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九章 冤家聚头
对于皇甫束昀的注视,盖盏表示很是厌恶。
他从皇甫束昀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正躺在一张雪白的病床上,病床周围堆满了从未见过的各种医疗用具,以其说这里像间病房不如说像间实验室,他以前曾跟着李初九去过他们那间摆满瓶瓶罐罐且滴滴作响的实验室,可你说这里像间实验室它却又有几分屠宰场的意思。
盖盏脸上箍着个呼吸机,感觉很不舒服,因为动不得嘴皮子,只得朝着皇甫束昀在呼吸机里呼出一口白气。
皇甫束昀看着盖盏嘻嘻哈哈笑了起来,这一笑衬的他那张桃花般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耀眼的红晕,因为模样过于妖艳,让人产生一种恍若在梦中的感觉。
盖盏看着皇甫束昀嬉笑的样子很是几分火大,他想伸手扭断他的白嫩嫩的脖子,想让血从被扭断的脖子里喷射出来。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牢牢捆束在床栏之上,他又想开口骂人,却只能在那个呼吸机里呼出一串接一串的白气。
皇甫束昀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盖盏,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棉长衫,整个人显得气质挺拔文雅,他对在病床上挣扎的盖盏缓缓道:“我要是你就消停一会,没看见我花了大功夫才把你救回来么?”
一串“呜呜呜”的声音从盖盏的呼吸机里传出来,皇甫束昀又笑了,这笑容妩媚娇柔简直气煞一众女性同胞,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着盖盏道:“你以为我愿意救你?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掐死你跟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只不过我不想让你就这么轻易的死掉,以其让你这么轻松的死,倒不如留着让我折腾折腾,等你被我折腾够了,我再让人将你剐了下酒,倒也是一桩美事。你说是不是?”
盖盏不认为将自己剐了下酒是件什么好事,他盯着眼前这个被汪连生附体的皇甫束昀,完全无法理解已经脱离汪连生的皇甫束昀,竟然还能允许这死妖精再附在他身上,简直奇傻无比!这下好了,皇甫束昀不仅害了自己,现在捎带手将自己也害了,他被汪连生困住了。
盖盏很想耍些招数让汪连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很可惜他现在被人五花大绑捆在床上,根本就没本事没力气和汪连生拼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皇甫束昀看着盖盏做了个满面春风的笑容,随即又道:“我现在又有个新的想法,你把我身边的人给弄死了,那我也要礼尚往来把你身边的人弄死一批,这样才公平嘛!你不知道吧,你那好兄弟李初九正在门外等着我呢,我这就下楼去接待接待他,顺便想想该对他使点什么招数,折腾折腾。”
盖盏一听李初九的名字,浑身上下的血液几乎都冲到了脑子里,轰的他整个人的三魂六魄都要飞离出去。盖盏奋力一挣,束缚在他手上的两根绳索“砰”的一声断开了,他像一只被逼狠的毒蛇一样,猛地窜了起来,双手朝着皇甫束昀就抓了过去,扯得扎在他手臂上的针管吊瓶乒乒乓乓的掉了一地。
皇甫束昀笑的更欢了,他灵活的往后一退,两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壮汉就冲到了盖盏跟前,一左一右钳制住他,不由分说就往他胳膊上扎了一针。盖盏隔着呼吸机朝着皇甫束昀“呜呜”直喊,皇甫束昀却抱着双手站在原地得意的笑了,那笑容美艳不可方物却也让人毛骨悚然。
李初九站在皇甫束昀家的别墅门口。
他本是不想来求皇甫束昀的,但想来想去还是不忍心就这样让盖盏家的事不了了之,所以在除夕这天早上他到了百乐门,想见见皇甫束昀。
今年上海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连续几天温度都降到了零下,这雪从除夕前一天就一直开始下,到了除夕这天也没个要停的意思,窸窸窣窣之下在地上堆起了一层。
李初九出门前在文月和杏儿大惊小怪的鼓动下,穿了很多衣服在身上,但就算将自己包成个粽子也有点扛不住这天气。李初九站在皇甫束昀家的别墅门口,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吐出一口白气。他活动了自己被冻僵的手脚,拍了拍身上堆起来的雪花,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自己险些就要变成一座雪人。
他抬头朝门口那座守卫森严的别墅看了看皱了眉,按说盖盏和自己同皇甫老爷的关系不是很差,甚至还能说曾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更何况他和皇甫束昀以前还曾是校友,再怎么说这皇甫束昀也不应该对自己有这般成见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皇甫束昀自打跟了曹修鹤,就同自己特别的敌对。不过也难怪,那时他们隶属两个阵营,有点阶级仇恨也正常。所以皇甫束昀才会那般偏激,对自己开了好几枪,差点让自己见了阎王。
可现在姚振邦战败,他们已经对皇甫束昀没什么威胁,皇甫束昀犯不着还跟他们这些手下败将过不去吧?想来皇甫束昀以前也算是知书达理的人,总不会是这种小心眼的人,就着这样的心思李初九今日才下定决心要来找皇甫束昀求求情,想从他嘴里探探盖盏家的事。
李初九在这鹅毛般的大雪里站了两个小时,他低头看着手上落满雪的礼品盒子,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把皇甫束昀想的太单纯了,这小子就是纯粹的不待见他,并不是因为什么阶级仇恨。他苦笑起来,准备转身离开,这时皇甫家的别墅门打开了,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对着他喊道:“李少爷,我们少爷有请!”
皇甫束昀坐在皇甫老爷的书房里,那地方在很早以前是盖盏和皇甫老爷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李初九进了皇甫家的别墅大门,冻僵的身体就活络开了,忽然觉得四肢百骸都有了温暖和煦的力量,李初九想既然能见皇甫束昀那就好好求求他,一定要多探的点有关盖盏的事。
皇甫束昀坐在书房的一张皮质沙发上,看见李初九进来了,他热情洋溢的从沙发上迎了上去,脸上写满了抱歉:“对不起啊,令文,刚刚有些军务要忙,竟然让你在雪地里站了两个小时,这些家仆一个二个都没眼水,公然让你在那天寒地冻的地方站了这么久。”
李初九也笑了连忙摆手道:“军务要紧,军务要紧!”皇甫束昀笑的更欢实了,他笑逐颜开拉着李初九坐到了沙发上,接着打量了李初九,随即笑嘻嘻道:“令文啊,说来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在你脸上留了这么一条……”边说皇甫束昀就边在自己脸上划拉了一下。
李初九避开皇甫束昀的眼睛,低着头道:“那是大家各自为阵,这,”李初九不自觉的摸了摸脸上的疤,“这也算理所当然的事。”李初九话音刚落,皇甫束昀突然就狠狠拍了李初九的肩膀大声嚷嚷着笑道:“令文!你果然是懂事理!啊哈哈,你今晚就在我家吃饭吧!咱两也好促膝长谈!”
李初九受了皇甫束昀这一大巴掌,震得五脏六腑都差点走脱了位置,他讪讪道:“年夜饭就不吃了,我那家中还有个老爹,要是没能回去陪他吃饭他又该发脾气了。”
皇甫束昀粗鲁的端起桌上一杯热茶,呼呼的塞到李初九手里,接着又一大巴掌拍在李初九后背:“那就罢了,陪老人家重要些!来来来,喝茶!喝茶!”李初九被皇甫束昀硬塞来的茶杯吓了一跳,里面飞溅的茶水噼里啪啦溅了李初九一手,烫的他差点将茶杯丢在皇甫束昀脸上。
皇甫束昀似没发觉一样,对着李初九连指带比划:“喝喝喝!”李初九心头有些骂娘,这皇甫束昀几年没见,当真是粗鲁的要命,完全没个正经样子,让人生厌。
生厌是生厌,但该做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李初九勉强抿了一口这滚烫的茶水,对皇甫束昀道:“束昀啊,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盖盏家的事,你也知道我和他有些交情,他在湘南就下落不明,后来家里又出了事,我多方打听没什么结果,走投无路之下才……才想着来求求你!”
皇甫束昀一听脸上神情激荡,他看着李初九做了副怜惜的样子:“可惜啊,那盖盏和顾军长都死在湘南了。”
李初九一听嘴唇都哆嗦起来,他双手握着那杯热茶朝着皇甫束昀就哧溜过去一段,杯子里的热水随着他的大动作泼洒开来。
皇甫束昀防着李初九的热水溅在身上,缩着身子对李初九道:“你难道不知道顾军长在湘南全军覆没了吗?”
李初九不相信尖着嗓子喊了一句:“全军覆没里应该不包括小师父吧!”
皇甫束昀面露同情:“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全军覆没就是什么都没了,也别说我不照顾你,盖盏死在了湘南,他的尸首我都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