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严冬

“你果然是这么想。,”露茜站了起来,看着林克说:“或许我这样说很自私,可无论我怎么做都会伤害到你。与其这样,不如在这里和你说清楚的好。林克,我并不希望你来当我的剑与盾。你也不应该是我的骑士,林克,你应该是你。而不是任何人的骑士,你是林克,整个艾达华星也只有一位林克!”

林克一震,看向露茜的双眼有些茫然。

“你的心意,我很清楚。可我喜欢艾伦,我愿意为他停留。如果说谁必须保护我的话,那一定是艾伦,也只会是艾伦。只有他才有责任保护我,因为我是他的女人。”

露茜低声道:“至于你,我很荣幸有你这样一位朋友。不管你以后会怎么做,我永远记得,你是第一个愿意接近我的朋友。你可以恨我,这是你的权利。而我则有权选择喜欢谁,因为这是我的自由。”

房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林克突然一笑。他站了起来,手放在胸口:“这里很难受,但是,我很高兴露茜你愿意对我说这些话。因为你还当我是朋友,也让我明白,你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女孩。因为你的身边,已经有比我更合适的人。这样我也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现在我想起来了,当时艾伦完全可以闪开的,而不必和我拼命。可那时候,他的身后是你。我想正因如此,他才会奋起反击。有这样的男人保护你,我想我可以放心了。”林克叹道:“回想起当时,我是如此的不堪。竟因为不愿接受事实而失控,甚至忽略了你。可即使在那种时候,艾伦仍留意到你的安危,他是一个细心的人。”

露茜意外地看向林克。

林克朝她点头说:“既然你不需要我这个骑士,那我还是当你的朋友吧。至于父亲那边,我会想办法让他打消和皇室联姻的计划。不过你的侯婚者可不只我一个,艾伦那小子还得再加把劲才行。”

露茜笑了出来:“我相信他会的。”

“嗯。”林克笑道:“那么去吧,去找他吧。”

“那你?”

“我没事,我还不至于脆弱到失恋就得寻死觅活的程度。可别把我和那些窝囊废混为一谈,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我可会生气的。”

露茜摇头道:“你当然不会,我们林克先生,可是条硬汉。”

林克笑了起来:“能得殿下奉承,此行不虚了。”

“那么我走了,林克。你以后要多保重。”

“当然。”

当迈出房间的时候,露茜终觉轻松许多。可以和林克说清楚,并且得到他的理解,无疑是解开了露茜一个心结。她呼出口气,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又复往常的光彩。她走出训练场,远远就看到艾伦和梅塔隆正聊着什么。一老一少两人竟似谈得十分开心,不时传来一阵笑声。

她加快脚步跑了过去,伸出手臂,分别挽住这两个在自己生命中占据重要位置的男性。

房间里,林克看着窗外那三道身影。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朝着露茜的背影道:“仅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祝福你。再见了,我曾心爱的女孩。”

他关上了窗,只身离去。

天气似乎更冷了。

奈德不由紧了紧大衣,可身上这件毛底绒面的大衣也无法给他昔日的温暖。看着凛霜星那暗淡不甚分明的天色,奈德叹了口气。爬着霜花的窗户玻璃中映出一个脸孔削瘦的男人,他眼窝深陷,周边染着一层不健康的乌黑。嘴唇轻抿,唇上没有血色,一如那远天灰色的云层般,带着病态之感。

奈德伸出手,曾经健硕的手臂,如今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层皮。那枯瘦干黑的手掌落到脸上,连奈德也觉得自己那脸上的骨头高得扎手,他摇头苦笑。原来自己病入膏肓,竟会是这般可怕的模样。

这个病来得突然。

在大半个月前,奈德突然发起高烧。他虽然不是什么高手,可也有二十级出头的实力。别说奈德是一名觉醒者,纵然只是十几级的士官,也几乎与疾病无缘。能够让源力者生病的,通常只有一种疾病。

基因崩溃。

这种疾病纵使以联邦目前的医疗技术也很难治愈,只能勉强稳定患者的基因结构,拖延基因链彻底崩溃的时间罢了。可出现这种疾病的概率很低,用万分之一来形容都不为过,甚至还稍嫌多了些。但就是这么低的机率,奈德却不幸患上了这种疾病。

那天高烧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首先是源力开始流失,跟着身体越来越差。而最近一周,他瘦得厉害,本来百来斤的体重,如今锐减到仅剩百斤不到。在凯岩基地的医护官进行一系列仔细的抽样检查之后,当看到医护官一脸凝重的神情时,奈德就知道自己被死神看上了。

基因崩溃的速度视个体情况而定,有的几年才会完全崩溃,有的可能只需要几个月,甚至十来天。奈德的情况无疑属于重症,在医护官向他展示的基因链结构图里,就连他这种医学方面的门外汉,看到图片中的基因链千疮百孔的模样,也知道自己崩溃的速度极快。

严格来说,他仅剩下一月不到的寿命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奈德自然无法再继续担任基地主管的职务。目前基地一切事务已经暂时交由他的副官处理,至于奈德,联邦方面已经允许他今天登承星舰返回地球。他会被送到位于巴比伦的军部医院接受治疗,对于自己,奈德已经不抱希望。他只希望可以在离开人世之前看一眼自己的妻儿,他已经有五个年头未曾回去。

不想这次好不容易能够回去,却是去做最后道别的。

想到这,奈德万分惆怅地叹了口气。本以为时间还长,可未曾想,一转眼生命已经进入寒冬。

敲门声响了起来。

副官推门而入,露出无奈、凝重的神情:“奈德中校,星舰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登机。”

奈德点点头,他也没带什么行礼。走至门边,他拍拍副官的肩膀:“基地就交给你了,我的朋友。看好它,可别让那些该死的猎头者弄脏它。”

副官叹了口气:“我会的,长官。您保重。”

奈德笑了笑,裹紧了长衣离开。

片刻后,他登上了小型星舰。这架星舰将直接通过彩虹桥回归地球,用时只需要几个钟头不到。想想大概晚上就能见到家人,奈德心中掠过一丝悸动,以及少许期待。

他坐到星舰客舱的位置上,客舱仅有五个座位不到。而现在,自然只有奈德一个乘客。在机上士兵为他系好安全带后,奈德打开智脑,将里面储存的一片片相片放在了屏幕上。相片里是温柔的妻子,还有两个乖巧的女儿以及一个调皮的小子。奈德摸着屏幕上的相片,一阵困意袭来,不由闭眼假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心脏急跳,奈德张开了眼睛。这时客舱两边的舷窗已经放下了挡光板,看样子星舰已经启航。他点开智脑的线条图,果然,代表星舰的一个光点已经离开了凛霜星。可突然,奈德发现有些不对劲。星舰并末朝着彩虹桥太空站而去,却飞往了其它地方。

奈德立刻点了几个按键,智脑根据星舰的飞行方向做出预估,那条代表飞行轨道的虚线竟然直接指向了伊甸园!

“这是怎么回事?”奈德打开扶手处的对讲器,直接与驾驶室通话:“请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会去伊甸园?”

奈德连问了三遍,可那边始终没人回答。直过了片刻,才有个声音低低地笑道:“那不好吗,亲爱的奈德中校。你可以在伊甸园安息,可是许多人盼都盼不到的事情呢。”

“你是谁?”奈德急喝,他纵然再迟钝,也发现事情不太对劲。他又呼叫卫兵,可客舱里没人回答。奈德只能解除安全带,扶着座位站了起来。

现在他连移动都如此困难,却不得不到驾驶室看个究竟。

这时客舱的自动门打开,刚才给他系安全带的士兵走了进来。奈德刚想责问他为何现在才进来,突然看到他脚下有大片血迹。士兵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的扑倒在地。在他背上,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身体中,直至没柄!

脚步声响起,从大门外钻进来一个人。是个男人,他笑着,脸上那几乎覆盖了整个脸孔的x型伤疤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起伏着。当这个人走进来的时候,空气中便多了几分甜腻,浓郁的血腥味在翻滚着,仿佛客舱里已经注满了血液。奈德强作镇定,勉强自己挺直了身体喝问:“你是谁?”

“我叫莱斯,尊敬的长官。”他一说话,奈德便知道正是和自己对讲的人。他朝奈德走去,绕着奈德绕了一圈,在他耳朵道:“不过更多人愿意称我为嗜血莱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