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知道太多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秦昭打量了神色平静的赤水一瞬，“你不害怕？”

他可也清楚，赤水身在渡劫大陆的这些年，除了她的灵台外，平时都是刻意避开魔族的地盘。

原来他以为这是有所忌惮，但现在看她的模样，似乎又不是如此。

赤水闻言，愣了下，才笑道：“你要对我不利？”

秦昭摇头：“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是无怨无仇，但你这样，也确实太大胆了些。”

毕竟人心隔肚皮，事实上，真正因为仇恨而发生的争斗，远远比不上因为资源和利益的。

赤水笑容不变。

秦昭自然不知，就如同他会查看她的信息一样，早上联系他之前，赤水也了解了他的生平，分析了他这个魔。

事实上，阴谋诡计虽然能得一时利益，但纸总包不住火，在时间的维度上，这只是小道，不能长远，因此，能走到他们现在这个层级的，要么是城府极深的，要么就是坦荡的。

而秦昭就表现出了这种坦荡，不然祈连沐泽也不会对他另眼相待，惺惺相惜。

就比如他这话，何尝没有提醒赤水的意思。

赤水心中有感，回道：“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秦昭微有些意外，思绪一转，哂笑道：“悟星仙子行事，果然不同于人，昭现在终于理解了。”

理解了什么，他没说，他只是神色比之先前略有不同，站直身，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尊重”这东西，果然还是得靠自己挣来的。

大部分人或许会因为她的名声而对她另眼相待，但真正睿智的人，比如眼前的秦昭，却不会被表象所惑。

赤水心下感叹，面上不显，道：“我得先找到我三个徒弟。”

“放心！”秦昭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影响到他们历练的。”

“走吧！”赤水通过小金，确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想到她偷偷在他们身上安放的替身纸人，她其实也不太担心。

如此，她是非得走这一趟不可了。

与此同时，她也在思考。

怎么尊者绝就能和各族暂时联盟了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尊者绝的利益，与各族的利益明显是相饽的，特别是就尊者灭的问题上。

虽然他们都志在尊者灭，但是，尊者绝是要吞噬他强大自身，而至少正道联盟却不会坐视事态这样发展，他们必会阻止，不然也不会有子珩的存在？

尊者绝明知这一点，还能结盟，图什么？

而正道联盟又图什么？

赤水满腹疑问，却又止于口，只觉形势复杂，瞬息万变，看来她更要打起精神了。

接下来赶了一段路程，赤水见到了尊者绝真身。

虽然以前就见过不只一面，但赤水还是不由愣了下，此时的尊者绝真身，已然从青少年的模样，彻底长开，便连气息，都越加浑厚起来。

“赤水见过尊者。”

同样的招呼，如同初次见面之时。

她能感觉到，对方在审视打量她，仿若探照灯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甚至不介意让她发现这一点？

她这算是终于入了他的眼了？

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赤水想道。

“本尊已经出来，再叫尊者不合适，你可以称呼我为‘凌飞’。”凌飞面色还算和善。

能直呼其名，这待遇明显不同以往。

不得不说，赤水没有被优待欣喜，反倒有些警觉起来，这虽说不上是‘无事献殷勤’，但也绝非没有原因。

她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凌风飞翔，志存高远，对方这名字，颇有深意啊！

她看了看周围，秦昭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遂醒悟道：“所以，真正想见我的人，是您？”

而不是尊者绝本尊？

别看这看似一样，但其中的差别，大了！

凌飞点头，“知道我找你来，是要做什么吗？”

赤水摇头。

“我要感谢你。”凌飞认真道。

“……？”赤水完全没听懂。

凌飞就笑了，低沉的笑声，因为经过压制，所以延续长了点。

这笑得赤水一脸莫名，不知其所以然？

就听凌飞终于笑够了，才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在新学堂里曾讲过的‘本能永远快过理智，修者看似理智实则是为本能所驱动’是什么意思了，嗯！你说得很好！”

赤水抽了抽嘴角。

“你怎么不问我？”凌飞又笑了两声，终于抬起头来，再度看向赤水问道。

问什么？

难道我看不出来你在自嗨吗？赤水心里吐槽道。

不知觉间，倒是少了一分紧张感，虽然这发展也有点迷。

但看对方执着？的样子？她只好顺之问道：“好从何来？”

凌飞就轻轻道：“你知道吗？本尊出来了，他读取了我所有的记忆。”

“额……”赤水欲言又止。

“放心！本尊有要事在身，此时正忙着，这里很安全。”凌飞似猜出了她的顾虑道。

！！！

这话，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

赤水抿了抿唇，有些想不通，“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还说要感谢我什么的？总觉得不是好事？

凌飞道：“我太高兴了，就想找个人说说，刚好你就撞了上来。”

赤水并不相信。

高位修者，哪个不是喜怒不形于色，更何况是如这样这般智谋高绝的老古董，会不知道这样浅显的道理？

“而且，我说的话，你能懂，这一点非常重要！”凌飞说这话时，眸中少见地似亮了一道光？

赤水不自觉地眨了眨眼，这另眼相待的程度，有点高啊？

她何德何能？

“现在，你懂了吗？”对方又问道。

好吧！

赤水无奈地放弃了所有的挣扎，点头道：“我懂了！”

“那你说说看？”他好整以暇，竟有点期待的样子。

赤水瞥了他一眼，才道：“您之前说，被本尊读取了所有的记忆，按理来说，本尊也相当于是另一个您，但你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说详细点！”

“您之前说在新学堂看到的，那句关于‘本能’和‘理智’的讨论，看来不是无的放矢，虽然您和本尊拥有相同的记忆，但因为本能不同，你们其实已是不同的…存在？”

她又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因此，您特意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以此来证明这一点？”

凌飞鼓掌，眸中有光。

“你果然能懂，不枉我特地将你请来。”

赤水苦笑，心想，我能不懂吗？我体内五个元神共存了数千年了，早就深有体会了好吗？

这显然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您现在……又是何意？”让她说得那么直白，难道就真不怕本尊再读取到他的记忆？

不对！

赤水意识到了什么，瞬即神识扫向周围，没有发现异常，她皱了皱眉，这次，她调用了所有的感知系统。

顿时……

“你察觉到了？”凌飞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

赤水默了默，“我是什么时候，走进了您的精神空间？”

“这竟都没有瞒过你？”凌飞这次，是真惊异了，一般人就算有所察觉，恐怕也只以为是某个幻境吧？

赤水：“……！”

要知道，这可是精神海里开辟出来的一个空间，精神海有重要，不用说。

之前秦昭还说她大胆，她看，最大胆的在这里。

她若是起了歹心，一下暴起，对方就算不死，也绝对会精神重创，后果惨重!

或许是她脸上的不敢置信太过明显，凌飞都没法装作不知，为了避免让她觉得他是个傻子，不免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本尊能读取的只有记忆和情绪，但心绪本是念头……”

赤水接口道:“心绪本是念头，可以瞬息万念，也可以无念通玄，因此，它无法被捕捉，甚至也无法被详细感知。”

她说的是自己的体会，明明她也看了小火的记忆，但她仍然无法理解，当时小火究竟是如何想的？

或许她若是接收了情绪，或多或少可以猜出来一点，但这不是没有接收吗？

“对，你说得没错。”凌飞赞赏道。

他就说了她能懂，果然没让他失望。

赤水却是明白过来，这里是精神空间，他们的对话，尊者绝本尊是无法通过记忆获取的，难怪他如此肆无忌惮？

“你知道吗？本尊他明知各族与他联盟，是行的缓兵之计，他竟然还同意了？”凌飞难以置信道。

赤水幽幽道：“这难道不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吗？”

这是她在路上想出来的结论。

“呵呵！”凌飞讽笑两声，“玩心机套路，你们才是高手，本尊被困昊城太久了，很多东西都成为了本能！”

赤水：“……”

她就觉得，她是不是知道得有点……太多了？

“那么，现在我懂了，接下来呢？”

“接下来？”一直到现在，都是他掌握主动权，现在赤水主动问了，他反而愣了下。

“您要怎么处置我？”赤水问得直白。

“你还会怕？”凌飞惊讶状。

赤水有理有据道：“通常情况下，知道太多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凌飞思考了一息，竟也觉得赤水说得有道理，“那么，我是不是该顺势灭了你，不让你将秘密泄露出去？”

“那您老赶紧，我还急着去找三个徒弟！”赤水催促道。

这次换凌飞无语了。

合着还有人急着送死的？

“你是笃定了我不会动你了？”

赤水耸耸肩，“您老不也笃定了，我不会暴起，来个鱼死网破吗？”

凌飞就又笑了，与刚才的笑又不同，是哈哈大笑，边笑边道：“你知道，你的弱点在哪儿吗？”

赤水微顿，静听下文。

凌飞就叹道：“整个渡劫大陆，若论起最无害的那个人，那绝对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