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快剑

在这个场景中，几乎是同一时间，荆无命和龙啸云父子，已经施诡计将李寻欢擒住，就要下毒手。

就在这个时候，李寻欢的好友，剑客阿飞突然出现！

阿飞的脸全无丝毫血色，嘴角却带着一丝血痕。在这片刻之间，他似已老了许多。他飞一般的冲进来，但身形在一刹那间就停顿，立即静如山石。

荆无命看了阿飞一眼，冷声道：“你还不死心？”

李寻欢抬起头，目中似有热泪盈眶。

阿飞瞧了他一眼，只瞧了一眼，就转头面对着荆无命，一字字的道：“要杀他，就得先杀我！”

他说得很沉着，很镇静，并没有激动。

这更显示了他的决心。

荆无命灰色的眼睛，起了一种很奇特的变化，缓缓道：“那么，林仙儿呢？你已不再关心她？”

阿飞道：“我死了，她还是能活下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虽然还是同样镇静，但目中不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呼吸似也有些困难。

这并没有瞒过荆无命。

他心里似乎立刻得到了某种奇特的安慰和解脱，淡淡道：“你不怕她伤心？”

阿飞道：“活着不安，就不如死……我若不死，她更伤心。”

荆无命道：“你认为她是这种人？”

阿飞道：“当然！”

在阿飞心目中，林仙儿不但是仙子，也是圣女。

荆无命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意。谁也没有看到过他的笑，连他自己都已几乎忘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笑的。

他笑得很奇特，因为他脸上的肌Ｒ已不习惯笑，已僵硬！他从不愿意笑，因为笑可以令人软化。

但是，这种笑却不同。

这种笑，宛如利剑，只不过剑伤的是人命，而这种笑伤的却是人心。

阿飞竟然完全不懂他是为何而笑的，冷冷道：“你不必笑，你虽有八成机会杀我，但也有两成会死在我的剑下。”

荆无命的笑容已消失不见，淡淡道：“我说过不杀你，就一定会留下你的命！”

阿飞道：“不必。”

荆无命道：“我要你活着，看着……”

这句话还未说完，剑光已飞起！剑光交击，宛如闪电。

但是，还有一道光芒，比剑更快，那是什么？骤然间，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所有的动作也全都停止。

荆无命的剑，已刺入了阿飞的肩胛，但只刺入了两分。

阿飞的剑，距离荆无命的咽喉还有四寸。他肩上的血已开始渗出，渗入衣服，染红了衣服。

荆无命的剑，为何没有刺下去？这是因为，荆无命的肩胛处，斜Ｃ着一柄刀！

小李飞刀！

是什么奇异的魔力，使李寻欢能发出这柄刀来的？

龙啸云父子脸色苍白，手在发抖，一步步的向后退，退到了墙角。此时，他父子心里都很奇怪，李寻欢是哪里来的力量，突然激发飞刀的。

李寻欢已站起！

荆无命缓缓转过头，凝视着李寻欢，死灰色的眼睛中还是全无变化，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道：“好刀！”

李寻欢笑了笑：“并不很好，只不过是你先对我有了轻视之心，竟然全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否则我未必能伤你！”

荆无命冷笑道：“你能骗过我，就是你的本事，你就比我强。”

李寻欢淡淡道：“我并没有骗你，也没有说我不能发刀，只不过是你自己这么想而已，是你自己的眼睛骗了自己。”

荆无命沉默了半晌，一字字道：“是，错的是我，不是你。”

李寻欢叹了口气：“很好，你虽是凶手，却不是小人。”

眼角瞟过龙啸云父子，荆无命冷冷道：“那些小人，还不配做凶手。”

然后，他就慢慢的走了出去。他走路的姿势，还是那么奇特，仿佛在暗中配合着某一种奇特的韵律。

此刻，叶笙已经赶来这里，却始终没有现出身来，只是静静的跟在荆无命的身后。他原本想为郭嵩阳报仇，杀死荆无命，此时却不急着动手。

在叶笙的记忆中，荆无命是个很奇特的人，却并不是坏人。他的前半生，只为上官金虹而活；在上官金虹死后，他黯然离开。

………………

荆无命离开之后，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转过山，景色更荒凉，秋风萧杀。

他的手，突然按上剑柄！

但是，这是右手，并不是平时使剑的左手。他的剑在这只手里，已不能算是杀人的利器。

他的手握起，又放下。他的脚步也停下了，仿佛知道他的路已走到尽头。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上官飞的冷笑。

上官飞已来到他的身后，冷笑着道：“你已经可以不必再做戏了！”

荆无命缓缓回转身，死灰色的眼睛又变得全无变化，漠然的凝视着上官飞，良久良久，才一字字的道：“你说我在做戏？”

上官飞道：“不错，做戏！你故意离开，就是在做戏！因为，你根本没有离开的必要。因为，李寻欢根本就不会杀你！”

荆无命道：“那么，我离开那里，为的是什么？”

上官飞道：“为的是我。”

荆无命道：“你？”

上官飞道：“你早已知道，我在盯着你了。”

荆无命冷冷道：“那只因你并不高明。”

上官飞道：“虽不高明，现在已是能杀你，你当然也早就知道，我要杀你！”

荆无命的确早已知道，所以他并未感觉到惊异。

上官飞道：“十年前，我已想杀你，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荆无命拒绝回答。他一向只问，不答。

上官飞突然激动起来，目中更是充满怨毒之色，厉声道：“这世上若是没有你，我就可以活得更好些！你不但抢走了我的地位，也抢走了我的父亲！自从你来了之后，本来属于我的一切，就忽然都变成了你的……”

荆无命冷冷道：“那也只怪你自己，你一向比不上我。”

上官飞咬着牙，一字字的道：“你心里也明白并不是为了这缘故，那只因……”

他虽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爆发了起来，突然大吼道：“那只因你是我父亲的私生子，我母亲就是被你母亲气死的！”

荆无命死灰色的眼睛突然收缩，变得就像是两滴血。

两滴早已干枯，变色了的血。

上官飞道：“这些事，你们一直瞒着我，以为我真不知道？”

他说的“你们”，指的就是荆无命和他的父亲。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并没有伤害到别人，伤害的只是自己。

他更痛苦，所以神情反而显得平静了些，冷笑着接道：“其实自从你来的那一天，我已经知道了。自从那一天，我就在等着机会杀你！”

荆无命冷冷道：“你的机会并不多。”

上官飞道：“那时我纵有机会，也未必会下手。因为，那时你还有利用的价值，但现在不同了。”

他冷笑着，又道：“那时，你在我父亲的眼中，就像是一把刀，杀人的刀！我若是毁了他的刀，他绝不会饶我。但现在，你已只不过是块废铁，你的生死，他已不会放在心上。”

荆无命沉默了很久，竟然慢慢的点了点头，一字字道：“不错，我的生死，连我自己都未放在心上，又何况他？”

上官飞道：“这话你也许能骗得过别人，骗你自己，却骗不过我的。”

荆无命道：“骗你？”

上官飞冷笑道：“你若真的不怕死，为何还要拖延逃避？”

荆无命道：“拖延？逃避？”

上官飞道：“现在，你就是在拖延，在逃避。”

荆无命道：“哦？”

荆无命突然笑了笑：“也许……”

他的笑容不但很奇特，而且还仿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上官飞并没有看出来，又道：“你对阿飞和李寻欢做的一切，只不过是种烟幕，要我不能向你出手。”

他盯着荆无命，厉声道：“因为，你现在已怕死了！”

荆无命道：“怕死？”

上官飞道：“你以前的确不怕死，但那只不过是因为，那时还没有人能威胁你的生命，所以你根本还无法了解死的恐惧。”

叮的一声，他龙凤双环已出手，冷冷的接着道：“但现在，我已随时可以杀死你！”

荆无命沉默了很久，缓缓道：“看来，你好像什么事都知道。”

上官飞道：“我至少比你想像中高明得多。”

荆无命突然笑了笑：“只可惜，你还有一件事不知道。”

上官飞道：“什么事？”

荆无命道：“别的事你全不知道也不要紧，但这件事你若不知道，你就得死！”

上官飞冷笑道：“这件事若真的如此重要，我就绝不会不知道。”

荆无命道：“你绝不会知道，因为这是我的秘密，我从未告诉过别人……”

上官飞目光闪动，冷然道：“你现在准备告诉我？”

荆无命道：“不错，我现在准备告诉你，但那也是有交换条件的。”

上官飞道：“什么条件？”

荆无命死灰色的眼睛，又收缩了起来，缓缓道：“我若告诉了你，你就得死！”

上官飞道：“你要我死？”

荆无命道：“我要你死……因为活着的人，没有人能知道这个秘密。”

上官飞瞪着他，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这件事，似乎确实很可笑。一个已经残废的人，居然还想要别人的命？

上官飞大笑道：“你想用什么来杀我？用你的头来撞，用你的嘴来咬？”

荆无命的回答很简短，也很妙，只有两个字：“不是。”

上官飞的笑声已渐渐小了。如此简短的回答，已不像是在吓人，更不像是在开玩笑！

荆无命缓缓道：“我要杀你，用的就是这只手！”

他的手已抬起，是右手。

上官飞已笑得很勉强，却还是大笑着道：“这只手……你这只手，连狗都杀不死。”

荆无命道：“我只杀人，不杀狗！”

上官飞的笑声突然停顿，龙凤双环已脱手飞出。

一寸短，一寸险！

龙凤双环本是武林中至绝至险之兵刃，这一着“龙翔凤舞，脱手双飞”，更是险中之险。

若非情急拼命，或是明知对方已被*入死角时，本不该使出这一着。这一着若是使出，对方也就很难闪避得开。

但就在这时，剑光已飞出。剑光只一闪，就已刺入上官飞的咽喉。

剑锋入喉，仅七分。

上官飞的呼吸尚未停顿，额上青筋一根根暴露，眼珠子也就要凸了出来，死鱼般的瞪着荆无命。

他死也不明白，荆无命这一剑是怎么刺出来的。

荆无命也在冷冷的瞧着上官飞，一字字的缓缓道：“我的右手比左手更快，这就是我的秘密！”

上官飞的身子突然一阵抽搐，咽喉中发出喀的一响。

剑拔出，鲜血飞溅。

上官飞死鱼般的眼睛，还是在瞪着荆无命，目光中充满怀疑、悲哀、惊惧……他还是不相信，死也不相信。

但是，他必须相信。

上官飞脱手击出的龙凤双环，已打入荆无命的左臂。

断臂！

荆无命拼命以这条断臂，去硬接上官飞的双环，然后以右手剑自左胁之下刺出，一剑刺入上官飞的咽喉。

这是何等诡异的剑法……这一剑好准！好毒！好快！好狠！

“我的右手比左手更快，这就是我的秘密！”他的确没有说谎。

但是，这事实却又多么的令人无法思议，难以相信。

上官飞和他同门十余年，从未见他练过一天右手剑，所以死也不明白，他这右手剑是如何练成的。

但是，他必须相信，因为世上绝没有比“死”更真实的事。

荆无命垂首望着他的尸身，神情看来似乎有些惆怅、失望。

良久良久，他突然轻轻的叹息一声，喃喃道：“你何必要杀我？我何必要杀你？”然后，他转过身，慢步离开。

他走路的姿势，还是那么奇特，仿佛在暗中配合着某一种奇特的韵律。那对龙凤双环，还是嵌在他的左臂里……

叶笙慢慢的现出身来，目送荆无命远去，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奇特的光芒。

如果可以将李寻欢的小李飞刀，与阿飞、荆无命的快剑绝技融合起来，再回到混沌星域中以神识和仙元力施展，会有怎样的效果？

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终于忍不住离开了这个场景，然后遁入梦境珠中，不断地以神识和仙元力模拟着小李飞刀、快剑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