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扒皮
连家的人嗓子都生的好,除了连守礼似乎有点先天不足之外,其他的人,上至连老爷子和周氏,下至六郎,甚至大妞妞,说起话来都声音亮堂、中气十足。全文字阅读..
也因此,当他们放开音量吵吵起来的时候,即便是在屋里,即便是这个院子那么大,外面的人也能听见。
此刻屋里,连老爷子盘腿坐在炕头上,连守义则是站在炕沿下,父子俩正面对面,都是面红耳赤,显然都十分激动。
地下站着的其他人,连守仁面露痛苦,连继祖和六郎则似乎有些茫然地不在状态,至于何氏和四郎,一个咧着嘴不适地附和连守义的话,另一个则是扭着脸,似乎是刚刚哭过。
蒋氏并不在屋里,连芽儿早被这阵仗吓到了,缩到了墙角,周氏还算冷静,只是看连老爷子和连守义争吵的急了,她也跟着立起了眼睛。
“吵吵,吵吵,又招一街筒子的人,脸都丢没了。老二啊,你少说两句,你没看你爹都这样了你爹这一着急,再犯病咋办”
周氏怕连老爷子气急了犯病,可她这个时候说话,根本就无济于事。也许连老爷子并不想争吵,但是连守义显然不这么想,连守义根本就好像没听见周氏说的话似的,依旧在跟连老爷子争辩。
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人不请自来地挑门帘子进屋了。
“咋吵吵这么厉害啊,有啥话好好说啊。”春柱的爹进门就道。
“父子俩,有啥说不开的,好好说,别吵吵。”另一个也道。
外面来了人,连老爷子还没怎么样,连守义却更加激动了,他拉住进来的人,口口声声地叫着大伯和大叔。就又嚷嚷开了,就将连老爷子死活要给连守仁说媳妇的事情又都说了一遍。
“家里攒点钱容易吗,这不往正处用,竟打水漂。正儿八经的就该给四郎说个媳妇,我爹老糊涂了,就知道向着他大儿子,别的啥啥都不顾了大家伙给评评理,这事我挑眼挑的对不对”
在外面的时候。大家伙已经听了个大概,如今听连守义这么一说,就更明白了。连老爷子手里就那么点钱,只够说一个媳妇。而且。说了这个媳妇之后,怕还再需要好几年才能再攒一个媳妇的钱。
这种情况下,是给连守仁说媳妇,还是给四郎说媳妇
进来劝和的人似乎也有些左右为难,只是两下劝解,谁都不肯说应该给哪个说媳妇。庄户人家,最注重的是香火传承还有劳力。按照庄户人家的观点,自然要给四郎娶媳妇。家里多一个劳力,年轻的小两口也好生儿育女。至于连守仁。他已经有了儿子,而且还娶过两个媳妇,还有过一个小妾。作为一个男人,这辈子就不算亏了。
但是这话他们却都不肯说,因为谁都知道,连守仁是连老爷子的心头宝。
“这做爹娘的,哪个不是都指望着儿孙们好。我也愿意把这两件事一起都办了。这不是家里没那么多钱,没办法吗。”连老爷子就向来劝解的人诉苦道。
众人都沉默。
“先给守仁说媳妇,我不是偏心。我这年纪大了,眼瞅着一天不如一天。我不能眼看着我儿子打光棍啊。日子过的凄惶啊。趁着我还有这口气,我给他把这件事办了,以后他也有个知疼知热的人,我也能闭上眼睛了。”
“四郎年轻人,晚两年也问题不大。我家老大的事。再耽搁下去,我怕他走到我前头。”说到这,连老爷子声泪俱下,引得众人也跟着唏嘘起来。“我走了,他就是没爹的孩儿了。四郎,就算到时候没有我张罗。他也有他爹娘,还有他叔叔。”
“老二一个劲的跟我犟,我再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话说一遍。办完了老大的事,我立刻就给四郎张罗。缺钱,我就去借。他三叔还有四叔那,都不能眼瞅着四郎这孩子打光棍。他四叔一个人就够用了。不过,我这话可说在头里,这都分家另过了,这个钱是借,以后得还人家。这叫有借有还,不能让人讲究。”
连老爷子的口才明显地比连守义高出一筹来,而且比起连守义的粗声大气,连老爷子的姿态也摆的足够。事情经过他这么一说,似乎他的决定就是非常公正的,他根本就不偏心,给连守仁娶媳妇是理所当然的,而连守义则是无理取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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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而且,给谁先说媳妇的话题,似乎也微妙地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也就是银钱的问题,只要连守礼和连守信,当然重点是连守信,肯借给他们银钱,这场争吵根本就不必要发生。
“这老爷子心里有道道,”也有那与连家不熟,也没有足够的年纪和身份登堂入室,却忍不住趁乱进了院子,站在窗跟底下看热闹的人,正在彼此交头接耳。“把现成的钱给大儿子说媳妇。他大儿子和四儿子有仇,也没有人弟弟给大哥张罗媳妇的。这老爷子先把大儿子给安排妥了。剩下的孙子再说媳妇,找到他四叔头上,他四叔咋地也不能干看着不管。”
“人家当过大掌柜的,跟咱不一样。”又有人附和道。
连老爷子这些话似乎说的入情入理,他又在人前那么保证说四郎说媳妇的钱根本就不成问题。但是,连老爷子这些话并不能安抚住连守义。
现在的连守义,再也不会满足于所谓的将来的许诺了。他要的是抓住现在的利。
“爹,你老还把我当傻小子哄那。”连守义咧嘴嘲笑道,“过去你老这漂亮的话就没少说。说啥让我们眼下辛苦点,裤腰带勒紧点,等我大哥出息了,做官了,我们就能跟着过上好日子了。我们辛苦了二十年,二十年啊,跟牲口似的干活,挣点钱都给他花了,最后我们得到啥了”
“我们比现在人家老四家的长工都不如二郎不就因为他耽误的你老那时候不也总说,再等一年,再等一年的,把二郎差点等成老光棍。要不是你想着他,二郎最后能说老赵家那个破烂货现在二郎能去给老罗家当牲口他、他连守仁一当上官,他就想分家,把我们一脚给踢出去。”
“他是啥人啊,克死俩老婆还不够,还要让四郎打着光棍,给他再说媳妇。我们四郎还没沾过女人的边那,他除了大老婆,小老婆都赶跑一个了,那睡过的女人都没数还给他说媳妇,爹你还说你不偏心,你这心都偏到咯吱窝里去了”
这样的话题,显然是很多人所喜闻乐见的。外面看热闹的人,有的恨不得将脑袋伸进窗户里来,心里期盼着连守义能多说一些连守仁的风流韵事。
连守仁一张脸就涨得通红,连老爷子也尴尬的不行,连连干咳,一张黑红的脸膛顿时变成了紫红色。
“他连守仁,大家伙别看他现在不说话,他坏了良心啊。”似乎是察觉到了大家伙的情绪,连守义越发的精神抖擞起来。“他谁都没有,他就有他自己个。我们拿他当兄弟,他拿我不当人。”
“那老些年,他一个人吃香喝辣的,看我们吃糠咽菜,还顿顿都吃不饱,穿的叫花子似的,他那心里可没一点过不去。他根本就看不起我们,拿我们就当奴才使唤卖蔓儿换钱,那不就是他办出来的他那一窝就没个好东西,还给他说媳妇,是想着再祸害我们是不”
“背后调理坏,把秀儿当刀使唤,把老四家一个快下生的孩子给害死了,老四媳妇也差点死她们手里。把秀儿卖给个老棺材瓤子,就是为了找人家做靠山,他好捞钱”
要说对连守仁所作的坏事的了解,连家里当然数连守义为最,就是连老爷子不知道的事情,连守义都知道。他这么一桩桩一件件地数落出来,不时就爆出一两件大家伙还不知道的事情。
连守义说的很多事,都已经是街知巷闻了。但是,这么当着大家伙的面再说道一遍,说的人还是连守义,这似乎就像是将刚结疤的伤口又撕开来。
血淋淋,痛彻心扉,同时还造成了新的伤口。
连老爷子的脸上火烧火燎的,心里也跟滚油煎着似的,额头的青筋蹦蹦地直跳。
“老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你现在拿出来说啥。他咋地,那也是你大哥。咱该说啥事说啥事,你别往别的上面扯”连老爷子厉声喝止连守义道。
“爹,我这可说的不是别的。大家伙都知道知道我大哥他是啥样的人,也省得祸害别人”连守义咧嘴笑道。
连老爷子气的连连咳嗽,他明白了,连守义这样说,不仅是想扒连守仁泄愤,还是想让众人厌弃连守仁,进一步地将连守仁的名声搞臭。
因为这样,连守仁就更难说上媳妇了。连守义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给连守仁说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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