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突变,出手

五道碧烟或急或缓,或凝重或轻灵,一齐向着鸠摩智攻去。

凡人五指之中,无名指最为笨拙,食指则最是灵活,因此关冲剑以拙滞古朴取胜,商阳剑法却巧妙活泼,难以捉摸。少冲剑法与少泽剑法同以小指运使,但一为右手小指,一为左手小指,剑法上便也有工、拙、捷、缓之分。但拙并非不佳,缓也并不减少威力,只是奇正有别而已。

鸠摩智脸上现出一丝凝重之色,手掌疾挥,再次挥出三股掌力,将本因、本相和保定帝三人的剑气也一齐挡住!

见此情景,在场众人无不暗自骇异鸠摩智功力之高,竟能以一敌五尚且游刃有余!天龙寺一方出手的五人修为都已臻入先天化境,放之江湖上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鸠摩智竟能以一敌五而丝毫不落下风,其内力毫无疑问要比本因等五人高出不止一筹!

眼看室内剑气刀罡纵横,旁观的凌牧云眼中亦是精光流转,现下看来,鸠摩智的武功竟似比他先前所预料的还要更高一些,虽然还不到先天大成之境,但估摸着进入先天小成之境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现在差不多已经接近先天小成巅峰的层次了,否则也不能应付五个先天高手的联手围攻还如此的轻松。

又斗了一阵,天龙寺这一方最先出手的本观和本参两人都已经将各自的剑法招式使尽,开始第二遍再使,便是后出手的本因、本相和保定帝三人的剑法也已行将使完。

这也是因为六脉神剑的招式并不繁琐。主要以无形剑气伤敌。而且天龙寺诸僧又都只练了一路剑法,而且初学乍练对剑法中的许多变化都不熟,只能依照最基本的套路使用,否则六路剑法组合起来使用,其中变化繁多,便是将使用者的内力耗尽,也不可能使得完。

又过了一会儿,本因、本相、和保定帝三人的剑法也已使完。本相小指一弹,使一招“分花拂柳”,已是这式剑招的第二次使出了。跟着本因和保定帝的剑招也不得不纷纷将已经施展过的旧招再次使出。

鸠摩智微微点了点头。当即手上加力。突然之间,只听得他身前嗤嗤声响,火焰刀威势骤然大盛,将五人以剑气催动来的碧烟尽数逼得倒退而回。

原来鸠摩智初时只取守势。要看尽了六脉神剑的招数。再行反击。这一自守转攻,五条碧烟回旋飞舞,灵动无比。那第六条碧烟却仍然停在枯荣大师身后三尺之处。稳稳不动,翻手间便占尽了上风。

枯荣大师有心要看透他的底细,瞧他五攻一停,能支持到多少时候,因此始终不出手攻击。果然鸠摩智要长久稳住这第六道碧烟,耗损内力颇多,终于这道碧烟也变静为动,向着枯荣大师的后脑射去,只是速度不快。

“太师伯,碧烟攻过来了。”躲在枯荣身后的段誉见此情景不禁惊呼出声。

枯荣点了点头,反过手来,双手拇指同时捺出,“嗤嗤”两声急响,分袭鸠摩智右胸左肩。他竟不挡敌人来侵,另遣两路奇兵急袭反攻。却是枯荣料得鸠摩智在抵挡压制本因等人的同时,内力已不富裕,攻向他的火焰刀内力蓄势缓进,真要伤到他,尚需片刻,倘若后发先至,当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鸠摩智思虑周详,早有一路掌力伏在胸前,但他料到的只是一着攻势凌厉的少商剑,却没料到枯荣大师双剑齐出,分袭两处,如此一来顿时有些措手不及,手掌扬处,挡住了刺向他右胸的一剑,跟着右足一点,急向后倒纵而出,转瞬间便已退出禅堂。

但鸠摩智退得再快,总不及剑气来如电闪,一声轻响过处,肩头僧衣已破,迸出鲜血。枯荣双指回转,剑气缩了回来,六根藏香顿时齐腰折断。本因、保定帝等也各收指停剑,各人久战无功,早在暗暗担忧,这时见枯荣大师奇袭得手方才放心。

鸠摩智跨步走进室内,虽然受伤落败,脸上依旧笑容不减,道:“枯荣大师的禅功非同小可,小僧甚是佩服。那六脉神剑嘛,果然只是徒具虚名而已。”

本因方丈脸色微微一沉道:“如何徒具虚名,倒要领教。”

鸠摩智道:“当年慕容先生所钦仰的,是六脉神剑的剑法,并不是六脉神剑的剑阵。天龙寺这座剑阵固然威力甚大,但充其量,也只和少林寺的罗汉剑阵不相伯仲而已,似乎还算不得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天龙寺诸僧闻言脸色不禁微微一红,鸠摩智说“剑阵”而非“剑法”,显然是在讽刺他们是六人一齐动手,排下阵势以多欺少。

只是经过方才一番交手,天龙寺诸僧都已经知道鸠摩智武功远在他们之上,便是寺中武功最强的枯荣大师与之对上只怕也是有输无赢。

若是单纯的比武切磋,他们认输也就是了,但事关段家祖传绝学和天龙寺百年威名,却容不得他们有丝毫退缩。本因方丈也只得厚着脸皮道:“剑法也罢,剑阵也罢,适才比刀论剑,是明王赢了,还是我们天龙寺赢了?”

鸠摩智不答,闭目默念,过得一盏茶时分,睁开眼来,说道:“这第一阵是贵寺稍占上风,但第二阵小僧似乎已有胜算。”

本因一惊,问道:“明王还要比拼第二阵?”

鸠摩智道:“大丈夫言而有信。小僧既已答允了慕容易先生,岂能畏难而退?请接招吧!”

说着话鸠摩智双掌猛的挥动如风,枯荣、本因、保定帝等六人同时感到各有两股内劲分从不同方向袭来。却是经过先前的交手鸠摩智已经发现,六脉神剑虽然厉害。但天龙寺诸僧毕竟一人只练了一路,应变手段比较单一,比不得同时兼备六脉神剑的手段,只要多施展几股劲力,便能让对方难以应付。

而事实也正如鸠摩智所料,本因等人感受到鸠摩智击来的掌刀,均觉其势不能以六脉神剑的剑法挡架,都是双掌齐出,挡下了袭向他们的两股掌力,只有枯荣大师仍是双手拇指一捺。以少商剑法接了敌人的内劲。

鸠摩智见此情景并未继续进攻。而是当即收招住式,双掌合十说道:“得罪了!”

本因和本观等人相互望了一眼,脸色俱是忍不住一黯,鸠摩智这一招虽然未能伤到他们分毫。却逼得他们不得不舍剑用掌。唯有枯荣大师一人仍是以六脉神剑将对方的掌力接下。

若纯以比拼武技而论。他们几人被逼得采用其他手段应对,其实已是输了,而枯荣大师虽然未败。但仅凭枯荣一人之力,若是再与鸠摩智周旋,只怕也难以抵挡得住鸠摩智的火焰刀绝技。

虽然本因等人也知道,这并不是说他们天龙寺的六脉神剑真就不敌对方的火焰刀,只是因为鸠摩智的武功本就高于他们,而他们对六脉神剑研习不精且只偏重一路,根本不能将六脉神剑的全部威力尽数发挥出来,这才被对方各个击破。

但毕竟是比武论高低,既然他们是以六脉神剑迎敌,而且还败在了对方的手下,也就意味着在这场赌斗是六脉神剑输了。

便在此时,只见枯荣大师身前忽然烟雾升起,一条条黑烟分为四路,向着鸠摩智攻了过去。

鸠摩智早就察觉到天龙寺众僧中以这位面壁而坐却始终不转过头来的老和尚武功最高,心中本就对他颇为忌惮,突见黑烟来袭,一时猜不透他用意,仍是使出火焰刀绝技,分从四路挡架。

不过挡下之后,鸠摩智却并不忙着还击,一面防备本因等人群起而攻,一面静观其变,看看枯荣大师还有什么厉害的后着。

只是黑烟愈来愈浓,攻势极其凌厉。鸠摩智不禁暗暗奇怪,所谓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如此全力猛攻不留余地,又如何能够持久?对方怎么说也是当世高僧,怎么竟会以这般急躁刚猛的手段应敌?疑神疑鬼之下,鸠摩智只是紧守门户,只守不攻,准备弄清对手的意图再说。

一旁观看的凌牧云见此情景不禁暗自叹息一声,一直将精神念力散发开来,细心观察场中动静的他自是知道枯荣此举为何。

枯荣的武功虽然高出本因等人一筹,却也只是接近先天小成的水准,比起鸠摩智来还差了一截,之前六人联手尚且需要靠突出奇兵方才能够得胜,如今一人面对鸠摩智就更加没有胜算了。

因此他此番攻敌是假,其实是以一阳指内力将放在他那里的六脉神剑剑经点燃焚烧了起来,只是怕鸠摩智出手阻止抢夺,因此才催动焚烧所产生的浓烟向着鸠摩智攻去,以惑其心。

过不到片刻,四道黑烟突然一分二,二分四,四道黑烟共分为一十六道,四面八方向着鸠摩智攻来。只是这般声势虽大,鸠摩智却看出这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心中微微一哂,火焰刀绝技再度展开,一一将攻来的烟柱封住。

双方力道一触,十六道黑烟却像是花架子一般忽然四散,室中刹时间烟雾弥漫。鸠摩智毫不畏惧,鼓荡真力,护住了全身。待到烟雾渐淡渐薄,蒙蒙烟气之中,只见本因等五僧跪在地下,神情庄严,而本观与本参的眼色中更是大显悲愤,似乎发生了什么惨事一般。

鸠摩智一怔之下,随即省悟,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向枯荣禅师的身前瞧去,果然原本摆放在他身前的几卷卷轴已经消失无踪,心中再无怀疑,知道枯荣这老僧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竟然将六脉神剑的图谱给烧了,先前所为不过是虚张声势,防他抢夺阻止而已。

本因等均是精研一阳指的高手,一见黑烟,便知缘由,因此才会面现悲色。心知师叔是宁为玉碎,不肯瓦全,甘心将这镇寺之宝毁去,也决不让之落入敌手。好在六人心中分别记得一路剑法。待强敌退去,再行默写出来便是,只不过祖传的图谱却终是就此毁了。

鸠摩智不禁又惊又怒,他素以智计自负,想不到今日却接连两次败在枯荣大师的手下,六脉神剑剑谱既已毁去,则他此行便是徒然结下个强仇,却是毫无收获,虽然不能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却也实是大大不值。

不过鸠摩智能够成为一国国师。城府自是极深。转瞬间便恢复了平静,站起身来合什说道:“枯荣大师何必刚性至斯?贵寺宝经因小僧而毁,小僧心中大是过意不去,好在此经非一人之力所能练成。毁与不毁。原也无多大分别。小僧这就告辞了。”

说着话鸠摩智微一转身,似乎将要出门的样子,然而就在这时。不料鸠摩智身形刚刚转到一般,脚掌突然在地上一点,身形骤然如闪电般蹿出,一掠数尺来到保定帝的身前,伸手一把便将保定帝的右手腕脉扣住,说道:“敝国国主久仰保定帝段皇爷风范,渴欲一见,便请段皇爷屈驾,赴吐蕃国与敝国国主一叙吧。”

这一下变出不意,在场众人俱是大吃一惊,想不到鸠摩智堂堂吐蕃国师,大轮明王,竟会忽施突袭,以保定帝的武功之高,竟也措手不及着了道儿,一下子被扣住了脉门。堂堂先天高手,竟是一下子便为人所制,生死操于人手。

“大和尚,看剑!”

不过天龙寺众僧虽然没能反应过来,却不代表就没人反应过来了。作为穿越众的凌牧云可从来没把鸠摩智真当成是得道高僧,早就知道其卑鄙无耻德性的凌牧云可是一直都在防备着。因此在天龙寺诸僧还未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之时,凌牧云却已经拔剑出手了!

鸠摩智突袭刚刚得手,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觉眼前寒光一闪,一道凌厉剑气竟然已经刺到了面前,几乎是喝声刚刚传到,剑便也跟着到了。

鸠摩智颈间的肌肤都被荡起的罡风刺得生疼,一丝惊悸骤然在他的心头升起,心下一紧,空着的左掌向上急挥,一记火焰刀应手而出,径直劈向着疏忽而来的剑锋。只是没有料到他这边才刚将火焰刀劈出,拿到森冷剑光骤然一偏转,在避过火焰刀罡的同时,向着他抓着保定帝的右臂切割而下。

鸠摩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剑,即便是以他的武功,突遭袭击之下竟然也难以从容应变,来不及去想太多,为了保全自己的右臂,只得松开保定帝猛地回缩,这才将凌厉剑光险险让过。

这两下兔起鹘落,都发生在顷刻之间,上一刻鸠摩智才突施偷袭将保定帝擒下,下一刻凌牧云便剑逼鸠摩智又将保定帝从对方的手掌下救了出来!

保定帝段正明脉门一受制便即运内力急冲,只是鸠摩智内力修为远高于他,任他怎么以内力冲震也未能挣开。不过鸠摩智这么一撒手,段正明这可就摆脱了束缚,当即反手一掌便向着鸠摩智的胸腹拍去,因为恼怒对方无耻偷袭,段正明这一掌却是使用了全力,没有丝毫留手!

鸠摩智毕竟是天龙世界中数得着的顶尖高手之一,在瞬间的慌乱之后便已经反应了过来,左手一记火焰刀向着一剑落空还未来得及收剑回撤的凌牧云劈出,右手一记大金刚掌直接向着保定帝击来的手掌迎了上去。

“砰!”“喀嚓!”

两个不同的响声几乎同时响起,一声是鸠摩智与保定帝对掌所发出的声响,另外一声则是鸠摩智所发火焰刀劈在墙壁之上,将木质墙壁劈碎击破的响声。

保定帝身形一晃,仿佛醉酒一般向后踉跄几步方才站稳,脸色先是一红,紧接着又变得苍白起来,保定帝的内功修为毕竟比不得鸠摩智,此番与之硬碰硬的对拼一掌,顿时吃了不小的亏。

相比之下,凌牧云就显得明智多了,一击得手之后便即退避。凭借着反应迅速,身法迅捷,让过了鸠摩智的凌厉一击,毫发无损。

这时候天龙寺诸僧也已反应了过来,本观、本因、本参、本相四人俱是踏步上前,一齐将受伤的保定帝护住,向着鸠摩智怒目而视。

一直藏在枯荣大师身前的段誉也忍不住站起身来抢步来到保定帝的身前:“伯父,您没事吧?”

就连一直面壁枯坐的枯荣大师虽未转过身来,也是猛一催力,竟是连人带座下蒲团向后滑出丈许,正好来到保定帝的身边,伸手握住保定帝的手,催动内力替他疗伤。

本因方丈怒声道:“鸠摩智,我们敬你是吐蕃国师,大德高僧,一直以礼相待,但你却突施偷袭,行此卑鄙之举,难道不觉得与你的身份不相称么?”

枯荣被逼无奈焚烧祖传剑谱在前,保定帝突受偷袭遭擒在后,天龙寺早已与鸠摩智接下了大仇,因此本因说起话来也不像先前那么客气了。

而本观、本参、本相等也是个个凝神戒备,只待势头稍一不对,便即出手与鸠摩智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