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声望

鹿鸣山城苍凉,一座古城,屹立于荒莽中数千年,饱饮了风刀雪剑,到处都留下了血的印记。

日上中天,八方会武即将开始,城门口的人也逐渐减少,直至最后,只剩下了镇守的战兵,以及那口依旧堵住城门的灰色棺椁。

一个多月前,大皇子等人来到鹿鸣山城,曾引动碧水剑一击,与神匠遗藏之地不同,这口灰色棺椁虽然近乎一模一样,却并未被碧水剑撼动,甚至未能留下一丝痕迹。

这一刻,一名身着粗布白袍,身形修长,黑发如墨的少年自远方荒莽古林中走来,他一身风尘,手中还牵着一名六、七岁大,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身破旧的狼皮,明亮的大眼睛透着怯然,有些畏惧地跟在少年身边,一只小手死死地拽着少年的衣袖,不肯放开。

“金阳,我们要进城了。”

少年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将那有些凌乱的发丝捋平。

闻言,小姑娘不禁双手抓紧了少年的手臂,睁大一双泛着水光的大眼睛,怯怯道:“大哥哥进城后会离开金阳吗?爹爹妈妈都死了,金阳只剩一个人了。”

眼中闪过一抹痛惜,如石空此14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就是游散人族的悲哀,在荒莽中,总有一些当年因为犯下罪孽,被驱逐出去的人,他们的后代如果没人收留,只能永远生存在荒莽中。

说来,这小姑娘也是他在荒莽中悟道时偶然遭遇,父母都被一头生长了八年的地狮撕成了碎肉。若非是地狮暂时饱食,小家伙多半也不能幸免。

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石空轻声道:“不会丢下金阳一个人的,从今以后,你就是青莲氏族人,此间事了。大哥哥带你回家。”

“金阳还有家吗?”

小姑娘睁着迷离的大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显然是想起了那悲伤的一幕。

石空叹息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小姑娘抱起,放到自己的肩头,小家伙虽然已经六、七岁大,但常年随着父母于荒莽中挣扎求生,看上去面无血色。身材也十分瘦小,此时坐在石空的肩头,竟像是只有四、五岁大。

城门口,随着石空的到来,几名镇守的战兵先是露出狐疑之色,既而将手中的骨质卷轴打开,对比数息后,脸上顿时露出敬畏与兴奋之色。

“大人。八方会武已经开始了,几位名宿。就差您一人了,请随我来。”

一名战兵上前,朝着石空躬身一礼,开口道,同时目光有些狐疑地从小姑娘身上扫过,这小女孩一看就不像是寻常氏族中人。到有些像荒莽中那些游散罪人的后代,按理说这样的人是不被允许进入部落山城的,但其坐在惊雷剑的肩头,就算是有想法,这名战兵也知晓。不该开口的就当没看到。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横亘在城门口的灰色棺椁,石空随着引路的战兵自偏门进入城中,一辆由两匹四耳麋鹿拉动的车辇早已在等候,不等石空登上车辇,斜地里就蹿出来几名中年人,手中都牵着一个个八、九岁大的少年或少女,一下就拦在了车辇前。

“放肆!”

引路的战兵一声暴喝,怒目圆瞪,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一股铁血之气。

几名冲过来的中年人浑身一颤,但还是咬牙定住身形,同时朝着石空躬身一拜。

“见过大人!”

石空挑眉,这些人他似乎并不认识,不过看着他们手中牵着的少年少女,石空就心领神会,事实上,这一个月以来,前来青莲氏拜访的各族中人都数以十计,都是托了关系想要见他的,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要后辈子嗣能够拜入自己门下,丝毫不在意他的真实年龄,也才只有十四岁。

甚至有好几次,都请动了族中的八长老和五长老作为说客,不过还是被石空婉言拒绝了,一来有古神域试炼在身,他实在无暇教授弟子,二来他也才十四岁,修行路上,也才是刚刚起步,在真正的一流强者眼中,这点修为不过是个笑话,现在就好为人师,只会误人子弟。

就在那引路战兵要出手驱逐之际,石空开口道:“几位请回吧,在下尚且年幼,才疏学浅,实难传道授业,诸位另请高明。”

“达者为先,修行路上不分老少,大人若是都没有资格授徒,我整个鹿鸣部落怕是没有几人有这个资格。”

“是啊,请大人收下我儿,不求入室之名,一个记名弟子便千恩万谢!这里有五枚下等精石,还望大人笑纳。”

“不求大人亲授,只求大人闲暇时候能够指点一二,记名足以,这里有半步生命灵药一株,已传家数代,万望收下。”

看着眼前几名中年殷切的目光,比他大上二三十岁,却这样卑躬屈膝,都是为了子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全都放下了脸面,不惜将家中传承数代的半步灵药都拿了出来,这些人分属不同的氏族与势力,显然都不是什么大人物,这样的付出,或许已经倾家荡产。

石空深吸一口气,自己的肩上已经承载了很多,修行路上实在容不得他过多的分心,不仅仅因为母亲,更因为那一天亿万怒啸的地球人,他不知道是否能有那么一天,但他会在这一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可以迎着时间的长河逆流而上。

“几位请回吧。”

石空摇摇头,不再犹疑,登上车辇,拉下幕布,虽然有些不忍心,却不能够轻易打开这样一个口子,届时他将再无宁日。

“大人仁心,不愿我出手,你们要识大体!”

引路的战兵也不禁摇摇头,伸手将几名中年人拉开,想要一步登天岂是那么容易,少年一辈都想拜惊雷剑为师,竞争力太大了,至今也没有一个成功的,又岂是区区拦路就可以达成所愿的。

而后,在几名中年人,乃至他们牵着的少年少女们失望的目光下,引路的战兵坐上车辇,驾驭两匹四耳麋鹿,朝着山城东方徐徐而去。

……

鹿鸣山城东域。

一片足有里许方圆的空地,一座黝黑冰冷,能有三十余丈方圆的铁石台上,两个年轻人正在较技,身形腾挪,指掌间内力浮盈,掀动不弱的风啸声,引得台下四方不少人连连喝彩,各种点评不绝于耳。

“寒云洞的寒冰指果然不同凡响,这寒今已经深得三味,参悟意境,衍化武道之势,这指气吞吐,有洞穿一切的大气。”

“青冥洞天的青冥枪也不弱,两门都是顶尖武学中以攻伐著称的,这是针尖对麦芒,只是这青冥洞天的凌玉似乎修为差上几分,神火境第三步虽然已经不错,但是那寒今已经迈入了第四步,第五步的修行也即将完成。”

在铁石台不远处,有着数十把交椅,除了十数名鹿家长老之外,剩下的交椅上,坐着的都是各氏族以及荒莽势力的名宿强者,他们时而开口,指点武学,声音不大,却在深厚的内力加持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四方不少年轻强者都很兴奋,此番八方会武是以擂台战决胜负,只要连续胜过三场就可以暂时休息,最终的魁首可以进入鹿家武库挑选两门顶尖武学。

事实上,顶尖武学虽然十分珍贵,但年轻一辈并不是多么看重,他们能够被允许登上擂台,都受到倾力培养,一流武学乃至是顶尖武学并不缺少,这八方会武,他们更多的则是求名,名动鹿鸣部落,乃至名传古国,或许他们当中很多人没有把握能够触及璞玉榜那样的高层次,因为要与整个五荒大地最顶尖的年轻强者交锋,但是水云榜是他们水云古国的榜单,没有那个年轻强者自认弱于别人,都想要在年轻时能够一鸣惊人,光宗耀祖。

“青玄族长,不知惊雷剑石大人身在何处?”

一把交椅上,来自青冥洞天的三洞主开口道,看了看身边空着的一把交椅,以及相隔端坐着的青莲氏大长老,而今继承了族长之位,位列四品。

“石空走进荒莽,独自修行,已经半月未见,不过这八方会武他早已知晓,定不会失约。”大长老微笑道。

原来如此!

一些交椅上的诸势力名宿都露出了然之色,难怪惊雷剑有而今的成就,孤身入荒莽,日夜修行,就是这样对于武道的一种虔诚,也远非是一般人可比。

“哼,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辈,八方会武这样的盛事也迟迟不到,真是目无尊长!”

随着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交椅上的诸势力名宿的嘴角,都泛起一抹玩味之色,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求禅氏之主,一个生满髯须的中年人,光滑的头顶,烫有两个深深的戒疤。

往前数百年,因为两族临近,求禅氏一直压制青莲氏,从未将其放在眼里,而今青莲氏有麒麟子出世,登临水云榜第十一把交椅,名动古国,更兼上位神铁匠之名,可以想象,至少未来百年之内,求禅氏再无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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