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混地散人 无主元神(二)

“叮!”

诛仙剑与戳心钉齐同打在一件事物上,只发出一声脆响,便即弹出地面。

想是下方人物有着上好的护身之宝,邓钧与蔡青锄对视一眼,正欲再行攻去,却听一声疾呼传出:“上面的道友莫再动手,在下全无恶意!”

“你鬼祟潜藏,自说是无恶意,我又能信么?”邓钧捏了个法术,御使天魔诛仙剑蓄势不发,开声道:“且出来显过面目再说。”

话一落罢,二人便见铺在地上的竹木纷纷断裂了开,一座土丘自下方鼓起,最终吐出一口青铜窄棺。

红袍童子凝神戒备,一边细细打量,但见那棺材之上遍布符箓秘纹,隐隐结成一只穿山甲的形貌,想来是一桩钻山掘土之宝。

蔡青锄这时言道:“此乃土行灵柩,上绘法阵十二座,内中炼入了一只遁地妖灵的精魄,乃是一件颇有名气的法宝。”转又开声朝那棺材方向问道:“里面可是混地散人石林么?”

“咦!”棺盖自背着二人的方向徐徐张开,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伸了出来,径朝蔡青锄问道:“你认得我?”

邓钧见这人头顶松松散散打了个髻子,脸皮虽白嫩,却忒显肥了些,挤得两眼只存一道缝隙,大鼻头,双下巴,怎么看都不似个好人模样。

也不答那人问话,蔡青锄自向邓钧说道:“师弟,混地散人是仙流中出名的贼人,最喜做些尾随渔利、潜行盗夺的勾当。各派小辈门人多有在他手中吃过亏的,只因他那土行灵柩遁地之术颇为神妙,几次追绞都让他跑了。方才这人藏于地下,十有八九是要算计咱俩!对这人,咱下狠手就是。”

邓钧正欲依言动手,却见那混地散人石林陡然缩头藏了回去,旋又合了棺盖,在内中疾声叫道:“别!别!便是我声名差了些,可我与你二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要喊打喊杀?我三日前便得机缘被带进了屋舍之中,只是一直未曾找到宝贝所在,一路寻逛至此,感应到你二人在,才未敢轻易露面;却非是有心算计。”

见得二人果然未曾立时动手打来,他便又道:“且你俩不过才只是合气境界的修为,便是有法宝倚仗,又能施展多久?待得法力耗尽,又如何在这希夷洞天之中存身?说不得便要与机缘失之交臂了。”

“师姐,这人说得倒不差。”邓钧这时将天魔诛仙剑收回了手中,“咱们又未吃亏,管他是好人还是歹人,赶走便是了,省得耗费法力。”

蔡青锄闻得他如此打算,便也收了天魔戳心钉,旋又将后天五行旗化为一方罗帕拿在手里,开声道:“你的看家手段落在我这五行宗出人之人的眼里却不算个甚么,再敢缒着我俩,便给你苦果吃!”

土行灵柩震了震,内中的混地散人也未接话,转眼便又遁入了土中。

感应到那人远远去了,邓钧一扯蔡青锄的袖子,问道:“师姐,若用你那五行旗土遁,功效比之土行灵柩如何?”

“后天五行旗乃是我师父当年随身之宝,五行圆满,祭有二十五重禁制,内中法宝元灵几乎凝结真形,只需再祭炼上千年光阴,也许便能成就一件至宝。这般宝贝自胜过土行灵柩许多。”她不屑地朝地上浮土望了一眼,“混地散人石林那棺材,用来遁地倒还管用,可防护、隐匿之功便差得远了。你没见咱俩先前使法宝去打时他心疼那模样?那物件材质平平,内中符箓禁制也落了下乘,若是多挨几次猛击,兴许便会被打破。”

红袍童子朝那脏乱地面一指,道:“若是师姐的宝贝好用,咱俩便也土遁了缒上他去。那人积年做贼,寻宝的门路该比你我精熟。”

蔡青锄闻言恍然,当下使开后天五行旗开路,循着着土行灵柩留下的痕迹追了过去。

邓钧一路上放出念力感应,时过良久,只觉着己方二人是在绕圈子,却不知那混地散人是在搞什么名堂。在心中思量片刻,他出言道:“师姐,那人是否察觉了你我缒在身后?”

“绝无可能。”她应道:“后天五行旗演化遁法,便入水注江海不着痕迹。那石林不过是结丹境界的修为,名头乃是仰仗着一口土行灵柩和狡诈心机得来的,你我只远远缒着,又未曾动甚么杀机,他如何感应得到?”

“他这般绕来绕去的,若非是发现了咱们尾随,便是在故布疑阵小心掩盖着甚么。兴许这人真个找到了宝贝?”

邓钧正这般猜着,忽地感应到那土行灵柩停了下来,借着徐徐朝上浮去。他与蔡青锄对视了一眼,当下也忙小心隐匿着跟了上去。

未过多久,两人自那棺材破开的地面钻出,却见此处是一间窄小门廊,正对面有个门户,内中宝光熠熠,却是笔、砚、剑、莲花、玉简等等诸多宝物悬空载浮。那混地散人石林正盘坐棺盖之上,手中放出一股真火在炼化着一件符节印玺模样的宝贝。

蔡青锄见状便要祭出后天五行旗去卷几样事物过来,邓钧忙拉住她,朝内间指道:“师姐莫急。依我看,这里的宝贝皆有禁法加持,不是轻易能收的,否则那人只需用棺材都装进去,待出了外间再觅地炼化岂不更好?”

她被一语浇熄了心中躁意,凝神细看过去,只见诸般宝贝上果然都禁法光华;再向那混地散人石林望去,又见他正炼化的那件印玺亦不安地跳动着,不时放出一道金光将火焰震开,似是随时都会挣脱而去。

邓钧这时一笑,又道:“以仙府主人一尘子的手段,留下的禁法怎会弱了?我估摸着他破开一件宝贝上的禁法便要将法力耗个七七八八,到时咱俩跳将出去,连吞服丹药补充法力的工夫都不给他留。”

蔡青锄亦展颜笑了,轻捶了一下红袍童子的肩膀,说道:“无怪宁无对夸你奸猾,便连这做惯了贼的混地散人都要遭你算计。”

邓钧闻言苦笑,心下骂了句:“宁家的小王八蛋,我的根底可都被他‘夸’了出去。”

而后两人便不再言语,躲在后天五行旗的遮掩下静坐吐纳聊作排遣,一边紧紧盯着那炼宝之人,只待其耗干了法力再行计较。

光阴一晃便过了五六个时辰去,邓钧刚好将功法运转了九个周天,便见石林面露喜色,且将掌中真火催动得愈发猛烈了。

见此,他与蔡青锄忙地站了起来,同时祭出法宝,只待石林功成的一刻,便显出身形让其喜极生悲。

便在这时,两人忽见混地散人转睛朝房中一角看去,面上旋即生出一副惊恐神情,身子一僵便自棺材上摔了下去。

邓钧原还道是此人察觉甚么,这才故弄玄虚想引自家现身;待见他倒地之后那炼化到紧要关头的法宝脱手飞出,且那一具肥胖滚圆的躯体抽搐不休,七窍中也有精血溢出,这才知是做惯了贼的混地散人是真个被甚么东西吓了到,竟然行功出岔伤了身子。

蔡青锄心奇得紧,仗着后天五行旗有隐匿身形的功用,上前一步向内中望去。

邓钧正要跟上,却不防她惊恐万分地转回身来,脑袋生生被一双玉峰夹了住……饶是红袍童子修为已算有了根基,这时也不禁感到周身燥热、血向头涌,一时竟忘了去想她究竟看到了甚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