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八章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19)

吴错顾不上秦守如是真的去吃饭,还是去套杜莎莎的话,两人一走,他就有些激动地对闫儒玉道:“能让章小春在葬礼上消失的,一定是件特别重要的事。”

“比如杀人?”

闫儒玉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金子多遗憾道:“可惜周希正的手机号码早就停机销号,又被运营商卖了两次,查不到当时的通讯记录了。

章小春也换过手机号,情况差不多,不好办啊。”

闫儒玉道:“不要紧,我倒想去章家的老房子看看,毕竟章家对外宣称那是章小秋的自杀地点。”

吴错皱眉,“搜查文书不好搞啊,上面已经勒令不准再查了。”

闫儒玉也低头沉默。

一边是充满不确定性的案件,另一边是来自上层的压力。

再有正义感的人,到了这种关键节点也得彷徨一下。毫不犹豫奔向正义什么的,那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万一事儿闹大了,来个停职处分,那还正义个屁。

就在两人犹豫时,金子多却“咦?”了一声。

“怎么了?”吴错问道。

“你们猜……这房子被谁买下来了?”

闫儒玉的眼睛一亮,“不会是……秦守如……吧?”

“我觉得是,”金子多将笔记本电脑调转,闫儒玉和吴错立马凑上来看。

电脑上显示了一个陌生的购房人姓名。

金子多指着那名字,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指了指文件上的一处签名。

名字一样!

秦守如的拘留释放文件!上面的签名……是帮他办理手续的律师!

金子多少有地推理道:“房子应该是……秦守如委托律师以个人名义偷偷购买的,买下来后还不到一个月,就过户到秦守如名下了。”

吴错一拍手,“太好了,正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啊!”

……

秦守如没想到,吴错这么快就又联系他了。

“房子?……哦,你说那个啊……是买过一套,当时就是单纯想买下来,小秋带我去过那儿,还给我做过饭,觉得那地方有点纪念意义……第一次花掉那么大一笔钱,偷偷从我爸的卡里取的钱,被他骂惨了……房子我没动过,买回来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房子难道跟案子有关?你们可别吓我……算了,我不方便多问……钥匙不在我身上,我得回家拿去,是我给你送到市厅,还是你来我家,我直接拿给你?”

“我过去吧,免得你多跑一趟。”

章家老房子。

没有人气。

这是闫儒玉进屋的第一个感觉,屋子已经太久没人来过,厚厚的一层积灰,还有一股灰尘特有的味道。

据秦守如说,房子买回来后,他一次也没进来过,一开始是怕伤心,后来伤心的感觉渐渐淡了,好像也就没必要来了。

至于帮他出面买房的律师,只管拿钱办事,对房子没兴趣,就更不会来了。

可以说,这套房子基本保持了4年前的面貌,算得上老天厚爱。

穿戴好鞋套等勘察现场必备的装备,吴错第一个进了屋。

一进屋他就奔向了垃圾桶。

客厅圆桌下有一只塑料垃圾桶,垃圾桶的边缘已经破了,大概正是因此而被主人丢弃在了这里。

垃圾桶里有两张已经干硬变色的橘子皮。

吴错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将橘子皮捡起来,查看了一下道:“陈皮嘿,年份够久的,能入药了都。”

闫儒玉撇了撇嘴,“你少恶心人。”

闫儒玉拉开窗帘,让光线照进屋内,然后站在不远处观察屋内的一面墙。

“搁置了4年多,墙壁虽然有点泛黄,但黄得很均匀,屋子在出租前应该被翻新过,至少墙重新刷过。”

吴错点头,“不错,如果是旧墙面,因为摆放家具等原因,被家具挡住光线无法照到的地方会有色差,墙面的颜色不会如此均匀。”

闫儒玉一边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不知跟谁聊着天,一边道:“这就怪了,据卖二手房的朋友介绍,旧房的价格只有一个决定因素,那就是地段。

同一地段的多层楼房,比如章家的房子,价格都差不多。除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精装修,可以视情况加一些装修费。

像章家这种旧房子,刷一遍墙也不会影响价格,可以说……这遍翻新是多此一举的。”

吴错问道:“你的意思是……章家翻新房子另有目的?……难道是……掩盖痕迹?”

闫儒玉没回答,反而又问道:“买房子的过程中,秦守如为什么自己不出面?”

“这个我问过,他说他一开始是亲自去跟章家人谈的,被他们严厉拒绝,他们话说得很绝,就算把房子送人也不会卖给秦守如,哪怕秦守如多出十万块都不行。

没办法了他才叫律师帮忙的。”

闫儒玉这才回答了吴错的问题:“这么说来,翻新房子就更耐人寻味了,不然没道理躲着秦守如,多给钱都不要?”

两人对视一眼,又环视了整间屋子。

“明辉和小白这两天蹲守章小春,有收获吗?”闫儒玉问道。

吴错摇头,“章小春倒真耐得下性子,没发现异常。”

“那就把他俩叫回来干活儿吧。”

吴错深以为然,立即拨通了明辉的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又将此处地址发给了明辉。

待他做完这些,闫儒玉已经从痕检箱里取出工具,开始着手刮墙皮了。

每刮一下就得仔细观察,确定没有异常色差,才去刮第二下。

刑侦过程中,几乎每个刑警都会遇到一套因为遮掩犯罪痕迹而被翻新过的房子,像是专门为了锻炼他们的耐心。

这是个细活儿,重案一组的几人心中虽然焦虑,手上却是不紧不慢。

一天下来,几人头上、衣服上落满了白花花的墙灰,顾不上戴口罩,鼻子里很呛,眼睛也又干又辣,难受极了。

最令他们难受的是,一天下来毫无收获。

第二天,依旧如此,众人气势大打折扣。

到了第三天下午,小白弯着的腰猛然直起来。

“我我我……好像……这是不是?……”

他指着一处墙角,情绪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