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雁门,白夜!(求收藏)

大燕边关,雁门。

古老的大地从天的那头一直荒凉到那头。时间虽然才是六月,但是北地的严寒已经开始降临这片悲伤的地方。

燕国,是大剑宗下属的超级大国。

数万里山河上,数亿大燕子民繁衍生息。

大江以南是繁华的北荒粮仓,而过了大江以北则是荒芜寒冷的塞外。

雁门,便是大燕北境最靠北的城池,没有之一。

险峻巍峨的荒岭绵延十万里,将整个天地切成南北两境。

仿佛寒冷的荒芜渡不过那万古不朽不灭的巍峨雪峰,只将那寂灭苍生的荒凉停驻在雁门之外。

数千丈的群山,凡人不得渡。就连一般的修真者也不敢说自己能飞渡那万年冰雪不化的险峻神峰。

雁门,便坐落在那山脉之中,群峰之中。

过了雁门往北,便是漫无天际的荒原。

常年的干旱阴冷,让这片广袤的平原上只生长一种没有名字的黄色小草。

因为有这样的一缕生机,所以,雁门的北面也就有了人烟。

燕国每年都要往北凉发配成百上千的囚犯,数百年之间,在那片荒芜的大地上竟然繁衍起了一个个顽强的部落。

北凉,是罪恶的天堂。那里,马匪,强盗,野人混居,是这天空下最贴近地狱的地方。

所以,燕国治下,也就有了这座雁门天关。

数千丈的神山之间,一座灰色的广袤大城安静的矗立在风雪中,在那宛如天险般的山谷里雁门关像是根刺一般遏制住了荒岭的咽喉。

自雁门关设立以来,就从未有军队攻破过这座城池。

它,仿佛一位无形的巨人,守护着燕国的北大门。

今日,天阴。

中午快要吃饭的时候,空气中的湿气凝结,落了一阵很小的雪。

寒冷的北风顺着山谷咆哮而下,然后在那荒凉的天幕下,落下一场凄惨的雪。

是的,凄惨。

只有针尖大小的雪粒怎能算不得是凄惨?

只不过,比那雪还要凄惨的是那风雪里夹杂着的一道二胡声。

悠扬激亢的乐色刺破寒风,刺破飞雪,直入青冥。

仿佛那乐声要吼给天上的神灵听。

雁门北面的城墙上,只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宛如雕塑般坐在长椅上,然后直着身子拉着怀里的二胡。

风雪如刀,以众生为鱼肉。

灰黑色的城墙上,白衣男子就是这天地砧板上的一块肉。

清冷的眉眼不知道是因为长的就是这个样子,还是在这雁门风雪吃多了,总觉得那眉眼捏在一起就是一个字,冷。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容颜可以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想要打寒颤。

白衣单薄,身材也消瘦的厉害,但是,他坐在那城墙上,风雪却吹不动他一分一毫。

风,越冷了。

雪,越大了。

白衣男子将手里的二胡拉的飞快,曲音也变得干烈悲壮。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抑或者那曲子所表达的就是那样的意境,总觉得那高亢有力的曲音是藏着一种惊天动地的想念。

一曲毕,风雪未停。

他,依旧坐在城墙上。

然后白雪白了青发。

“城主,天冷,还是回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穿铁甲的猛士已经站在了白衣男子的身后。

风,冷如刀。

刮在冷枪的脸上,更冷。

冷枪穿着铁甲,站在这样寒冷的风中即使是以他筑基后期的修为也受不住这样的摧残。

更何况,眼前没有修为的城主白夜。

是的,没有修为。

起码在冷枪的眼里,这位让他敬爱有加的城主是没有修为的。

但是,冷枪同时也知道,这位叫白夜的城主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修为的样子。

一个单手就能把自己的铁枪夺过去的人,怎么会是没有修为的凡人。

大抵是修为太高,高的冷枪看不懂,也看不清。

“嗯!”

白夜楞楞的盯着眼前漫漫飞雪以及荒芜的平原,然后看了足足好一晌,这才冷冷的回了一个字。

然后,他起身,没有拍身上的雪,只是收了二胡,下了城。

白夜。

一个姓白,却名夜的奇怪名字。

不仅名字奇怪,人也奇怪。

一张冷冰冰的脸让雁门关的人对这位城主是避之不及,除过守城的将士很少有人待见这位城主。

而将士们待见这位城主的原因,大抵也不过是这位城主从不克扣他们的军饷。

其实在这个荒芜寂寞的地方,呆的久了就会感受到绝望以及麻木。

陈夫子在这个地方已经熬了十年了,很难想象,一个年过半百的书生是怎么在这样险恶的地方熬过十年的。

他十年前来的时候,城主是白夜。

十年后,城主依旧是白夜。

这十年,城主府的政事都是由陈夫子一手处理的,而军事,也大多由驻军统帅处理。

而这位城主大人,经常做的喜欢做的就是坐在那北面的城墙上拉上一天的二胡。

刮大风的日子他拉,下雪的日子他拉,吹沙尘的日子他也拉。

只要天气变坏,他就有了拉二胡的兴致。

城墙上的那张椅十年前就在那个地方,到如今,四条椅腿都嵌进了城墙里。

城主白夜,在雁门所有人的意识里,大概能联想到的就是二胡了。

好天气的日子里白夜是不拉二胡的,他会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看着自己屋前的一株没有樱花的樱花树发呆。

他能拉一天的二胡,同样也能发一天的呆。

白夜的性子很冷,冷的让人觉得可怕。

陈夫子与白夜共事十年,他就没见白夜怎么说过话。他估计,哪怕就是城主府的那位老仆也不见得听过白夜怎么讲话。

今年天冷的有些早,雁门十万军民过冬的粮草还没有收齐,朝廷分派的粮草更是没有音信,他这次来打算跟白夜提一提这件事情。

从城主府进来,陈夫子便看见了陪着白夜一同现在屋檐下发呆的冷枪。

冷枪,是五年前换防新派的驻军大帅。是雁门的军武大鳄。

不像民政的繁琐,军武的权利是实打实的。

冷枪手下的一万铁骑,那是除了白夜谁也无法约束的存在。

然而,让陈夫子一直想不通的是,这位修为高深的上将军是怎么甘心对这样的一位不近人情的男人言听计从的。

“见过城主,冷将军。”

从冰冷的石阶上走上去,然后在没有一丝人烟气的矮屋前,陈夫子对着站在门口不动无言的两人行了一礼。

白夜冷着脸,负着手,然后淡淡的嗯的一声。

白夜有无视任何人的资本,这是冷枪知道的,但是,他却不能无视陈夫子。

作为雁门掌管钱粮的陈夫子冷枪还是有着起码得尊重的。

“陈大人好!”

冷枪目光示意了一下,然后微微点点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冷枪穿着铁甲的缘故,还是旁边站着的白夜依旧是那种酷冷的性子,总之,跟这两人站一起,不把自己冻死不算完。

“城主,前些天朝廷的文书便已经到了,但是这都过了好几天了,郡府那边还是没有将今年过冬的粮草运来,你看是不是派人去那边催一催?”

陈夫子说的很小心,因为,这样的小事情一般是不需要向白夜报告的。

白夜看了眼一脸忐忑的陈夫子,然后他就明白了一切。

这多少年来,他很少插手军政二事,若是有实在无法处理的事务才由他出手决断。

陈夫子能将要粮草这样的小事提到他的面前,想来,派去催粮的人遇到了麻烦。

“怎么,他们拖着不给嘛?”

白夜冷冷的说话,虽然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是,光是那冷的让人颤抖的音色就足以让人发抖。因为,冷,因为畏惧。

不给!

呵。

陈夫子尴尬的苦笑了笑。

郡府那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准备好今年的粮草,还是那位新上任的郡守出了什么差错,总之,陈夫子派出去的几路催粮文书一一都没有了音信。

陈夫子苦笑,所以白夜也懂了其中的麻烦。

“冷枪!带着你的铁骑去郡城问问!”

白夜看了眼陈夫子,然后冷冷的说了句惊天动地的话。

什么叫带着你的铁骑去郡城问问?难不成,不给粮就要明抢嘛?

陈夫子的脸在抽搐,一半是被惊的,一半是被吓得。

驻边的边军没有调令是不得出驻地百里的,郡城在三百里外,这可是犯了擅动兵权的死罪的!

陈夫子有些怕,冷枪可不怕。

他不仅不怕,甚至还有些兴奋。

在这个苦寒的地方,不找些事磨磨寂寞谁能奈的住那样的时光!

“遵命!不过城主,若是他们再有推搡呢?”

冷枪的兴奋被能联想到的一丝犹豫而浇灭了,所以他才犹豫着问了句显得有些白痴的话。

白夜冷冷瞪了眼冷枪,果然是个莽夫。他把话都说到那个程度了,还需要问处理此事的底线吗!

“不给,你就把郡守的脑袋给我拿回来。”

这是白夜的话。

陈夫子吓的腿一软,脸一白。

他知道这位城主的身份不太简单,但是,他从未想过他尽然敢下这样找死的命令。

“可是,这样做是不是?”

冷枪也被白夜的话吓的直咽唾沫。要知道,这可是跟起兵造反没有多大区别的重罪!

“没有是不是,你只需要奉命!懂吗?”

懂吗!

好冷的两个字,冷的那个词从嘴里冒出来就带着一道冷气。

冷枪被白夜的一道目光吓的浑身直哆嗦,然后他立刻回了句。

“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