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亮相世界(第一章)

内在,这是一个所有人在受教育的时候经常听到的词。

可随着大多数人年龄渐长,这个词却渐渐变了味。

男的会在心里说我不帅,也没钱,但我有志气,自强不息,终会崛起;女的则说我不漂亮,也没气质,但我知书达理,心地善良,既有能力又贤惠……

这便是内在,许多人仅有的内在。

在不知不觉中,内在竟然成了许多人安身立命最后的寄托,而非无价的财富,也非值得尊重的品质。

不知有多少人在某个时刻恍然醒悟:却原来,不是内在的分量变轻了,而是整个世界变了。

而这种改变,也一视同仁地影响着那些本来非常看重内在的人。

此时此刻,就在喃喃自语中,步野也突然醒悟,他其实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那种影响。曾几何时,他还希望满世界的人都还原成一个个骷髅架子,只看内在,那样相处也挺好。可渐渐地,那念头早已烟消云散,在步行街上,在商场里,电影院等等地方,他看人也只盯着美女看。如果找老婆,前提一定是长相要过得去,其后家庭条件不能太差,最后才提内在……

却原来,自己早已不是一个纯粹的人。

哪怕后来患癌症大大改变了心性、三观,恐怕还是有不少根深蒂固的东西未能改变。

步野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这种体悟虽然也是一种收获,可体悟到的内容实在让他窝火。

他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澄澈。

便在这时,一声“步野”忽地将步野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扭头一看,步野便刚好看到了杨明那张略带疑惑的脸。

在她的那片直径二十米的由光线、光点构成的世界中,杨明疑惑道:“你这就完事了?这可还有大半天呢。”

由于步野离杨明足有三十米,所以杨明的声音有点大,惊动了许多人。但她刚一睁眼就看到步野在那站着发愣,委实有些反应不过来,等意识到会吵到别人时已经晚了。

步野摇了摇头,然后道:“没有,怎么都达不到目标,我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借鉴一下。”

一听步野说怎么都达不到目标,杨明立刻面露忧色,关心地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候其他人也都醒了,远端戚宴宾甚至将小世界收入了界元中,大步走了过来,边走边问:“步野怎么来了?”

没多大会,所有人都知道了步野是为什么过来的。

聂宁美女起初还留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没过多大会便将之收了起来,亲自到了步野、杨明、戚宴宾的三人小团队边上细问。

聂宁现在穿的是白色上衣,青色长裙,自然垂下的长发上没任何点缀,整个人显得清雅素净。由于身材高挑,那原本普普通通的青色长裙却被她穿出了别样风情来,相当惹眼。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关心步野。但可惜的是,她也束手无策。

看到步野那无所谓的笑容,聂宁甚为触动。她忍不住在心里想,步野肯定是装出来的,他又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其实自打被那个王八蛋伤了一次后,她并没有立刻大彻大悟,她的内心实是在其后的一次次旅行中慢慢被净化的。这个过程中,她去了很多名山大川,也去了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而进入的最多的场所,不是车站,不是饭店,不是旅馆,而是寺庙。在那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寺庙中,她的心灵渐渐宁静,也开始仰慕佛家的那种心灵状态。

她并不信佛,而仅仅是仰慕那种心灵状态。

自打被红光抓来后,她当然没了去寺庙的机会,而天桥星座的星神庙又和佛家的寺庙差别太大,她根本懒得去。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在步野随达力进入雪山的某一天,正在缝缝补补的聂宁脑子里竟然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那便是步野的心灵状态和她所仰慕的那种佛家的心灵状态很像。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失笑,步野和高僧,这根本是两个极端好吗!

但是紧接着,聂宁却又得出了一个比较信服的结论,让她一下对步野的看法大大改观。那就是就算步野的心灵状态和佛家的不一样,但那也至少像abcd这些字母一样,乃是同一个范围、层次内的,只不过方向不同罢了。

如果把每一个字母分成1到10级,并用a来代表佛家,那么她最仰慕的自然是10级a,也即满级的佛家。而步野一个人不可能达到那么这高的水平,可不管他是几级的bcd到xyz,可那至少也在26个英文字母之内不是吗?

聂宁完全不知道她自己的心灵状态是不是也属于这26个字母之列,可她却很清楚步野的一定属于。

正因此,她悄然改变了对步野的看法。不再畏而远之,也非喜欢,而是敬慕!

没错,她就像是敬慕那些得道高僧一样敬慕才二十多岁的步野!

这般情况下,得知步野很可能过不了关,她又怎会无动于衷?

当聂宁、杨明、戚宴宾、步野四人在那里低声交谈,剩下的郭、王、宋、吕四人虽然没过去,却也在向那边看着。

只是,郭、王二人的目光中是真实的担忧,而宋、吕二人则全隐藏着别样的情绪。

吕南离那边大约有六十米,只大体知道了发什么了什么事。

此刻,看到献了那么久殷勤都对他无动于衷的聂宁却主动去关心步野,他终于是忍不住了,轻启嘴唇,以极低的声音骂了出来。

“连日来我对你那么好,你都不曾正眼看我一眼。只有在偶尔谈到步野时,你才会流露出些许兴趣,和我多聊了两句。哼,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真是没想到,你却根本没长脑子!就步野那种心性,恐怕你还没靠近,就已经被他伤的体无完肤!”

“步野啊步野,你这个杀人犯,原本我还敬你是英雄好汉,可你这样的人就该孤独终老,躲着人生活。你不该有亲人,不该有朋友,更不该有女人。因为就你那行事风格,是肯定会害人的,永无休止地害人,所有和你亲近的人!你tm为什么就不明白,你应该永远消失……”

吕南自许情种,在他的眼里,绝大多数男人女人的关系发展到了最后都是男女关系,不可能有第二种。

现在,他眼中的步野和聂宁甚至已经是一对必将走到一起的狗男女。

宋思诚离得较远,并不担心被远处的人看清他的神情,所以眼睛里满是厌恶和幸灾乐祸。他本就不喜欢这帮人,尤其是步野。现在刚刚得知步野可能过不了关要死了,他一点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而是单纯的高兴。

便在这时,吕南和宋思诚齐齐一怔,因为他们看到远处四人处有光华闪耀,似乎正有人要释放出自己的世界。

八成是步野的!

两人全都瞪大了眼,希望能看个究竟。

而后,吓人的一幕出现了,先有一片乌光呈现,然后从四人所在处扩展开来,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他们这边每个人的世界直径也就二十来米,但是,步野的世界转眼间就已有四十米范围,却还在向外扩展!

五十,七十,九十……

一百!

吕南和宋思诚已经根本不必再跑过去了,因为那个扩展开来的世界已经延展到了他们跟前!

如果不是吕南及时收了自己的世界,他的世界甚至要和步野的撞在一起!

两人一起望向步野的世界内部,无不目瞪口呆,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啊……

黑色的流沙,中间长满了可怖的死气沉沉的明显是自残而死的仙人掌,咦,还有风,毫无规律的风,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雷声……

这真的是真的吗?

不是在做梦?!

吕南猛眨眼,宋思诚甚至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此时此刻,又何止他们如此,便是步野身边的提前知道一些的聂、杨、戚三人也无不震惊的合不拢嘴。

他们全都有一种荒诞感,就像是大家明明在进行同一场考试,可是所有人都做的是语文卷子,唯独步野做的却是数學卷。

-180,界元中,那扎眼的数字却又在提醒着他们此情此景的真实性。

杨明环视一周,喃喃道:“我服了。”

戚宴宾苦笑叹道:“可真有你的。”

而聂宁,则是望着流沙正中间的那片可怖的仙人掌林,寂然出神。

“这里是考验一个人的内在”,这其实并不是步野一个人的感悟,而是所有人的。

一向大大咧咧的杨明嘴上说着“我服了”,心里却突然一疼,她第一次知道,她还是把步野的内心世界想简单了。这个男人,像武松,但比武松还要复杂得多。

脚步声起,郭、王、宋、吕四人全都收了自己的世界,向着步野这边走来。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流沙,所有人心里都不太踏实,却更加增加了他们弄个究竟的决心。

他们都是被红光抓来的,只有通过考验才能活下去,他们当然想从中借鉴一二。而现在,他们刚好属于同一个团队,哪怕暗恨步野的吕南和厌恶步野的宋思诚,也都没有和步野撕破脸,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八人再一次齐聚一处。

郭苏绞尽脑汁想要帮步野一帮,借此拉近和步野的关系,正式和步野结交一下。

可惜,他以正常秩序构建世界是一个行家里手,有着远超所有人的资质,可反其道而行,他却完全没有头绪。或者说,是有太多的头绪,因为完美秩序只有一种,而不完美却可以有无数种,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很快便是半个多小时过去,在众人的小声议论声中,步野终于收回了自己的世界。

洒脱一笑,步野道:“你们忙吧,我回去了。”

此语一出,无异于从容赴死。

就算吕南、宋思诚装的再好,此时也不由同时一喜,难以掩饰,莫不赶紧低下了头。

“渣南。”吕南正低头窃喜,忽地听到了步野的声音,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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