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如梦令 第六十五章 苍海有泪,一滴海角天涯

第十五章苍海有泪,一滴海角天涯

成华瑞虽是不喜青丘说话之间的质问口气,但念他先前曾助他脱困,又见他跟随张翼轸身后,显是翼轸信任之人,是以听青丘发问,也不疑有他,便将他无意之闯入青冥洞天一事一一说出。

青丘听完,眼闪过一丝迷茫之色,仿佛想起了什么却又无法记得分明,一脸犹豫和痛苦之意,迟疑半晌,终于还是摇头说道:“算了,不再白费心神,还是记不起。毕竟阴阳之间游荡过久,神识受损,以前之事模糊不清。这鬼仙之道,我初听之下有些印象,却总是抓不住重点之处,似乎你所说的青冥洞天之地我也曾去过一样,不过恍惚之间却又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让人头疼。”

经青丘一提,成华瑞才忽又想起先前答应胖公瘦公之事,一想不如将“鬼仙心经”传给翼轸,也好多传一些该传之人,当即便说出自己想法,张翼轸一听之下也点头应允。

成华瑞施展自“鬼仙心经”之所学的魂印之术,将“鬼仙心经”印入张翼轸神识。张翼轸已晋身地仙之境,是以领悟能力较之成华瑞强上不少,片刻之后便参详了一遍“鬼仙心经”,不由感叹说道:“天道果真浩渺莫测,这鬼仙心经却也精妙无比,只是限于形体所限无法飞升天庭,但其的精密细微之处也是无比浩大,令人感叹。”

青丘想了一想,说道:“要不也传我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成华瑞也不多说,挥手间也将“鬼仙心经”印入青丘神识。青丘也不说话,闭目半天,猛然睁开眼睛说了一句话:“妙不可言!”

成华瑞见“鬼仙心经”多传了二人,心稍安。这又想起柳仙娘所托之事,便开口问道:“不知翼轸可否听说道门之人有人名叫‘冷阳’的?”

张翼轸自是不知,摇头说道:“若是假名,柳仙娘托你之事只怕断难办成。既然我和青丘听到此事,以后若是得知此人下落,定当转告于他。”

成华瑞微露喜色,点头赞许,问道:“翼轸。你以后有何打算?如今局面,只怕非得灵动掌门现身世间才可破解,只是灵动掌门是生是死尚且未知,你若前往东海寻找,大海捞针,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转机?”

张翼轸也是摇头叹息,说道:“若不寻找,苟且偷安于东海。又有何用?是以虽是明知前方并无多少转机也要前去寻找一番,即便只有一线希望也需全力以赴。倒是你,华瑞,身处险境,一切要小心从事。切莫白白丢掉了性命!”

说着,张翼轸想起了什么,伸手间拿出一物,交到成华瑞手。说道:“此为蚌泪,为龙宫特有的传讯宝物,若是想与我联系,只需以道力催动,将所传之讯以神识注入蚌泪之,只要七万里内,我手蚌泪便可收到音讯,甚是便利。日后若有急事。便可以此法传我得知,我自会前来相助。”

成华瑞情知如此情形之下,若再推脱便是不识时务,当即收起藏好,却听张翼轸又继续说道:

“日后尚须小心吴沛此人!此人心机颇深,却行为颇为不端,非但暗将画儿本体画卷偷走,竟还要将画儿炼化。以增进修为。如此行径为人所不齿!我才造访了华山极真观,与真明掌门大战一场。将吴沛当场打伤,只怕极真观众人若是将诸事处理完毕,得了空子定会通知清虚宫,到时罗远公也会得知我重返土,只怕天下道门便会全体出动前来寻我。我冒险前来看你,如今事情既办,也该即刻离开土,华瑞兄,多保重,后会有期!”

张翼轸说完,情知二人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却也说得信心满满,成华瑞也是铿锵说道:“翼轸,你也多保重。我二人一个土周旋,一个远赴东海寻找灵动掌门下落,期望土道门早日拨云见日,重见朗朗乾坤。恕不远送,翼轸,就此别过!”

说着,成华瑞竟是扭头走进山洞,再也不回头看上一眼。张翼轸心知成华瑞对红枕心结难去,也不勉强,只是冲山洞微一拱手,冲青丘微一点头,二人随即飞天而去,片刻之间便消失于茫茫夜色之。

张翼轸走后半晌,成华瑞才又从山洞出来,愣了片刻,忽然一怔,蓦然发觉远处一道剑光逼近,忙目光一滞,恢复神思恍惚模样,呆愣愣坐石头上出神。

剑光片刻来到眼前,一人从剑身跃下,来到成华瑞面前。此人生得身材颇为高大,相貌粗犷,正是连成华瑞也不甚熟悉的清无的小弟子天飞道长。

天飞上下打量了成华瑞几眼,见成华瑞这副模样,一脸厌恶之色,质问道:“成华瑞,方才是否有外人来此思无崖?刚刚接到极真观飞剑传书,说是张翼轸现身土,你可是私下与张翼轸会面?”

对于天飞道长,虽是成华瑞师叔,但成华瑞对他所知甚少。只因天飞是清无的关门弟子,且天飞为人倨傲,与天有、天华、天清等人交往极少,喜好一人独来独往。天飞的倨傲与天灵地偏执又有所不同,天灵为人偏激,不喜与人交往却独善其身。天飞倨傲,并非出于自重,而是因为自视过高又过于轻视别人,不屑于与他人来往。是以天飞清虚宫,并无朋友。

成华瑞见天飞发问,不得不答,便假装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一人此思过,只觉此处山风颇大,倒也寂寞清寒。来往全是风,并未见到什么张翼轸来此,怎的,天飞师叔还有何指示不成?”

天飞皱皱眉头,一撇嘴,眼掠过不屑之色,轻哼一声说道:“果然呆傻,被上仙罚到此处也算罪有应得。你且好好反省一些时日罢。切莫再上仙面前说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话,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大家担惊受怕!”

说完,天飞也不理会成华瑞,定了定神,竟是御剑飞空朝张翼轸和青丘离去的方向而去。

成华瑞待天飞走后半天,才缓缓恢复正常模样,思片刻。便又从神识之翻看“鬼仙心经”参详起来。既然思无崖上左右无事,多学些法术傍身也是好事。

再说张翼轸和青丘飞天而去,走不多时张翼轸忽然感应到空清风之间传来法力波动,离此只怕有数十里之遥。张翼轸自得了戴风的御风心得之后,控风之境大为娴熟,无须动念便可与方圆数十里的天地清风融为一体,是以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可提前得知。

张翼轸只有初等的控风之术,是以虽可感应到远处来人。却无法如风伯一样探知来人是谁。张翼轸忙悄然向青丘示意,二人停下不动,随即又施展风匿术隐藏了二人身形,等了片刻,便见两道剑光停前方百丈开外。二人相对而立,虽是看不清容貌,夜色寂静之下,说话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

一人说道:“咦。怪事,明明刚才感应到此处有人,怎地突然消失不见?”声音尖细,听起来颇为难听,犹如跑调地唢呐一般。

另一人也是奇道:“也是,上仙罗远公的神术怎会失灵?如此看来,定是来人神通广大,一时察觉有变。偷偷溜走了。”这个声音听上去倒算正常,只是鼻音甚重,如同从鼻孔说话一般,给人一种高高上的感觉。

尖细声音似乎不信上仙的法术也会失灵,四下又转了几圈,险险来到张翼轸面前一丈之处,却终无所得,又返回到原处。说道:“算了。我看也找不到贼人下落,天飞道长。我二人这便回去复命罢!”

天飞道长显然就是鼻音甚重之人,对尖细声音之言不以为然,说道:“蒲梦寻,你先行回去禀告上仙,便说天飞还要多寻一时。我就不信,以我天飞人仙的修为,还找不到一个只会四处行骗的烧火道士不成?”

四处行骗的烧火道士?张翼轸闻言大惊,这不是灵空又能有谁?灵空为何夜探清虚宫,又为何被罗远公发觉派人来寻?一时心神激荡之下,张翼轸险些心神失守,风波罩一阵轻微波动,差点露出二人形迹。

蒲梦寻听上去颇有些不大情愿,却对天飞似乎有些惧怕,只是应了一声“是”便御剑离去。天飞空静立片刻,直视张翼轸和青丘地藏身之处,久无动静,只让张翼轸疑心天飞是否已然发觉二人此。又等了半晌,天飞仍然一动不动,张翼轸有些按捺不住,正要现身打破僵局,却被青丘轻轻按住,只见青丘摇头示意他再稍候一时半刻。

果然又等了许久,天飞突然冷哼一声,说道:“算你识趣,倒也有耐心躲藏不出。若敢出来,定会将你拿下交由上仙处置。今日算你走运,恕不奉陪!”

说着,天飞才倏忽间御剑飞走,剑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微一感应,数里方圆内再无人迹,天飞应是真地离去,张翼轸这才愧然一笑,说道:“还是青丘稳重,翼轸方才有些冒失了。”

青丘对张翼轸的恭维之言理也未理,低头不语,不知想些什么,忽然抬头问道:“灵空与罗远公可否认识?”

张翼轸却不知道罗远公初到三元宫便与灵空见过面,是以摇头说道:“应该不算认识,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青丘奇道:“灵空夜访清虚宫,应是打探罗远公虚实。罗远公先是将灵空也列为元凶之一,如今又派人暗捉拿灵空,如此大费周章地对付三元宫一个不成器的烧火道士,只怕其大有隐情。”

张翼轸也是想到了此处,只是一时也推测不出这灵空并无显眼之处,为何罗远公非要处心积虑置他于死地,正疑惑不解之际,忽然间心生感应,不远处有一人正迅速逼近他和青丘!

什么人?莫非是天飞去而复返?张翼轸正要全神戒备,暗持剑手准备与来人一决高下之际,蓦然感应到来人脚下生云。却是驾云而来,心一惊,等来人离得近些再细细一探之下顿时一愣:正是倾颖!

倾颖夜深前来,又如此急切,莫非出了大事不成?

张翼轸顾不上许多,忙迎上前去,现出身形,拦住倾颖去路。急急问道:“倾颖,如今土有变,你如此冒失前来,万分危险,怎的如此不听话!”

倾颖正一心驾云前行,猛然间前方现出一人,惊慌之下一扬手元水剑持手,待定睛一看却是张翼轸。立时长舒一口气,收回元水剑,说道:“翼轸,总算找到你了我刚从太平村而来,虽你未向玉成明说前往何处。不过玉成略一思便说你应是来了清虚宫,我一听之下便急急前来寻你,一是怕你一时冲动和罗远公起了冲突,二是另有一件重大之事特来相告!”

听倾颖说得如此迫切。又见她额头微有汗珠,情知她一路来得定是异常匆忙,当下也顾不上再责怪她什么,忙问:“到底出了何事?”

倾颖迟疑一下,看了近旁的青丘一眼,张翼轸心道既然青丘受制于他,且日后有心让他担当一大助力,有些事情还是开诚公布得好。所以当下点头说道:“若非私事,以后有事倒也不必瞒这位青丘道长。青丘,这位是龙宫公主倾颖!”

张翼轸又为倾颖介绍了青丘,只是淡淡一说本是一位旧友,至于青丘始终要害他一事却是没提。倾颖倒也不失礼节,与青丘见礼。

青丘一听来人竟是传闻地龙宫公主,一时也大为惊讶,毕竟龙女并非人人人可以见得的。当即也郑重回礼。

青丘跟随张翼轸并非自愿。心难免存了一旦解围便要乘机逃走之心。如今乍见张翼轸与龙女关系非同一般,心也是一时意动。不免想道,这少年倒也有些本事,非但被千年地仙罗远公列为心头大患,且如此年纪轻轻便晋身地仙,却还有无天山与龙宫一众神人相助,只怕日后也有些前景。又想到他游荡阴阳之间数百年,夺舍重生之后,一身修为非正非邪,恐怕也是魔门不收道门不容,若是日后跟随张翼轸,或许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地靠山。

想到此处,青丘暗下定决心,以后若是这少年能够躲过罗远公追杀,又终不为道门所灭,修为能再进一层晋身飞仙,到时即便死心塌地追随他左右也不算委屈了自己。若是得了机缘有机会摆脱神识之万火之精的控制,到时寻个机会一走了之便是。

倾颖见张翼轸信任青丘,微一点头,一脸激动之色,说道:“翼轸,东海刚刚接到北海巡海使传来地消息,说是海角天涯发现一件破损的道衣,北海巡海使正火速赶来东海。我一听之下便猜测或许是灵动掌门之物,此事事关重大,也顾不上许多,特来寻你。”

“此话当真?”

一时如闻天音狂喜之下,张翼轸不敢相信倾颖所说,也顾不上青丘旁,一把抓住倾颖纤纤素手,声音颤抖地问道。

倾颖被张翼轸捉住双手,不躲不闪,满眼柔情,轻声说道:“翼轸,倾颖何时骗过你?不急,海角天涯离东海龙宫颇远,北海巡海使过来只怕需要一两日。眼下我们先回龙宫,如何?”

张翼轸想想也是,点头应允,又看了青丘一眼,目露疑色。倾颖知他心意,伸手间又取出一颗玄龟珠交与翼轸,说道:“你将此珠交与青丘,再传他隐水诀便可自如往来龙宫。”

玄龟珠?青丘一听之下顿时肃然动容。他自是知道这玄龟珠极其难得,即便东海龙宫也是稀少的珍宝之一,有此珠傍身,除去弱水之外,便不惧天下万水,端地是一件难值难遇的至宝。青丘也是一向只有耳闻,见也未曾见过,今日不料这龙宫公主举手间便相赠一颗,怎不令青丘一时无比愕然,呆立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张翼轸将玄龟珠递到他手,青丘才惊醒过来,当即向张翼轸和倾颖长揖一礼,说道:“青丘本来一心要夺翼轸之舍,如今被翼轸所制,迫不得已只为保命才追随左右。翼轸不念旧过,还以如此巨宝相赠,青丘受之有愧!”

张翼轸见青丘一脸诚恳,言语间也是真诚流露,当即冲倾颖会心一笑,伸手扶起青丘,说道:“青丘不必多礼,想你天地之间飘荡已久,以后你我一起共同应对风浪险阻,还要同心才可渡过难关。”

青丘岂能不知张翼轸话意味,当即说道:“翼轸放心,青丘以后一心辅佐翼轸,绝无二心。”

几人正说话间,忽听远处传来数道破空之声,但见黑夜之点点剑光由远逼近。张翼轸悄声一笑,对倾颖和青丘说道:“清虚宫等人此时才来,已是晚了。如今我可没有心情再与他们周旋,走,且回东海,静候北海巡海使到来!”

随即,张翼轸几人各自施展神通,迅疾无比地飞天而去。众人走后良久,数道剑光才来到此处,周围探查一番,自然一无所获,只得悻悻而归。

若外人看来,这半夜之夜空之上的数道剑光来回穿梭,便如璀璨地烟花绽放夜幕之,犹如落花几许,又如往事不过追回,转瞬即逝,只留无数破空之声,如同深深梦境之地叹息。

正是:

曾宴小妙境上,一曲剑气歌风。

尚记别伊时,漫天云气相送。

如梦,如梦,海角天涯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