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二章:可怜三殿下

山上蝴蝶轻舞,海面掀起狂涛。

这是一句谚语,用在此刻最合适不过,仅仅因为一次“无伤大雅”且事先得到允许的窥探,引来一连串反应后,最终导致不测后果。

剪断第一根丝线,十三郎因为亲手与之接触,可随心所欲掌控力度;但在斩断连接在其余孩童头顶丝线的时候,因为距离、因为干扰、还有全村人的凶猛反扑,他没有办法如身边这样掌控自如,不知不觉动了全力。

话说回来,面对百余名修士反攻,且是最最无可回避、只能硬碰的神念,普天之下,谁能做到游刃有余?

轰!

噼啪变成倒塌式的轰鸣,大阵崩溃,那张覆盖全村人的丝网轰然碎裂,过百修士东倒西歪,骇然的同时,更严重的后果随之发生。

就像蜘蛛网,断掉一根两根丝线无碍,多一些也能保持完整,但如超过极限,整张网就会连锁崩溃。最要紧的是,当黄花女的神念钻入孩童识海,他就自动成为这座大阵的核心,相当于煌煌宫殿的主撑柱。如今这根撑柱倒了,周围又散开几面墙,宫殿如何能够维持。

“不要啊!”

凄厉大喊,上官空空看起来快要哭了,身法如电冲入村内某处,急急朝大地一抓。与此同时,树下书生神情大变,顾不得当面外敌强横,反身出手好似利刃,连同那本书一道刺入树心中央。

“封!”

来不及的。

爆响自开始就没有停过,两人刚刚有所动作,上官空空急于守护的位置已经陷落,露出一座六星阵坛;大树这边,书生没来得及将那本书及时展开,内里已传出厉吼,声如狮鸣虎啸,震耳发聩。

下一刻,千年老树咔嚓脆断。庞大树身当头砸落,并有一道身影冲天而起,直扑十三郎。与之相对应,阵坛那边光芒大放。却没有什么强悍攻击发出,而是射出一颗流星,如竹哨尖啸着朝世家中央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是警示,但不全是,战场外的人可以看到,那颗流星并不是完全独立与世界,而是在一根丝线的牵引下疾掠而行;在其消失后,法阵就像失了魂一样四分五裂,溃散成一块块石头。不仅如此。远方很快传来呼应声,随之惹来道道飞虹,上古世家就像一头被惊醒的野兽,即将亮出獠牙。

獠牙尚远,利爪已在眼前。千年老树当头砸落,被其波及可不仅仅只有十三郎一人,还有其身边的十余名孩童,与那个正在绝望大叫的书生。

“族灵,此人杀不得!”

“手下留情!”

书生与上官空空同时大喊,意义完全不同。但,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此刻都来不及阻止不了事情发生,拦不住那张咆哮凶颜。

千年老树何等庞大,跌落中阻挡了所有人视线,周围只看到一条虚影冲入树冠,惊天咆哮震耳......眼前突然一花。

人未动,树还在。且从垮塌的姿态重新站直,除了身躯比之前矮了一截,地上多出一些碎枝残叶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有一点,树干靠近地面位置。有个深深脚印。

老树下,十三郎左手仍按在男孩头顶、为其安抚神魂,右手五指成勾牢牢扣住一只......狗头。

的确是一只狗的头,只是格外的大,身躯看起来也是狗,可又不太像,而且是虚的。虚幻的身体顶着一只格外大的头,落在十三郎手中拼命挣扎......这是个什么东西?

“三殿下,嘲风!”

左宫鸣叫出此兽的名字,着实吓了十三郎一跳。

随便一个老头就是大修,满村庄的人都是修士,边缘旁系便有神识大阵,上古世家给他的震撼已经太多太多,如今又弄出一位三殿下?

“龙子?嘲风?就它?”

连续三问,十三郎松开陷入沉睡的男孩,右手上提同时低下头去,仔细审视那只大狗、主要那只头。

别说,贴近了看,它真与只存在与画像中的龙子有点像,可惜像的只是模样,如今被十三郎提在手里,大狗先是挣扎之后发觉徒劳,不知是恐惧还是机灵,马上换一副可怜面孔。

“呜呜!”

察觉到十三郎的目光,以及目光中的疑惑与不屑,大狗识相地收敛威势,低眉顺眼哀鸣不断,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宠物狗。

好吧,它本来就是一只狗。

“不!”

十三郎觉得它是一只狗,村民们可不会这样想,距离最近的书生原本大叫着“不要杀人”,话未落音神情已经变了样,连忙开口惊呼。

“不要伤害族灵!”

“手下留情!”

上官空空手舞足蹈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仓惶大喊,似乎忘记了他是个能够飞天遁地的化神修士;此外还有周围的村民,纷纷不顾伤势四面合围,纷纷大喊。

“狂徒,放肆!”

“胆敢亵渎族灵,我等誓不与你罢休!”

“大胆外修,住手!”

各喊各话,各表各心,之前那些事情通通被抛到一边,是误会还是敌人也都暂时丢掉,此时此刻,全村人只忙着一件事,务必保住那条狗命。

“真龙我都杀过,何况一个龙子。”

想想无所谓,十三郎一把将大狗掼到地上,喝道:“老实点,不然拿你炖汤。”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只大狗体内被下了禁,没法反抗摔得头晕眼花,起身后,它竟然没有掉头逃跑,而是按照十三郎的吩咐,垂着耳朵、下巴贴住地面,再用虚幻的身体费力爬到十三郎脚下,嘴里还呜呜的叫。

任何懂狗的人都明白,这是标标准准的投降姿态,或者叫讨好。

“这是你们的族灵?”

十三郎自己都楞住了,抬头冲那一大群围上来的人笑了笑,还抬腿踢了踢那只狗头。

存心羞辱,自从听到“族灵”这两个字,十三郎就想起那段往事、那种有金乌相助都无法破解的无奈。内心一股邪火不停跳跃,加上之前发生在孩子身上的那些事......他能做到至今不出手杀人,已经很不易。

“呜呜,呜呜呜......”大狗伸出舌头。舔了舔十三郎的脚。

“......”

周围近百张面孔僵硬,近百道目光呆滞,村民们围住这个强大修士,动不敢动,骂又不好骂,有心表现一下气节,不知从何着手。

族灵如狗,丢人啊!

......

......

“这是嘲风?”十三郎懒得看他们,抬头问左宫鸣。

“这个......”

最有见识的上界修士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只能想这个世界太古怪了。明明生具龙子相,内瓤怎么换成了狗,而且是特别贱的那种。

上官空空终于跑了过来,作揖打躬致歉不停。

“先生,此事纯属误会。是我没有解释清楚......”

“不是你的错,是我太鲁莽。”黄花女犯错敢认,截断上官的话,之后又被十三郎截断。

“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她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别多想了,就算没有这场变故。也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推开上官空空,宽慰过黄花姑娘,十三郎环顾四周,试图从中找出谁是当头的人,最终没能如愿。

“是谁想找我麻烦,出来聊聊?”

“是我。”

声音来自远方。道道惊虹四方而来,总数怕不下百余人。与这个村庄的百人相似,来着多为农户打扮,也有猎人、渔夫,总之都不像修士。

当头一名青年。短衣束袖背后背一把柴刀,神情精悍,望着十三郎的目光内含忌惮,更多的是却是无法掩饰的战意。

“上官辽,你敢故意生事!”上官空空认识来人,开口便是质问。

“为什么不敢?”

“你!你可知道先生是谁,为什么来?”

“侄儿当然知道。”

“知道还如此胡闹!”

“侄儿没有胡闹;此外族叔别忘了,您已从族谱除名,不能干涉族务。”

“......”事实如此,上官空空无言可对。

“见过十三先生,在下的名字已被族叔叫破,就不用再报了。”

仍把目光投向十三郎,上官辽抬手抱拳,缓缓说道:“真灵一战,十三先生名扬天下,在下内心仰慕已久,如今有了机会,上官斗胆请先生赐教。”

这货还真直接,性子也够急。

十三郎心里觉得好笑,先抬起头,看了看跟随上官辽来的那些人。

近百精修,大修以上就有十余人,其他什么的都不谈,仅凭这一点,上古世家的确强悍到令人发指,恐连道盟都无法与之相比。

“谁敢动,他们就死!”

左宫鸣擒住田间老农,黄花女捉住两名落水农妇,两人先后开口威胁,凶猛如悍匪。奇妙的是,那位出门便如雌虎的凌凌姑娘反而格外老实,即便当上官空空被侄儿羞辱,也能强忍愤怒不做声。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眼见事情闹大,左宫鸣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掌握筹码。这里的人谁最重要不晓得,修为最高的是那个老头,抓他准没错;相比之下,黄花女犯错之后有些茫然,抓那两名农妇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补偿,之后发觉已经闹得不可收拾,这才学着左宫鸣的样子,将她们扣成人质。

“放了他们。”

十三郎没有理会四面围上来的人,抬手向左、黄两人示意最大的筹码在自己手中,不要让别人觉得小家子气。

“在下只身求教,不会以多欺少。另外......”

这样说着,上官辽指指那只大狗,神情既显得凝重,同时又有少许轻蔑。

“先生这样的人物,该不会想挟持族灵,行卑鄙之事吧?”

“为什么不会?”

十三郎笑着反问,抬脚踩住那只狗头,一面朝上官辽摆了摆手。

“叫你家大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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