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权相之死(2)

虽然明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此时的李林甫却也是无计可施,林明所犯之罪必死无疑,而当日引荐林明上位的自己也定然难辞其咎。

此事一出,朝中言官不会轻易放过他,暗中操控此事的政敌更加不会放过他,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承认自己用人不明,并坚持否认林明叛逃与自己有关。

接下来的便唯有等待皇帝的判断,他唯一可以期盼的便是皇帝对他仍旧心存偏袒。

身陷囹圄的李林甫不知所措,坐拥胜果的梅采梦却也是愁眉深锁。

作为来自未来的饱学之士,梅采梦清楚的知道大唐的运势,清楚的知道改变大唐发展轨迹的大事件。

只是,他所了解的一切都源于史料的记载,而一些细枝末节之事便不得而知,而且他作为一个未来人回到了这遥远的盛唐,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改变了原本的历史面貌。

虽说他的出现不足以改变中国的历史进程,却难免会对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产生影响。

所以,他虽然很清楚这一年李林甫会被皇帝冷落,郁郁而终,却不能确定具体时间是否会如史料所载那般。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李林甫会倒台,杨国忠会上位,而对他们这一班集贤公子们的未来却一无所知。因为,他所读典籍中并没有关于自己,关于集贤公子们的记载。

未雨绸缪也好,适时而变也罢,集贤公子们的主要政敌都应该从眼下的权相李林甫,改为即将上位的奸相杨钊。

不过,虽然明知杨钊上位后大唐朝政将会进一步败坏,明知改变大唐历史进程的安史之乱就要到来,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吗,以他今时今日之地位,以集贤公子们日渐增强之权势,或许他可以做到。

可是,倘若他真的如此行事,倘若他真的做到了如此,那于他未来人的身份而言便意味着改变历史,而历史一旦改变于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便不得而知。

他也曾看过许多很有深度的科幻题材日漫作品,若是按照那里面说的一样,世界上存在许多不同的世界线,你我所在的世界只是其中之一。

若果真如此,身在大唐的梅采梦站在全知视角处扭转乾坤,改变了历史进程,那么来自未来的梅采梦所在的那条世界线便不复存在,而那个未来的梅采梦也将不复存在。

不过,这并非意味着梅家公子会消失,因为这个安郡王世子本来就存在于这个时空,只是现在占据梅家公子意识的那个梅采梦会彻底消失。

而眼下梅采梦所作所为,所想所感都是来自未来的那个梅采梦,所以,他决不允许自己就此消失,所以,他便也不能妄动扭转乾坤之心,更不可妄行改变历史之事。

林明离开宰相府后便回了驿站等候进宫面圣的旨意,可是当传旨太监感到馆驿之时,却发现林明已于房间自刎身亡。

桌上镇纸下面有一封绝命信,经字迹比对后确认为林明亲笔所书,遗书内容多为痛陈己罪,无颜面圣之言。

林明并未为在决定书里为自己弃军而逃作任何解释,也没有刻意强调此乃自己一人之罪与宰相无关,这也是他与李林甫心照不宣的做法。

因为,倘若林明直言与李林甫无关,那样的解释似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不过,无论在这件事里林明是被人设计陷害,还是完全为一人之过,既然大祸已然铸成,他作为当事人定然死罪难逃,而与其相关的权相李林甫也定然难以全身而退。

林明进京后第一时间便去了相府,从相府离开后才去了馆驿,接着便在房间里自刎身亡。

虽说林明的种种行为都只是独立事件,却还是会让人觉得林明之死与相府之行有莫大的关系,与宰相李林甫有莫大的关系。这样一来这位强弩之末的老相爷的处境便愈发艰难,也难怪他看到林明出现在相府后会那般生气。

未时时分林明被发现与馆驿自杀身亡,不过一个时辰这一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散播消息,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事传播开来。

而今李林甫虽仍居宰辅之位,却是大势已去,风光不复当年。朝中依附于他的墙头草们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一点,所以,眼下的他们明为依附,暗地里却早已动了转投他人之心。

纵观整个朝堂,眼下最得势的无非两者,一为与皇帝宠妃沾亲的杨钊,一为年少得志的集贤公子们。

而两者相较,集贤公子们更胜一筹。

杨钊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懂得揣度圣意,因而深得皇帝喜欢,而集贤公子们则是个个不凡,可以有今日之地位靠的是真才实学而非阿谀逢迎。

所以,从长远看公子们更有前途,而杨钊则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李林甫。

当天夜里,驸马府迎来了一位客人,那人便是杨钊,虽说眼下他与李林甫的争斗已摆在明处,但这位小心谨慎的京兆尹还是选择万事小心,不愿将其与集贤公子派的交易摆在明处。

杨钊来到驸马府的时候,梅采梦与李青茵才用罢晚膳,于卧房闲话饮茶。

得知杨钊前来,梅采梦只是吩咐下人让其于客厅稍后并准备一些茶水,而后与李青缘相视一笑,接着便起身离开前往客厅。

那种感觉仿佛一早便知道会有人来,一早便知道杨钊会来。

李林甫老谋深算,杨钊也同样不妨多让,不过,这一次他与梅采梦相见却少了平日里的拐弯抹角,变得格外直接。

“驸马曾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知这林明之死可算东风。”

既然杨钊都这般直接,那向来性急的梅采梦便断无打太极之礼,于是,他一边端起几案上的茶盏,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说。

“算,当然算。不过,东风虽起,却仍需善驭东风之人,仍需驾驭东风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