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求医太歌(第三章)

五天后的晚上,萧国三山郡登城城中的一个院落里,步野正在一间华堂中和一个老头轻声说着话。

老头看起来看过古稀,但面色红润,气色极佳,眉宇间更有一股悲天悯人的仁厚长者气息,让人一见便心生仰慕。

步野既没送拜贴预约,甚至连正门都没走,是直接潜进来的。长者是萧国民间最有名的青囊圣手荀澜,甚至连皇宫里的御医都有他的徒弟,是以在整个萧国他的医术便是第一。

步野并没有隐瞒身份,见了面后便报上了名字,倒没想到这位荀圣手竟然还买账。

头半天,荀老头为步野号脉、观察,再加上详细询问,当时就得出结论,这病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不过,他愿意试一试。

后半天,老头试了两种方法,但全无效果,剩下的办法却都要耗费时日,而且毫无把握,于是把实情跟步野说了。

步野又思量了一个小时,最终做出了决定,不能让这老头看。

因为他根本耗不起。此时的他其实已经有了癌症中期症状,哪还能再让这个全无经验的老头给他慢慢看?

于是晚上,也就是现在,在他临行前,老头开始给他一些建议。

“步居士,你的病除了去上国的医道宗门看外,我觉得也可以找鬼道强者碰碰运气。”老头认真道。

“鬼道?”

“嗯,有些人也会叫灵道。万物生而有灵,但灵道中唯鬼道大昌,所以多数时候鬼道和灵道都是一个意思。我只在三十年前去上国朔方游历过,听闻过一些鬼道事迹。你体内你说的那种癌细胞竟然有自我意识,便是有灵,鬼道强者也许能看出端倪。”

“那好,多谢了。”

老头和善笑道:“步居士为民除害,是老头子先要谢你才是。”

步野最近心情一直比较压抑,完全笑不出来,郑重行礼,然后起身道:“多谢,那在下告辞了。”

……

步野毕竟还是通缉犯,所以不方便光明正大地和任何人来往,又悄然离开了登城。

而后,他骑上红云,径直往萧国北方赶去。

他已经和萧仁谈过东邙村村民的事,相信整个萧国再不会有人为难他们。再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个罗秀了。但是他和罗秀真心不是一类人,或者说他和任何人都不是一类人,他心中确实闪过了罗秀的影子,但从来没有一丁点为罗秀留下以及带罗秀走的想法……

一个想看清宇宙、生命真相的人,一个我行我素甚至疯魔的人,的确只适合孤独一人。

红云速度极快,再加上又是走的直线,六天后步野便到了萧国北部边境。

那里是一条横亘于荒野的大河,河宽两里,另一头便不再是萧国地界,而是另一个小国新蓝。

立马那被当作国界线的大河之畔,步野忍住扭头往萧国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时间脑中并没有闪过太多念头,而只是一些画面:他是如何一觉醒来发现换了地方换了身体的,如何守夜如何捅死杨远达的,以及之后邙山贼来袭……

罗秀是和他走的最近的一个人了,但也就这样了。而后便是梁雄,这个家伙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当初可答应过杜三晦帮忙报仇。

最后,步野竟又想起了那个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的卓曼莎。他甚至都已经记不清卓曼莎的样子,但是,却记住了当初的那种一见心疼的感觉。一个人能美成那样,真是没天理了……

而后,洒脱一笑,步野终于拨转马头,红云蹄下云气蒸腾,跃向了那波涛滚滚的大河!

入新蓝,过曲国,再过暮郎,一个月后,步野已经不知奔过了多少万里,并大略对桥首星的国家分步有了一定的了解。

似乎,这桥首星是半边不适合人类居住,所以人烟稀少,而另外半边则由外向内有一个个国家环带。最外围的环带上是像萧国这样的小国,然后再往里是一些中型国家,最里面才是传说中的上国。

步野在萧国听说过的上国只有朔方和太歌两个,原因则是这两个上国离萧国最近,一个在萧国的东北,一个在萧国的西北。当然,近也是相对而言,怎么都隔着好几个国家。

步野一个月里走的几乎完全就是直线,小国、中型国家全都穿了过去,有时候甚至还会经过完全没有国家统辖的“原始”区,他若是能带着人来完全可以自立为王。

工夫不负有心人,这天傍晚,他终于是完全走出了那个传说不知吞掉了多少生命的齐哈维沙漠,来到了太歌边境。

此时此刻,夕阳下的沙漠边缘,步野头上戴着个白布缠成的环形帽子,身上披着个灰白色的罩衫,胡子拉茬,眼窝微陷,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狼狈的旅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狼狈,他的糟糕的气色并不是因为旅途造成的,而是因为体肉的癌细胞。

大肆扩张过的癌细胞实力更加强大,增生自然更快,正常细胞生命力与癌细胞生命力的比值简直是一天一个样。

他已经懒得再去细看了,反正都是要斗下去的!

感觉着自己那一天比一天虚弱的身体,步野的斗志却从未消减,甚至他一直这样自我催眠:我一定会赢,我一定会赢!

这场打了两辈子的战斗,他还要打下去!

除了正常的医治途径外,一路上他也完全没有放弃锻炼身体。

太极拳是个好东西,甚至可以修身养性,但他早就忘了。他练的是那位荀圣手那里赠送的一本医经里的“十动静”,一套既像操又像拳的东西。

可很显然这“十动静”并没有那么神妙,兴许强身健体预防疾病还可以,患病之后想要靠它治却不现实。

红云背上,步野做着第九静,一点点远离了沙漠。

与沙漠接壤的是一片草原,草原的尽头是一道……

长城!

由于离得远,步野暂时还看不到那长城到底有多高有多宽,但既然离这么远都可以看到,完全可以预测到其巨大。

近了,更近了……

而这个过程中,那长城也变得更加高大宏伟,只看正前方,确实是变得清晰了,可若往两旁看,反而还没在远处时看得广,反而模糊了。

红云生下来好像就是为了和“看山跑死马”这句话较劲的,越是这种超远的比较有标志性的巨物,它越想冲到近前去。

草原上,“哒哒”的蹄声显得如此有节奏,一人一马简直是风一般向着那长城卷去。

当步野距那长城大概还有两里时,他就不得不抬起头来才能看到那长城的上沿,由此判断出,那长城的高度至少在500米以上……

这实在是一个太过惊人的高度。

但是紧接着步野就又有了更惊人的发现,这长城竟然全无砖瓦痕迹,竟然像是一整个!

那感觉,就像是那里原本是一道山脉,结果被人硬生生雕成了长城的形状。

这怎么可能?

而且,这种高度步野除非长了翅膀,否则的话是不可能翻墙过去的!

虽然心情比较压抑,但此时步野心里也只剩下“牛逼”二字了,只此一墙,便完全杜绝了腹云境界以下的人偷偷摸摸出入的可能。

无论如何,步野自己也被挡了,想进去还必须得找门。可这放眼四顾,哪有城门的影子?不对,不是城门,这是一国之墙,所以就算有门也是国门!

“走,找门去。”步野有气无力地道。

一听步野这声音,红云就欢乐不起来了。这匹小母马很通人性,当它第一次看到步野的病态时急的不可开焦,等好久后也发现步野有好转迹象,甚至开始默默流泪。

旅途中,晚上休息时步野坐在火堆旁看到红云望着他流泪,当真是哭笑不得,又感动非常。

红云不再撒欢,老老实实沿着长城向西奔去。

据步野打听,上国不收无用之人,但腹云强者想要进去好像没什么难度。

他只有两个打算,也可以说只有两步计划:第一步,正常途径求医,甚至可以拜入医道宗门;二,寻鬼道强者。

在步野看来,人都是先有肉体再有灵魂,癌细胞应该也一样,如果能从根本上解决掉癌细胞,那么癌细胞的意志也会自然消散,不必多作考虑。所以,若顺利进入太歌,第一步便是求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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