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武人的悲哀
晚间,薛阳在宫府后院住下,这一趟下来,他虽然累的筋疲力尽,心中却很有些开怀,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过了第一关了。
关于一代宗师,他已记得不太清了,但是大体的剧情却还是记得的。
简而言之就是一代武学宗师宫羽田在广东佛山办退位仪式,宫羽田是北方宗师,而广东却是南拳的聚集地,而当时佛山之中南拳第一人名为咏春叶问。
于是一场关乎信仰,坚持,名利,生活,拳术以及情感的故事开始了。
一代宗师之中出场的人数不算多,但也不少,但至今为止,薛阳还记得便只有宫羽田,叶问和宫二了。或许还有个马三和一线天。
宫羽田不必说,他的两个传人。
将形意练至出神入化之境的马三,以及将八卦掌练至登峰造极的宫若雪都是一时俊杰,有着问鼎巅峰资格的武学奇才,可惜最终都停住了脚步。
而叶问和八极大师一线天,他们则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一时之人杰,虽然他们各有自己的道路,但最终都是站在了武道的至高点。
而这其中,真正能让薛阳拜首的却只有宫羽田,这也是他甘愿以性命作为赌博的跟由。
一夜过去,薛阳穿好身上的衣服,他穿的很仔细,也很整齐。
即便头还有些发昏,但他的手却很稳,或者说慢而稳。
薛阳曾经练刀十多年,虽然是按部就班的练,但任何武学练的时间长了总会有些自己的心得,薛阳的心得便是快准狠。
他每一日挥刀两万次,先是木桩,之后做屠夫,再之后,他遍寻天下高手,做生死决战,在无数的战斗中不断磨练技艺,最终他发现,刀术的极致便是快。
快到你无法反应过来。
管你什么招式,我一刀过去,你的头就没了。
曾经薛阳以为胜利就是极致,但当他踏上那个高峰之时,却发现前进的道路已经被他踏死了,因为人力有穷,挥刀的速度也是有着终点的。
从头再来,薛阳已准备选择一条全新的道路,这一次他不仅仅要学刀,还要学意。
薛阳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雪已经停了,呼啸的冷风却还没停,但比之昨日也已经小的多了。
宫府很大,却并没有江南庭院般的精致,人烟稀少,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致。
薛阳出了门,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他顺着走廊向前行,不一会儿便到了大堂,大堂已没有了人,只有两个护院守在大门旁。
他想了想,向着两人走了过去。
“有礼了,两位师兄,请问静堂怎么走?”
两人是宫府的护院,自然也是有功夫在身的,见薛阳询问,知道他可能会成为宫师的弟子,也不敢怠慢,笑着回道:“不敢当兄弟的礼,静堂在右侧,你过了那扇门,走几步便到了。”
薛阳点了点头,笑着又回了礼,向着静堂而去。
刚一穿过大门,薛阳便看到了前方挂着静堂牌匾的房子。
他立定身体,望了眼昏沉的天空,又望了眼院中被雪花遮盖的景致,笑了笑,从容的走了过去。
“咚咚咚!”薛阳站在屋外,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威压低沉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薛阳推开门,一眼便望见了座椅上一动不动,如同睡着了一般的宫羽田。
轻而缓的呼吸有着独特的韵律,宫羽田的身体并没有因为薛阳的出现而有丝毫的变化。
“宫先生,薛阳求道之心至诚,还望您收下我,传我武学道理。”话音一落,薛阳砰的磕了一个响头,这一声响头极为脆亮,显是用了大力气的。
在武林规矩里磕三个头是大礼,而磕一个头比磕三个头还大,因为三个头是用脑门磕的,这一个头是用脑顶磕的,“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头点地”指的就是这个,要磕得带响,是武林里最重的的礼节。
薛阳磕的这么大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心。
“起来。”宫羽田的眼睛一睁,两道锐利的光直直的刺到薛阳的脸上,仿若两道剑光。
“是!”薛阳顺从的站起,他的额头已磕了道口子,鲜血簌簌的流淌过他的眼睛,但他却没有丝毫动作,只拿眼睛定定的看着宫羽田。
宫羽田看了眼地上的小小凹痕,又看了看薛阳额头的鲜血,他心中叹了口气,其实薛阳这种血勇之气若是来练习形意,八极这种刚猛的拳术,势必会进步神速,但今日薛阳这一表明决心的态势无疑更让他确定薛阳的性格。
宁折不弯,勇猛无前。
“唉,你这孩子,与我年轻时候一个样,只知道一口气往前冲,却不知道前进的道路上有着无数的荆棘,石子,一不小心就会被刺伤,被绊倒。”宫羽田叹了口气,从桌前拿出一块布,擦了擦薛阳的额头。
本来薛阳的额头破了,血要留一阵子,但宫羽田这一擦,却直接将最后的血液都擦走了。
在那一刻,薛阳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绵柔的劲力透过额头在他的伤口周围走了一圈,然后他的血便不流了。
“控制身体,了解身体,强大身体,进而练精化气,这就是那方世界的第一步修行方式。”薛阳心中颤动,在他所在的世界之中,武道的修行从修炼自己的身体开始。
先将身体中的后天之精练满,之后练精化气,在之后回返先天。
这后天之精负责人体各种生理活动,是人类的生长发育,炼后天之精便是将其炼的充盈。
举例而言,一个人清晨的时候会处于精力最旺盛的阶段,而清晨之后,就会慢慢的下降,之后往复循环。
而炼后天之精的目的便是时刻保持精神完满,神满气足的状态。
后天之精增强会让人时刻出于精气旺盛的阶段,这个时期,他的脑子会运转很快,变得灵活,不论是练武还是学习,都可以以极高的效率完成。
拳越练越精!
但常人会练到顶点,而薛阳不会,在他那个世界,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而在这里,即便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孙禄堂也只能被岁月的时光磨去身体中的力量。
不论是孙禄堂还是宫羽田,纯以武道境界而言比薛阳更高,但是薛阳已经能够看到下一个世界,而他们却只能停留在这里,等待着人生的完结。
世界的局限有时也是武人的悲哀,因为他们前路已经走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