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蒹葭山_第十八章 内乱

张毅面色愁苦地坐在洞府,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之气。

就在今天早晨,张毅赫然发现,乾坤戒子中的那株三叶草长高了六寸左右,三枚椭圆形的叶面也变得更加宽大,这本来是件既惊又喜的好事。可是当他将三叶草从乾坤戒中拿出来后却郁闷的发现,三叶草散发出的灵气极其淡薄,甚至比放进去的时候更加微弱。

“乾坤戒只能增加植株的年份,却不能增加灵草的灵气,这样的三叶草即使长上一万年又能如何?其价值恐怕不增反减吧!”

愤怒之下,张毅狠狠地将这株又增加了三年的三叶草投掷到地上,还不解气,又狠狠地踩了几脚,直到一株三叶草完全变形才停止了发泄。

张毅静下心来,蓦然想到,三叶草可以在乾坤戒中自行生长,却不能增加任何灵气,可能是乾坤戒内没有灵气或者灵气稀疏的原因。既然如此,那么是否可以用其他方法使乾坤戒增加灵气呢?

带着这个想法,张毅决定往乾坤戒内输入自己体内的灵力。修仙者体内的灵力与外界灵气多有不同,它们是经过修仙者本身不断提炼压缩而成形的精华,相比于外界,更加的纯净而浓郁,甚至比中品晶石蕴含的灵气还要纯净得多。

一股股乳白色的灵力透过指尖缓缓流出,像是一股清澈的泉流,在张毅的刻意控制下往乾坤戒开口处流去。

当最先的一股灵力流到入口处时,放佛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的牵引,不受张毅控制的流向一旁,竟然不能进入。

这有些出乎张毅的意料,平时想要放东西进入乾坤戒,还要经过灵力包裹才能顺利放进去,可是纯正的灵气竟然被乾坤戒排斥了?张毅知道,乾坤戒的入口其实是一块绿色的晶体状物体,只有米粒大小,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应该就是这个晶状物体发出的排斥之力。既然纯正灵力不能够成功,张毅只好再想别的办法了。

只是皱眉思索了片刻,他就又有了主意。因为到目前为止,能够被乾坤戒所容纳的只有三样东西:纯净的水、绿色的植物以及晶石。这三样东西中能够补充灵气的只有晶石了。

张毅咬了咬牙,一口气从储物褡裢中拿出一个玉匣和五枚低品晶石,玉匣中盛放的仍旧是一株三叶草,只是这株三叶草却已经有了四十五年的株龄,再过几年就要晋级为二星灵草了,到时候这株三叶草的价值将会猛增十余倍。

若是试验不成,损失掉这株灵草,即使是张毅也会心疼不已。可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已经豁出去了。

把三叶草放进去,张毅又将那五枚低品晶石按照一定规律分别排列到灵草的四周,位置控制的很好,可以保证每块晶石散发的灵气都能被三叶草吸收到。

做完这些,张毅额头上因紧张而冒出了一层虚汗。他从辛童的储物褡裢中一共只得到了四十三块低品晶石和一块中品晶石,一次性拿出五块低品晶石,连张毅自己都感觉这一手笔也忒大了点。

张毅盘膝坐回床上,脑海中一遍遍的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本来以为昨天辛老就要动手了,可是苦苦等了一天,只打探到一些靠近落英峰的蓝袍弟子莫名其妙的死亡,到现在也不能证明是辛老的人下的手。

吐纳了一个小周天,张毅感觉神清气爽。正在这时,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心中一惊,立刻跳下石床,拉开了石门。

石门外面站着两个年轻的蓝袍弟子,神色间似乎有一丝疲倦,正懒散的看向张毅。

“二位师兄,找在下不知所为何事?”张毅神色一凛,恭声问道。

其中一个蓝袍弟子拿出一枚玉简,闭目查看一番,半天才张开眼睛,漫声道:“张毅,王松师叔门下弟子,目前在药园当值。”

张毅顿时明白,这人手里拿的正是自己入门时在徐麟那里登记的资料。他立刻说道:“不错,在下正是张毅。”

那个蓝袍弟子“嗯”了一声,继续道:“我们乃是宋宇门下的弟子鲁矢和范翼,奉师尊之命查找辛童之死的线索,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你必须老实的回答。”

张毅神色一正,暗道:“果然来了。”他故意露出迷茫之色,似乎不假思索地道:“辛童是谁?在下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鲁矢和范翼对视一眼,露出失望之色。鲁矢轻咳一声,解释道:“辛童乃是我门师祖的亲孙儿。昨日师祖发现他的本命符牌破碎,必然已遭毒手。师祖大怒之下,命我们这些弟子三日内抓到元凶。唉,我们也是*不得已,有得罪之处还请师弟不要放在心上。虽然以师弟的修为来说,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凝气二层的辛童,而且我们的师父又都是辛老门下的弟子,也算有些渊源,可是例行的手续却不能免除。还望师弟把你前日的行踪说上一遍,待我们核实无误后才好回去复命。”

张毅心中好笑,他这时才终于发现,原来做王松的弟子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在这件事情可以轻松的摆脱嫌疑。如果辛老知道真正的凶手就这样被他的门下弟子轻轻揭过,不知将作何感想。

他故意做出深思熟虑的模样,良久方道:“前日晌午和下午在下一直在灵药峰侍弄灵草,二位师兄有所不知,这几日正是踪香草花开时节,时常会有成群结队的嗜香虫偷食花粉。为了对付那些嗜香虫,我可没少浪费精力,直到今天都还没想到好办法。哦,对了,中午的时候我回来过一次,是为了拿几枚聚云珠。聚云珠释放的云雾可以阻碍嗜香虫的视线,令他们的飞行大受影响,这样也可以减少踪香草的损失。若是师兄不信,可以尽管去调查,我回来的时候有不少白袍弟子看到,他们应该都可以为我作证。”

什么踪香草、嗜香虫,听得这两个蓝袍弟子满头雾水。他们一直在炼器房做事,对于灵草之事几乎一无所知,所以当张毅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专业词汇”的时候,顿时让两人都傻了眼。

最令二人郁闷的是,张毅还说得头头是道,令他们无从辩驳,而且他们也已经得知,前日灵药峰上几处地方确实烟雾弥漫,与张毅的话相互印证,更加显得无懈可击。

看着两人相视苦笑的样子,张毅眼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从前天晚上开始,他就想到了可能会有人询问自己的情况,费了不少的心神才编造了这个谎言。

他相信,就算当初的药园弟子慕辰在这里,也绝对不能看出丝毫的破绽,更别说那些门外汉了。

果然,听着张毅的话,鲁矢二人先是一脸茫然,然后就是苦笑连连,很快打断了他的话。

鲁矢连忙道:“好啦,好啦,张师弟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就不用再说了。”他生怕张毅再整出什么新鲜词汇来,暴露了自己的无知,是以急急打断了张毅的长篇大论。

张毅目光一闪,突然笑道:“两人师兄脾气温和,是在下进入太谷门以来见过的最好相处的人,小弟不由自主的生出想要亲近的感觉。我见二位师兄走得也累了,不如进入我的洞府内一叙如何?”

站在背后的范翼闻言颇为意动,说实话,他根本没有把张毅当成凶手,这才一直让鲁矢出来说话。鲁矢性子和顺,对谁都是一样的热情,而范翼却心思缜密,如果遇到行踪可疑的人,范翼就会出言相问,保证三言两语就能让对方破绽百出。

鲁矢看了范翼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打扰了。”

张毅大喜,闪身让出了一条通道,让两人进来。

在洞府正中央,原来坏了的石桌已经修复如处,石桌旁的三把椅子刚好够三人就座。鲁矢和范翼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做了下来。平常都是白袍弟子巴结他们,很少有他们主动到白袍弟子的洞府中来,若不是这次的任务实在枯燥之极,他们也不会进来。

鲁矢长相文秀,倒有些读书人的书卷气,而张毅在不久前还是一个纯粹的书生,因此对鲁矢颇有好感。倒是范翼沉默寡言,难得说几句话,但是从他眼睛无意中射出的精芒,张毅判断,此人必定是善于藏拙之人,这种人往往很难对付,一个应对失当就可能被对方抓住破绽。

刚一落座,张毅就不动声色的问道:“二位师兄,今天想必很辛苦吧?”

鲁矢立刻抱怨:“谁说不是呢?整个苍穹峰所有药园弟子何止上百,却要让我们十五人在三天内查询完毕,若是碰上配合的还好说,若是一些仗着身份自以为是的弟子,我们还要出手击杀。这一天下来,怕是就要两手血腥了。”

张毅听得悚然动容,以他们这种方法,那得死多少人啊?张毅知道,在太谷门那些师叔师伯和长老们都有自己的药园,他们自然不会亲自管理,于是就挑选一些白袍弟子替他们照看着。所以除了自己这个正牌的看管灵药峰的弟子,其他地方的药园弟子也有很多。

也不去管张毅惊骇欲绝的表情,鲁矢自顾自的继续道:“我们这还算轻松的,据说陈师叔和陆师叔的弟子更惨,负责的是人事弟子。在本门所有弟子中,人事弟子占了将近四成,而且各个都是有些人缘的人,想必他们那一组将会更加艰难。”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张毅呼吸有点急促:“照师兄这样说法,如此一番搜查下来,我们太谷门岂不损失惨重?虽然辛童是师祖的孙儿,可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搜查元凶,也未免太劳师动众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范翼翻了下白眼说道:“师弟你有所不知,据我观察,师祖想必已经说服了其他长老,那些长老已经放下话,无论发生什么事其紫袍弟子都不得插手其中,这也是我们敢于大行其事的原因。不过执法长老想来与师祖不和,想必定然会横插一脚,故而我们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呢!”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长啸,似乎急促异常,一声紧似一声。鲁矢和范翼闻言同时色变,相视一眼同时说道:“果然出事了,我们马上去看看。”

两人二话不说腾身而起,转瞬间就冲出了张毅的洞府。

张毅两道淡眉渐渐纠结到了一起,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他突然目光一凝,腾身跟了上来。

不过,他可不不想参合进这种事里面,所以只是远远的缀在鲁矢和范翼后面,跟着他们一路小跑,转了几个弯,长啸之声越来越清晰。

这时有不少蓝袍弟子从他身旁迅疾掠过,没有做任何停留。张毅凝目往远处一望,两群蓝袍弟子泾渭分明,剑拔弩张的样子。张毅身形一闪,躲到了一处青石后面,在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切,而且还不容易被下面的人发觉到,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张毅看到,鲁矢和范翼停留在左边一方的人群中,满脸怒气,似乎对对面的人极其不满。这一方的为首之人是个方脸汉子,身材颀长,手里握着一个蓝光莹莹的钢环,而他的对面,则负手站着一个紫袍修士,眼睛悠闲的望向天际,看他如此雍容气度,显然没将眼前的蓝袍人放在心上。

方脸汉子面色铁青,瓮声瓮气的拱手道:“王师叔,您难道真想对我们这些晚辈动手么?”

紫袍修士身手弹掉袖袍上的一粒微尘,嗤笑道:“李泰啊李泰,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竟然敢带人杀我的门下弟子,你真以为太谷门没人压得住落英峰了吗?如果你现在束手就擒,乖乖随我上白露峰面见执法长老,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否则,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李泰握着钢环的手不由紧了紧,白露峰的柳长老可是眼前这人的师父,若是把自己交到那里,哪里还有命在?如果拼命,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可是如果束手就缚,自己的小命就真的栽在这里了。

李泰心中焦急,刚才已经让人发出了事先约定的信号,可是师叔辈的人一个都没赶到,这令他有着颇多忌惮,不敢贸然动手,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前面这人的目光,振振有词地道:“弟子也是奉命行事。师祖下了严令,定要查出杀害辛童的元凶,许化缘师弟不仅不配合在下等人的询查,还出言无状,弟子迫于无奈才不得已……”

“够了。我才是执法长老的门下弟子,追查元凶之事,还轮不到你们落英峰插手。既然你冥顽不化,就给我死吧!”

话音刚落,紫袍修士突然出手。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掌化作刀状,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切向李泰的颈脉。

李泰虽然早有准备,立刻挥起钢环迎上,可是还是慢了一拍,仅来得及避开要害,被紫袍修士一掌切在胸口处,带起一片血光。

李泰顿时满目赤红,仿佛受到刺激的猛虎,大吼道:“动手。”当先掐了一个法诀,喝了一声“起”,祭起了钢环。

只见那道钢环突然化作一道蓝色的光芒,在空中迎风见长,眨眼功夫就暴涨三倍不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紫袍修士当头罩下。

紫袍修士目光如电,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他张口一吐,从口中飞出一把三寸长短的小剑,这把剑似乎有着灵性一般,停留在紫袍修士正前方。

紫袍修士伸出右手食指,在剑柄上轻轻一点,小剑陡然长成七寸大小,迎向向下击落的钢环。

两件宝物刚一交手,高下立判。那把飞剑剑虽然看似短小,却轻而易举的破开了环绕在钢环四周的光幕,然后势头不减,与钢环撞击在一起。

“叮当!!”宝物交接处传来一声悦耳的响声,紧接着“啵!”地一声,钢环应声而断。

躲在远处的张毅瞳孔猛然一缩,本来他以为就算李泰实力不济,至少也能坚持一会儿,可是没想到筑基期修士一击竟然如此可怕,仅仅一个照面,就把李泰的法宝击毁。

整个事情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失去光泽的钢环掉落在地的时候,李泰身后的那些蓝袍弟子才反应过来,立刻开始祭出自己的法宝,与神态狼狈的李泰共同抵挡紫袍修士带来的压力。

紫袍修士脸上依旧淡然,轻轻一挥袖袍,对后面的蓝袍弟子道:“还等什么?动手。”

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光华从两方人马中传来,眼看着一场豪华战斗就要开始,张毅的心也不由揪紧。他没有绝对的立场,只是纯粹为了看这一场好戏。要知道,高阶修士的战斗对他的修为的提升大有好处,如果机缘巧合,说不定一场战斗就能让他取得突破呢!

这时范翼已经和李泰并肩站在了一起。他手中是一把毫不起眼的锥子,目光幽冷,可是面对紫袍修士却没有一点惧色,反而显出跃跃欲试的样子。

李泰失去了钢环,一拍储物褡裢,拿出一条九尺余长的赤练,像一条长蛇般盘绕在四周,小心得戒备着。他的胸口处一片血红,显然紫袍修士的那一击给了他不小的创伤。

“想靠人数的优势取胜么?”紫袍修士阴柔一笑,面上带有一丝不屑。

范翼双目一紧,喝了声:“去。”陡然祭出手中的锥子。

初时紫袍修士尚不在意,任凭范翼施为。对他来说,筑基期以下的修士根本不存在任何威胁,别说两人,就算再多几人他也能够从容应付。虽然他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可是经过了五年多的祭炼,他的飞剑已经可以发挥出足以威胁筑基中期修士的威力,这才能一剑就破除了李泰的钢环。

可是当那个不起眼的锥子升到空中的时候,突然发出一阵清幽的寒芒,接着一化为二,二化为四……顷刻间天空中出现了十六个一模一样的锥子,而且都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寒光。

到了这一刻,紫袍修士的脸上才出现了少有的凝重。他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一拍储物褡裢,从中取出一张巴掌大小的古铜色盾牌。他又一张口,吐了一口青气在盾牌之上。

青气在古铜色盾牌表面流转一圈,就消失不见了,而盾牌却突然涨大,形成一张一人多高的大盾阻挡在紫袍修士与十六道锥子之间。

虽然离得有些远,但张毅依旧能够清楚的看到,那张盾牌表面刻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狻猊猛兽,面目狰狞,仰天长啸。

张毅被双方层出不穷的法宝震惊的目瞪口呆。到现在他才知道,高阶修士之间的战斗竟然是这种情景,回想起自己与辛童战斗的情形,张毅不由得感觉汗颜。自己当时除了一双天蚕套外,连一件进攻的兵器都没有,整个战斗全是靠着最低级的火球术充当唯一的进攻手段,如今想来真是庆幸,如果当初辛童能有一件防御类法宝,恐怕自己就要丧生于碧落涧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胜利也不是侥幸。凭辛童凝气二层的修为,即使有威力惊人的防御类法宝也不一定能够祭炼成功,更何况他连那把戒杀剑都没有真正祭炼完成,只能发挥出极其微小的威力,更不要说其他了。

法宝多了虽然可以增加进攻手段,可是如果不能祭炼成熟,却发挥不出其真正的威力。所谓“贪多嚼不烂”就是这个道理。

下面战斗的双方可没心思理会张毅想些什么。就在紫袍修士祭出盾牌的时候,范翼的攻击也已经到了。

只见十六个墨色的小锥子突然排成一条线,迅速向着紫袍修士击落而下。

紫袍修士面色更加凝重,右手一抬,从手掌中形成一股无形之力,托着盾牌飞起,挡在了小锥子的必经之路上。

令他吃惊的是,当先的小锥子并没有如他预料一般改变线路,而是以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继续下击。

“砰!”“砰”“砰”……数声巨响响起,那些小锥子一个接一个的与盾牌交击在了一起,秩序井然,居然没有一个乱了次序,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当第九个小锥子击下之后,紫袍修士的盾牌已经出现了一丝龟裂。但是范翼显然没有留手的意思,后面的锥子接踵而至。下落到第十二个小锥子的时候,那道裂痕开始沿着盾牌上面的一道纹络向外延伸,并迅速扩展到整个盾面。

随着最后一个锥子落下,刻画着金眼狻猊的盾牌再也承受不了接连的重击,急促地闪烁了一阵青幽的光芒,陡然炸裂开来。无数古铜碎片散落激战的人群,引起周围人的一阵惊呼。

张毅猛然被爆炸声惊醒,抬头一看,十五个小锥子此时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个散发着寒芒,对准了紫袍修士的额头。

紫袍修士头上青筋冒起,却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弹,深怕自己的某个动作引动范翼的杀机,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过,虽然身体不敢动,但他的意念却不受限制。那把小剑悬浮在头顶,仿佛长着一双一眼一般,紧紧盯住那个不起眼的小锥子,做好了随时反扑的准备。

范翼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破掉了一位筑基期修士的法宝而有任何心境的变化,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冷眼看了一眼面露狂喜之色的李泰,范翼面无表情的道:“王师叔,今天的事情无论谁对谁错,许化缘师弟毕竟已经死了。为了一个死了的白袍弟子而引起众多蓝袍弟子的血拼,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我劝师叔最好及时收手,以免铸成大错。”

仅仅这片刻功夫,两班人马已经出现了不少的伤员。李泰一方毕竟有备而来,聚集在一起的蓝袍弟子比紫袍修士一方多了不少。而对方完全仗着紫袍修士的强大修为才敢于挑起争端,如今紫袍修士落败,他们这一方唯一的一点优势都没有了,溃散也是早晚的事。

所幸双方交战时间不长,而且出手都还算克制,才没有死亡一人。不过看两班弟子疲惫的眼神,显然都不想再进行这场无谓的厮杀。

范翼的话给紫袍修士留了几分面子,没有令他感到难堪。但是败在一个只有凝气九层的蓝袍弟子手下,紫袍修士脸色灰败,一双眼睛满是阴毒之色。不过他只是扫了一眼激战的双方,就立刻有了决断。

紫袍修士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双方人马闻言俱是一喜,迅速分开,回到了各自的阵营。不过从他们戒备的眼神来看,只要双方头领一个点头,肯定又要战在一起。

李泰眉头一挑,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范翼在给自己使眼色,虽然眼中有一丝不解,不过范翼毕竟算是解了他的围,而且虽然同是凝气九层,但从范翼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显然比自己高了一筹,明白这一点后,李泰喉咙起伏两下,最终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紫袍修士看了李泰一眼,露出一抹不屑。不过他却对范翼忌惮非常,尤其是那把对准自己的小锥子,令他很是不安。

后面一个弟子见双方成了僵持之势,有些迷糊,挤到紫袍修士背后问道:‘师叔,接下来我们……”

紫袍修士狠狠瞪了这个不开眼的弟子一眼,冷哼一声道:“我们走。”

说完不顾身后弟子惊诧莫名的眼神,转身而去。那些弟子一心扑在自己的对手身上,倒没看到紫袍修士盾牌碎裂的一幕,所以才会心中疑惑。而一些一直观察着紫袍修士一举一动的弟子却心知肚明,也不跟身后的人解释,跟随在了紫袍修士身后。

其余弟子见状,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不得不快速跟上。没有紫袍修士撑腰,他们可不敢与李泰众人死磕。

等紫袍修士的人走远了,李泰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范师弟,刚才你为何不将那人一举击杀?那时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李泰还没说完,本来面色平淡的范翼突然神情一变,“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污血来。

藏在人群中的鲁矢似乎早有准备,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上来,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范翼扶住,并从储物褡裢中翻手掏出一块低品晶石,塞到范翼手中,扶着他坐到地上。

趁着范翼全力打坐之际,鲁矢对李泰肃然道:“一口气释放出十六道流星锥,已经达到了范师兄的极限。最后范师兄完全是凭借着一口气强行将流星锥定在了空中,若是王师叔再晚走片刻,恐怕不用他动手,范师兄自己就要倒下了。”

李泰等人恍然大悟,看向范翼的眼神不由多了一分敬服之色。李泰更是暗暗庆幸,幸亏当时自己反应及时,没将准备羞辱王师叔的言语说出口,不然万一对方发起狠来,自己这一方失去了范翼这个强大臂助,怕是要吃大亏了。

张毅深深望了闭目打坐的范翼一眼,悄无声息的退回了洞府。就在张毅转身之际,李泰等几个修为达到凝气九层的蓝袍弟子似乎若有所觉,朝张毅的藏身之地望了一眼,却没有做下一步动作。对于他们来说,一个白袍弟子根本构不成威胁,更何况这还是在太谷门,偶尔出来几个不怕死的白袍弟子,也不算奇怪。

经过刚才的一番观战,张毅对以后的修炼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虽然卢燕说的很对,修为的高深对战斗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各类法宝的威力也不容小觑。就像范翼,虽然身穿蓝袍,却硬是仗着法宝之利毁掉了紫袍弟子的一件兵器,成为这场战斗中最闪耀的亮点。

坐到石床上,张毅开始总结观战之后的心得。他站得位置极佳,可以一览无余的观察整个战场,尽管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紫袍修士的身上,但是战场其他地方偶尔出现的一些亮点也没有逃过他的耳目。这些都是极其宝贵的经验,如果能够参悟透彻,将对修炼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李泰这边只是太谷门内乱的一小部分,在苍穹峰的其他地方,一些更为激烈的战斗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苍穹峰,韶华殿。

一群蓝袍弟子正被一个神情俊冷的紫袍男子杀得节节败退。在紫袍男子身后,有着七八名蓝衣弟子挡住道路的各个方向,不让那群弟子有夺路而逃的机会。

如果张毅在这里,一定会吃惊地发现,这个紫袍男子就是他的师父王松。

王松胸前飞舞着一把青色长剑,剑光所过之处,立刻腾起一蓬血雾。他出手竟然毫不手软,每一次攻击都是致命的杀招,总有一两人躲不过去,或伤或死在青剑之下。

那群蓝袍弟子显然被王松杀得胆寒了,战战兢兢地竟然兴不起一点抵抗的念头,只是一味的躲避,若果有机会,便会立刻抛下同伴逃跑。

可惜在王松筑基期的强大修为之下,那些人很难逃出去。往往逃的越快,反而先迎来王松飞剑的攻击,顷刻间便倒下了四五人。

一个左脸有一道清晰的刀疤的蓝袍弟子突然神情一震,喜道:“我们大家都到韶华殿躲上一躲。韶华殿乃是长老们平时议事的地方,王松纵然心狠,也必然不敢在殿内杀人。”

其他人闻言大喜,萎靡的神情再次焕发了青春。在一线生机的指引下,这些人都纷纷祭出了自己的保命法宝,纵然拼着宝物受损,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俗话说:“一人拼命,万夫莫敌。”在这十几个蓝袍弟子拼死之下,原本牢不可破的防线竟然出现了一丝松动。这些身处绝境的弟子更加拼命,硬是在付出五人的代价后打开了一道突破口。

绝处逢生的蓝袍弟子欣喜若狂,纷纷朝韶华殿涌去。

紧跟其后的王松目光阴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韶华殿就能保住你们的性命么?真是不知死活。”

眼看着这些蓝袍弟子跑向韶华殿,王松却并不着急,反而放缓了攻势。他伸手招来身后一个蓝袍弟子,冷冷吩咐道:“带人防守住韶华殿大门四周,我要让他们全部死在韶华殿前。”

“是,师父。”这个蓝袍弟子将王松的面部表情继承下来,一样的冷峻无情。

看到蓝袍弟子将自己交代的吩咐下去,王松还有心情整了整道袍,并擦掉青剑上的血迹,这才背负双手,缓缓向韶华殿走去。

那群蓝袍弟子奔跑到韶华殿前,却被一声厉喝叫住:“韶华殿乃本门圣地,没有长老手谕,任何人不得擅闯。”

为首一人神情一怔,心中生出一股怒火,可是对方是守殿弟子,如今自己一方有求于人,他也不便得罪。于是强自按下心中怒火,他拱手施了一礼,沉声道:“在下玉泽峰葛长老门下弟子,如今被落英峰众人追杀至此,还请这位师兄看在同门份上,允许我等进殿躲避一时。若是长老们问责起来,一切由我等承担,必不敢连累了师兄。”

韶华殿门前并排站立着一群面色严峻的青年,身上的银色袍服格外耀眼。在太谷门,也只有守护韶华殿的弟子才能穿银色道袍,这是一种荣誉,也代表着一种权力。凡是银袍弟子发现可疑之人,可以先斩后奏,不必报知执法长老,而直接对护阁长老负责。

护殿弟子中走出一个头戴护盔的青年,淡淡地扫了这群人一眼。这些人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有的胳膊少了一根,血流如注,有的身上血迹斑斑,面如枯槁,想必能够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不过众人的狼狈相显然不能打动青年,只见他神色肃然,沉声道:“我们接到护殿长老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韶华殿,擅入者死。”

“可是人命关天,还请师兄通融啊!”

“我们命在旦夕,就算师兄不念同门之谊,也看在我们众人可怜的份上,只需要躲避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人自会退去……”

任凭这些人喊破了喉咙,护殿弟子却毫不动容,脸上甚至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既然护殿的诸位师兄为难,那我们就自己闯,到时候护殿长老怪罪起来,护殿师兄可以把责任全部推脱到我们身上。”不知谁喊了一句,立刻令这群陷入绝望的蓝袍弟子产生了一丝希翼。在他们看来,这些护殿弟子必然是害怕承担责任,才不敢放自己等人入内。若果自己等人给了他们推脱的借口,想必他们也不会将事情做绝吧!

有了这样一层想法,所有人都拿出了法宝,准备与护殿弟子稍微认真的敷衍一下,就要冲进殿去。

谁知还没等他们动手,护殿弟子中就传来一声冷喝:“所有护殿弟子听令,结护殿剑阵,如有硬闯者,杀无赦。”

原本还跃跃欲试的十数名蓝袍弟子突然神情一窒,僵在了原地,一股绝望的阴霾开始在人群中扩散,并迅速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前面,一把把利剑发出的冷芒照在这群蓝袍弟子眼中,是那么的清冷,令他们心中结出一层寒冰。这时不知谁突然哭了起来,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几乎所有人都痛哭出声,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被太谷门出卖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等人的性命其实只值一枚聚气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