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笨蛋 谷文承

空无一人的操场跑道上，红色的女孩正迈着节奏的步伐，

一旁的座位，谷文承和苏濛坐在一起，

谷文承靠着椅背，看着夕阳下换上运动鞋的柳真一圈又一圈，

苏濛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头看看谷文承，又看看远处的柳真。

「对了，苏濛，我一直好奇，为什么柳真的座位会空着。」

男孩双手托到脑后，望了望天空，又看回红色身影，

没有饭卡的情况下，只能依赖蓝色女孩的施舍，只是她需要等一个人，

晚饭前的跑步，是15岁的柳真的习惯。

按理说跑上10圈已算舒适，加上放学的路途，体质可以很好地维持，

……已经是第21圈了。

发了疯的野孩子一般。

「这个嘛……刚开学的时候那个位子就一直空着，按理来说如果有人愿意坐的话也是可以的，但就是没人敢坐过去。」

「也是啊，什么话都不说，偶尔的交流都是凶狠地瞪过来，换谁都受不了吧，不过苏濛，为什么你没有坐在她旁边呢。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其实是柳真不愿意旁边有人啦，有时候她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就算是我，也要给她留下足够的空间才行。」

「我明白了，就像是两只刺猬取暖一样，离得太近就会扎到对方。」

「文承，啊，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直接叫你名字了。」

「没关系，三个字念起来也挺麻烦的，你就叫我文承好了。」

「嗯……文承，柳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的，或许你还不熟。对了，你为什么会晚了两天才来报道啊。」

「这个说来话长了，主要是家里有点事情，我爸又要出国了，然后我妈得帮他准备。」

「伯父需要经常出国吗？」

「是啊，虽然听他说是航运生意，但是一出去就是大半年，甚至一整年都有，不过听他说生意还不错，前几年还寄回来几十万。」

「看来伯父很厉害啊，他出国去那里呢？」

「我想想，主要是非洲啊，南美啊这些地方吧，对，南半球居多。」

「南半球啊……」

苏濛坐直了身体，呆呆地看向天空，两瞳的焦距轻微丢失，手臂放在了腿上的深蓝色裙摆上，交握在一起。

「对了苏濛，你知道柳真为什么不穿校服吗？」

「其实校服也不用一直穿啦，只有今天校服日才会穿。」

「校服日，就是必须穿校服的日子？虽然我们那的初中也有校服，但从来不穿的。」

「是啊，每周四都是校服日，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周四。啊对了，柳真她不爱穿校服，她喜欢红色的。」

「喜欢红色……」

「她喜欢一切红色的东西，所以她一般都穿红色的，我想如果校服是红色的话，她应该是喜欢穿的。」

「那她的头发上的红色是染的？对了，苏濛你也是，你的头发上也有一些蓝色呢，你不会也……」

「啊？不是不是啦，你说她的头发啊，可能是基因问题吧，小时候她也是黑头发，我也是黑头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慢慢变色了。」

苏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对了，文承，你为什么会穿T恤啊，或者说为什么不穿衬衫什么的，会显得精神一点不是吗？」

「我以前喜欢穿衬衫的，尤其是黑衬衫，觉得穿起来帅帅的，但是后来怕麻烦，就一直放着了。」

「怕麻烦，哈哈，衬衫有什么麻烦的。」

「哎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自己是个纠结体，初中的时候也开发过一些小型网站什么的，所以也喜欢一些极客的东西，总觉得穿着衬衫太死板了。」

「对了文承，为什么你会考到这里来啊，啊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

「别提了，我们那里的高中太差，虽然我初三成绩还不错，考到老家最好的高中的强化班也是没问题的，但我还是讨厌那里的老师，学生倒还好，市十五中是我最理想的高中，所以初三就不顾一切要考过来，没想到还真的进来了。」

「看来你还是一个挺有上进心的男生嘛，那你以后也是住在学校了？」

「这倒不是，家里多少有点钱，准备在外面给我租个房子，这几天也是临时住在寝室里而已，我这个人对噪音很敏感的，初中的时候去同学寝室睡午觉，结果楼上走来走去的，还有人拍篮球，咚咚咚的，真是太没礼貌了，我想我一个人住着会比较好。

不过我这段时间也是住在宿舍里，爸爸妈妈还在老家，苏濛，你知道学校有什么好玩的吗？」

「好玩的啊，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每天陪柳真吃完之后就回寝室了，一般看看书就睡了。」

「不是吧，你们就这么打发时间？跑步，看书？不过我好像也是看书为主，哈哈。」

「看书？文承你也喜欢看书吗？你喜欢看什么？」

「啊……我可能偏历史多一点吧，如果是文学的话，可能会偏德国的，毕竟喜欢歌德和尼采，前阵子把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看完了，大概全忘了吧，你也知道，俄罗斯的人名难记，动不动就什么司机的，德国人好很多，而且中译名还很好听。」

「那你最喜欢哪部作品呢？」

「我想想，应该是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吧，迷娘迷娘，我最喜欢的迷娘，她不知道出生于何地，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名字，只记得小时候一个夏天的傍晚，当她坐在湖畔游玩，被—个粗暴的男人拐走，之后漂流四方。」

「后来在剧团遇到了威廉，爱上了她的主人，又被赶走。」

「苏濛，你也看过？」

苏濛拢了拢头发，看向前方，

「以前看的吧，或许是有些地方相似，所以会有一些共鸣吧。」

「相似？你是说和迷娘相似吗？」

「没什么啦……」

「除了看书呢，苏濛你还有别的爱好吗？」

「嗯，应该没有了吧，如果说有的话，或许看电影算一个，不过不怎么看。」

「为什么？没空吗？」

「倒也不是，主要是柳真她不喜欢看电影，也没什么人陪我，所以除非遇到特别喜欢的电影我会一个人去看，一般也不太会看了。」

「嗯，苏濛，其实我也很喜欢看电影的，不过一般是下到电脑里看，我想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去看电影，我请你，就当是作为今天请我吃饭的感谢了。」

「啊？不用不用，没事的啦，今天是应该的啦。」

「也是噢，如果是请你看电影的话，总觉得是约会一样，刚刚我说错了什么，不好意思。」

苏濛没有回答，微微发抖，看向一旁，向谷文承远离了一些。

「这样吧苏濛，我请你吃零食，我也带了一些书什么的，或许有你想看的……哎我也不知道啦，反正就当是谢谢吧，对了，零食，我去买零食，你稍等一下。」

谷文承以小碎步跑向不远的小卖部，买了一盒巧克力棒，十几块钱，细细的，一半是饼干，一半涂上了巧克力，他气喘吁吁地回到座位上，熟练地拆开纸盒和塑料纸，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之后，没有伸手进去，而是将开口递给苏濛。

「来，尝尝，我最喜欢吃的。」

「这怎么好意思，再说，我不吃零食的。」

「苏濛，谁叫你对我这么好呢，就算是考了进来，我的成绩也不算好，爱好也和其他男生不一样，本来就没指望没人理我了，我要好好谢谢你才对。」

「那个，谢谢你……文承。」

苏濛投来一个微笑，快速取出一个巧克力棒，迅速地将头别过去，一边慢慢嚼着，一边轻微颤抖着肩膀。

远处，红色的女孩停止了运动，满脸潮红和喘气地走了过来，略带冷漠地俯视着苏濛和谷文承，她仔细看了看苏濛的脸，皱了皱眉，又看向谷文承。

「笨蛋。」女孩淡淡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