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天诺

黑暗。

这是林伽“睁开”眼后唯一能“看”到的颜色，事实上他连自己是否睁开了眼都不知道。

就跟中了【天舞宝轮】一样，林伽失去了自己的五感。双眼“失去”了色彩，双耳“听”不到任何声音，鼻子“闻”不到任何气味，口舌“尝”不出任何味道，身体“丧失”了触觉，仿佛身处于虚空之中。

这种空虚，虚无的错失感会让人陷入疯狂，但林伽却不知为何，他很适应这种环境，就像他的身体，他的思维，对这种环境都十分地熟悉，甚至于不自觉自然而然就贴合了这一环境。

“噢，这不就是我被冰封的时候么？”林伽心底自然地浮现出对这环境的印象，随之一愣:“我……被冰封？”

“不，我，是林伽，被冰封的，是圣剑！”

“圣剑……也是林伽，所以，我，是圣剑？”

“不，我是“我”，“我”不是圣剑，“我”是林伽，所以，“我”不是天诺！”在混沌中失去了五感的林伽“感觉”到了大脑的痛苦，那是在分裂的痛苦:“那“我”是谁？战士？学者？还是猎人？”

蓦然，又是理所当然，脑海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圣剑，是林伽……那“林伽”，又是谁呢？”

“最初的天诺？灵山脚下的精英猎人？遮面之岛的种族最后之人？”

林伽想要呐喊，痛苦地喊出来。

但他做不到，即便他的大脑此刻已经是被风暴摧残的灾害现场，构筑理智防线的意识被分裂成数十数百块，即便承受着这些痛苦他也无法从干哑的喉中再挤出一丝哀嚎，只剩下无力的嘶吼，与苟延残喘。

不知何时，五感已经回归，眼前恢复了构成事象的功能。但迎面而来的，是冷冰冰的天花板，身下如血的黏滑腻感——还有全身无处不在的，撕裂的痛感。

但这副残破的身体，面对这种痛感已经无力再作出哀嚎以回应，只有无意义的，声带因痛苦而颤抖发出的嘶吼。

记忆，在不断地融合。属于林伽的，不属于林伽却又是林伽的记忆在相互涡卷。就像在一杯水中投入了一块芥末，即便不去搅动它，水与芥末之间的分子也会不由自主进行交替，渐渐地将整杯水变成一杯芥末水。

而这也只是常人所理解的一体双魂，但林伽可不是，他的情况更加特殊。

因为他所混合的，是两杯同样是水分子结构的水，但一方漆黑如墨，另一方透明空净，就这样的两杯水却要强硬地装在一个杯子里——这只是一个比喻，林伽所要面对的情况远比这个要糟糕得多。

因为他要用这样的一个杯子，去装下这无数杯的水。

数之不尽的水。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动，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同时，“林伽”身上装载着粗陋的护甲，握着原始的刀剑兵器，与那些被血肉所感染的生物作战，与叛逆作战，与邪恶作战。

在这里，林伽并不叫做林伽，他舍弃了名字，有了一个代号，叫做【圣剑】。是第一代，也是第一位天诺武士。

血液，断肢，虐杀，首级，甚至于连视界也变得血红。在无尽的战斗和杀戮之中，【圣剑（林伽）】的战斗技艺越来越精深纯熟，身旁的队友也越来越多，得自于虚空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强到了——无论让谁都感到恐惧的地步。

——————————————————————————————————————————————

在这段经历的同时，在遥远的，林伽所不知道的秘境之中，一名老人猛然睁开了眼。

当他睁开眼的同时，似乎周围的自然也跟着震动了一下。雪山的风呼啸得猛烈了些，雪块悄然震碎，滚落山峰，在无人的空谷形成了又一场不为人知的雪崩。

当他睁开眼时，这位身份尊贵的隐居法师身边的仆从，他的魔法学徒也随之出现于此。

“法师，为何自然因您而惊愕，这是百年不曾遇过的事”这名仆从肤色黝黑，一副黄种人模样，身上穿着古老而又华丽的服饰，他神情虔恳，向他无所不能的主人与导师提出了问题：“莫非又有异度的魔神要挑战您立下的誓条么？”

“不，王，这件事与异度魔神没有关系”这名年轻的老者——是的，年轻的老者，这两个矛盾而对立的词语在这位法师身上达成了一个高度统一。

他的发须苍白，但神采奕奕，双眼富有朝气如同追寻答案的青年，但在这份朝气下却是来自于岁月积淀的智慧。他的身上自成一股气度，让人因为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只是看着他，都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之情。

“我的精神并不局限于我的肉体，我能够看见这个星球上的一草一木，我看见这个星球上的生命不仅仅是看他们的外表，还有他们身上时光流过的痕迹，以及稍纵即逝的未来……”这位尊贵的法师的嗓音浑厚，有着一名成熟的中年男人的磁性声线：“但我看见了一个年轻人，他的过去层层叠叠让人数不清有多少，他的未来杂乱无章让人摸不着头脑，就算是他的现在，也是虚幻无边，这在我的悠久岁月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或许是特殊的异维度来客？”名为“王”的法师回应道。

“不知道”这位老者干脆地说道。

若是让人知道“不知道”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怕是要被惊掉人的大牙。

被无数法师视作知识与魔法的化身的至尊法师古一如此干脆地坦言自己的“无知”，若是用某本小说的世界观来阐释，只怕有相当部分人会被“爆头”啊。

“退下吧，我还要再观测一下”

“谨遵您的指示”王行了一礼就退出了这个房间。

“能够不为时间所限制的人，不为空间所限制的人，不为维度所限制的人”古一法师重新闭上了眼，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很神奇的想法：“要不要让他试试，成为一名法师？”

“也许，这是我的命运？”

————————————————————————————————————————————————

“林，你终于醒了……”

半梦半醒间，林伽看见了托尼·斯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