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 、以国豪赌

独孤敖嘎将冒顿上下打量一番,以为冒顿是在与他说梦话。

可冒顿镇静异常,更不像发烧说梦话。

按冒顿的说法,他们不是去与敌人拼斗,而是仗还没打就追击没被打败的敌人。

这可能吗?

独孤敖嘎想,冒顿说他将带另一支大军去击溃月氏国大军。

而目前,你冒顿可调动的军队也只有龙城这区区几百人呀。

长途跋涉到达与月氏国的边界已是疲军,疲军作战乃兵家大忌,难道你冒顿不懂?

再说了,即使你那几百人再能征善战,能战胜月氏国的几万大军吗?

万俟腾和也觉得冒顿是在异想天开,问:“用宇文阿古达木的一万多人马和我们的龙城卫队来灭掉月氏国?不可能吧。”

冒顿看到独孤敖嘎等人仍然将信将疑,坚定地说:“你们不必担心月氏军队能否退兵,只要在月氏军队撤退时,适时追杀他们就行了。”

义渠代青担任了一个阶段的万户长,已深知集结军队之难,担心地说:“即使月氏军队能按单于的设想退军,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要一举灭掉月氏国,也难呀。”

冒顿沉着应道:“那就要看你们追击的方法了,既不能追得太急逼月氏军队与你们拼命,也不能追得太慢让月氏军队有喘息的机会。”

冒顿看到义渠代青仍然面现担心,安慰道:“当然,我们的后续大军会源源不断地加入到你们的队列中去。你们千万要记住一点,不要和月氏人硬拼,要讲究策略,要追着他们打,切不可阻挡他们的退路。”

万俟腾和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打趣地说:“哦,我弄明白了。单于的意思是,月氏国的大军就像是一只虎,我们的军队就像是一群狼。虎在前面走,狼在后面跟着,趁虎不注意扑上去咬它一口,然后迅速逃开。狼不能惹的老虎发怒,要是老虎真的发起怒来,与狼拼个你死我活,那就麻烦了。”

冒顿笑着说:“你的比喻很形象,但不准确。月氏国的大军是一群狼,你们是猎人。你们要消灭这群狼,就必须放头狼过去,然后追着狼群打,直到觉得有能力将数量不断减少的狼群一举歼灭了,再冲上去消灭他们。”

冒顿的比喻,独孤敖嘎总算听明白了,点了点头,说:“我懂了。按照单于的安排,我们不但要将月氏国的军队赶跑,还要穷追不舍,在月氏国的国土上将他们消灭。”

冒顿肯定地点头,故意显出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对。要想让仇人永远不对我们报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彻底灭亡,从此永远消除我们的后顾之忧。”

独孤敖嘎皱眉说:“那样当然最好了。我只是担心,一旦月氏国大军不按我们设想的那样撤退,我们又该如何打法?”

这一问题冒顿也想到过,假如月氏国大军没按自己的设想行动,不但西线战场会彻底崩溃,整个匈奴也完了。

这是一场赌博,赌的是各自的智慧,而非军事实力。

最后,冒顿还是觉得该赌。一旦自己赌赢了,就会卸下自己肩上一半的压力。

赌博是需要胆量和勇气的,赢要赢个痛快,输也要输的彻底。

但现在,冒顿不敢将自己的担心讲出来,让即将挂帅出征的独孤敖嘎等人心存顾虑,只能给他们吃定心丸。

冒顿诡秘地笑着,对独孤敖嘎说:“我自有办法让他们退军的。我已派人去通知靠近西部的几个万户长,无论集结了多少兵力,必须赶快去与你们会合,统一由您指挥。”

冒顿拍了拍万俟腾和和义渠代青的肩膀,嘱咐道:“无论遇到多么艰难的情况,你们俩必须要保证老将军的安全。”

义渠代青和万俟腾和点头答应。

冒顿又握住独孤敖嘎的手,动情地说:“西部的战事就靠你们和宇文阿古达木万户长了,一定代我向宇文阿古达木万户长问好。路途遥遥,长途跋涉呀。”

独孤敖嘎担心地说:“东部的矛盾也不好化解呀。东胡离龙城近,又对我匈奴虎视眈眈,单于还是将龙城卫队留下吧。宇文阿古达木的军队已经集训了大半年,而东部空虚呀。”

独孤敖嘎的手仍被冒顿的手抓着,心中无比激动,继续要求道:“龙城卫队常年练兵,作战能力强,一可当十,单于还是将他们留在身边吧。另外,单于还要去西线与月氏人搏击,多一人就会多一份力量。”

冒顿深情地说:“这一百多人可是你们三位的心血,还是你们带在身边吧,平时作你们的卫队,关键时刻是你们的拳头。”

独孤敖嘎看到冒顿的决定已不容更改,说:“待西线战事稍定,我就派部队回援单于。”

冒顿只感到心里热乎乎的,与独孤敖嘎、义渠代青、万俟腾和一一拥抱,含泪作别。

冒顿心里清楚,要想一举成功,必须高度保密。

匈奴国土上一定有许多月氏国和东胡派来的奸细,一旦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待独孤敖嘎他们走后,冒顿才对挛鞮莫日根和呼延吉乐说:“我已决定主动出击,彻底改变西线的局面。”

挛鞮莫日根和呼延吉乐隐约感觉到冒顿已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挛鞮莫日根担心地问:“现在就要对月氏国用兵,我们的实力够吗?你有几乘把握?”

冒顿迟疑着说道:“要么大获全胜,要么全线崩溃。”

呼延吉乐也同样担心,想提醒冒顿慎重,又怕影响了冒顿的决策,欲言又止。

呼延吉乐非常清楚,在关键时刻,决策者的意志高于一切。

何况,冒顿本来是谨慎之人,他的决策,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才会最后下定决心。

而眼下,独孤敖嘎已经带人西进,劝说和提醒都是多余的。

当然,没有取胜的把握,冒顿决不会轻易犯险。

呼延吉乐用询问的目光盯着冒顿,探求自己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