然间静止下来。

一看到它们突然僵住,一股巨大的不安立即蹿上我的心头,我不敢再犹豫了,立即在地上扯了一把,让身子顺着油脂快速向前滑。

刚滑出一米不到的距离,我就听到上方传来了泥土崩裂的声音,孙路远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竟然朝着我背后滑去。

我反手抓住孙路远的胳膊,拼上所有力气猛扯一下。

就听到啪、啪几声脆响,有什么东西被扯断了,孙路远也重新被我拉回了身边。

地上的坡度越来越大,我们的滑动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急,我感觉马上就要进入坡度最大的一段路了,于是用炁海流沙的视野看了看身后,隐约能看到隧道顶部有几根根须断了,但还有更多根须正顺着道壁朝我们这边爬。

下一个瞬间,我先是感觉胸口离开了地面,接着后背就狠狠压住了孙路远的胸前。

现在我们已经穿过了最后一段缓坡,急速将我们短暂地抛到了空中。

我赶紧奋力转身,伸出两只手护住了孙路远的头。

紧接着,我们就开始快速下落,直坠一两米,我的脑袋才撞到了坚硬的地面上。

那一下我真没感觉到疼,只是感觉耳朵里一阵嗡鸣,然后就是头脑发胀、发昏。

现在我们已经落入了抖坡,开始以更快的速度向下滑。

我拼着一口气,在炁海流沙中观察着坡道下方。

只能看出坡道下连着另一条通道,但我不知道这条通道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

几秒钟之后,我带着孙路远滑下坡道,也就在离坡的瞬间,我缩了一下腰,将头埋在了胸口里,两只手还奋力护着孙路远。

嘭的一声闷响,我的后砸在了坚硬的通道里,孙路远的脑袋也和坚硬的道壁撞在一起,不过受伤的不是他,而是我的左手。

没想到这条通道也是倾斜向下延伸的,里面同样抹着一层厚厚的油脂,我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又开始急速下滑。

顺着通道滑行五米,我和孙路远又一次被抛到了空中,这一次我没能抓住他,他从我手中脱离出去,飞到了更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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