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五章 毛子和大壮
第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也算是我的老熟人了,要说起来,我能活到现在,还是托了他的福,而就在一个多月前,二爷还刚刚和他吵了~щww~~lā
对,这人就是姚玄宗,我也没想到,胡南茜叫来的两个人中,竟然有他。
他一下车就冲着胡南茜堆起了笑脸:“什么事儿啊,能把你急成这样?”
胡南茜也不理他,只是朝我招招手:“开开车门,让毛子看看二狗的情况。”
说实话,一看到姚玄宗,我心里就安生了不少,以前曾听二爷说过,如今这世上,就没有他姚玄宗治不好的病,就算是前脚刚踏进鬼门关的人,都能被他给拉回来。
只不过生老病死本该顺应天理,有些事,姚玄宗不能多管,有些人的命,姚玄宗也不能救。
可我想不通,胡南茜为什么叫他毛子。
姚玄宗钻进车里去帮李淮山把脉的档口,面包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这人的长相,很像电视剧上的得道高人,长眉白须,鹤发童颜,好一派仙风道骨的气质。
而且这人身上的念力,已经精纯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境地,在炁海流沙的视野中,甚至能看到他身子周围的空气都受到了影响,正勃勃跳动着。
单是看到这股念力,我就大约猜到他的身份了。
老人走到胡南茜身边,朝车里观望一眼,问胡南茜:“那个孩子怎么了?”
胡南茜叹口气说:“这孩子被舍子花的花丹寄体了,你们龙虎山不是镇过一个尸变的舍子花么,我就琢磨着,你和毛子说不定能救他。”
错不了了,他应该就是龙虎山的张真人。
张真人、空云道长、姚玄宗,并称行当里无法跨越的三座大山,在我过去的认知力,他们应该都是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想要见一面,只能靠缘分,强求不得。可没想到,回仉家才一年多,三座大山竟然都交替在我眼前显了真身。
一个毛子,一个大壮,胡南茜竟敢用这么不入流的绰号来称呼他们,这女人脚底下的水,恐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啊。
心里想着这些诶,我就有点回不过神来了。
张真人这时也注意到了我,他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问我:“你就是仉家的小阴差吧?呵呵,年纪轻轻,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张真人的手掌很厚实,掌心间带着一股浓浓的暖意,让我心里最后的一点焦躁也散了。
我冲着张真人笑了笑,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点紧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真人给了我一个很温和的笑容,也没再多说什么。
胡南茜插上了话头,问张真人:“你们这次去四川,是为了七月的大市吧?”
张真人点了点头:“唉,可不是么。老柴走了,今年的大市,只能靠有道一个人撑着。这孩子的修为是不错,可毕竟年纪太小,阅历不足啊。到了大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会参加,现在大家都担心他撑不住场面,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夏宗明这才找了我和玄宗,想让我们帮忙出个主意。我们来,也就是给老夏个面子,今年的大市能不能撑得住,总归还是要靠有道自己。”
说完,张真人突然又想起我来了,又回过头来问我:“仉侗最近怎么样,身子骨还硬朗吧?”
我说:“有阵子没见过二爷了,不过我想,他应该很硬朗吧。”
“哈哈,也是,”张真人笑了:“这世上,谁还能比仉家二爷的骨头硬?想当年,他靠着那一身钢骨,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不过他是他,你是你,仉侗的厉害至于,不在身手,而在他那一身百术不近的煞气,别的术法制不了他,他却能靠着一身好功夫压住别人。你身上的煞气没有那么强,还是要在术法上下苦功的。”
我连连点头,不敢造次。
张真人又问我:“听空云子说,他传了你一套六十四卦术?”
我依旧点头。
张真人笑得有些无奈:“你看看,同样是长辈,我就没什么能送你的东西。说起来也挺惭愧的。”
他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好在张真人很快就转移了话题:“留个电话吧,你是阴差,说不定哪天龙虎山遇上了解决不了的事,还得麻烦你帮忙。你平时用qq吗?”
我:“啊?”
张真人依旧笑着:“我前两天注册了一个号,可这东西,是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不太会用,你有时间教教我。”
那年头智能手机还没有这么普及,也没有微信,装在手机上的聊天软件,好像也只有qq了。
我和张真人互通了电话和账号,他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蝈蝈和地雷身上。
起初蝈蝈和地雷刚见到张真人的时候,也有点紧张,不过在交谈了几句之后,他们也就渐渐放开了。
张真人似乎不愿冷落每一个在场的人,包括后来从面包车上下来的司机,他也会时不时地跟人家聊上几句。而且他说话,听起来总是让人心里格外舒服,就连他嘱咐我要在术法上下苦功的时候,语气中也不带一丝一毫训诫的意思,只是一种贴心的叮嘱。
不想二爷,但凡你有点什么事做得不合他意,他上来就是一顿臭骂,平时嘱咐你什么事,也总是一副命令的嘴脸。
可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气质平和的张真人,我还是更喜欢二爷这个长辈。
我不是说张真人不好,他很好,如果身边能有这样一个长辈,我觉得应该算是天大的福分了,可在感情上,我还是会分亲疏远近的。
张真人在这里也有一种镇场的作用,几句话说下来,我和胡南茜竟都忘了紧张。
前后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姚玄宗从车里钻出来了,他搂头看了看外面的人,皱皱眉头,接着就冲胡南茜喊:“找个好点的医院,我得动手术把他身上的花丹取出来。唉,这小子还中了毒,不是一般的麻烦。”
他这么一嚷嚷,我那颗刚刚沉下去的心一下就被吊起来了。
胡南茜倒是脸色入常,招呼了蝈蝈,让蝈蝈开车先送她去县里找医院。
等胡南茜走了,我才想起来身上还有一颗解药,立即将它取出来交给姚玄宗:“这颗丹药,能解二狗身上的毒。”
“用不着,”姚玄宗大手一摆,将解药推开,又对张真人说:“老张,你得给我打打下手,这台手术我一个人做不了。”
张真人点头:“好。”
完了姚玄宗又问地雷:“小子,会开车吗?”
地雷忙不迭地点头:“会。”
“车钥匙给他,”姚玄宗先是对我说了这么一句,又对张真人说:“咱们坐这个车走,那个破面包车,走起来逛游逛游的,不够糟心的。”
我担心李淮山的情况,赶紧说:“我给你们开车。”
姚玄宗白我一眼:“就你现在这样,急得跟什么似的,还开车呢。你坐那个面包车去。老张,咱走!”
说完,姚玄宗就缩回了车里,张真人拍拍我的肩膀,说一声:“放心吧,有玄宗在,不会出问题。”,也上了车。
我将车钥匙塞给地雷,叮嘱他开车慢一点,地雷也让我放心。
可我这心里,怎么都安生不下来啊,姚玄宗说这台手术他一个做不了,为什么一个人做不了,不会是李淮山的情况太麻烦,就连姚玄宗也没有十成的把治好他吧。
上了面包车,司机大概是见我嘴唇开裂,就递了一瓶水过来,我没有心思喝,就将瓶子抱在怀里,一直带到了县城也没打开瓶盖。
胡南茜事先联系了当地的一家二甲医院,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联系对方的,对方竟然允许我们在手术室里动刀,而且不让自己的医生跟进,到医院的时候,还有人送来了担架。
胡南茜和面包车的司机早已换好了防菌服,一前一后架着李淮山直奔手术室,姚玄宗和张真人也是一路快走,去手术室里更换衣服,唯独我,被挡在了手术室的大门外。
在那个白色门框上,亮着一盏写有“手术中”字样的小灯,我就坐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一直盯着那盏灯出神。
蝈蝈和地雷跑到食堂帮我打了一些饭菜,我也没心思吃,就这么一直放在长凳旁,渐渐凉透。
期间蝈蝈和地雷也不敢和我说话,只是靠在走廊里,陪着我一起等。
而我几乎忘记了他们的存在,就是盯着那盏灯,脑子里一片混乱。
想当初,我和李淮山刚混熟的时候,他总是问我拿不拿他当兄弟,我每次都随便换个话题,避开他的口风,那时候我何止没把他当作兄弟,他在我眼里,甚至不算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朋友,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李淮山于我来说,已经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是我兄弟,亲的。
这是我第二次感觉时间竟然如此漫长,一分钟,一秒钟,都无比煎熬,而上一次我有这样的感觉,还是二叔突遇车祸,在手术室里抢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