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投资伏尔铿

两天之后的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赫森出现在威廉的办公室里。

可能是刚去过伏尔铿船厂的缘故,赫森一身柏林银行家的标志性打扮。高高的黑呢子平顶礼帽,深蓝色燕尾服,笔挺的西裤,锃光瓦亮的黑色紧口牛皮鞋,手里还拿着一根文明棍。

一进门,赫森便把文明棍丢在一边,拖着疲倦的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威廉对面的椅子上。

“看样子,你这次可是累坏了。”威廉微笑着倒了一杯咖啡放到赫森的面前。

“是啊,前天下午哈塞尔到的我那里,当天晚上我就和他一起做车赶了过来。大约上午九点半见到了伏尔铿先生,然后一直谈到现在。”赫森喝了口咖啡,又继续说道:“事情都按您的要求办妥了,幸亏您消息送的及时,如果晚一天就赶不上了。”

“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是啊,老厂主本来已经在招股方案上签过字了,一旦拿到负责代理发行的贴现公司,就无法变更了。幸亏我去的及时,费了一天的功夫总算说服了老厂主,给我们特批了300万马克的优先股。他说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一分都没有。”

赫森疲倦的脸庞难掩内心的激动之情。

“别的公司招股生怕没人认购,这个伏尔铿倒好,搞得这么神秘,而且想多买点还没有,真是好生奇怪。”威廉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别说殿下您不知道,柏林各大银行都没得到消息。他们这次是定向发行,只有负责代理发行业务的贴现公司知道这件事,却是守口如瓶。据伏尔铿先生介绍,原计划招募的1500万马克股票仅哈帕格航运公司和美洲—汉堡航运公司就要约认购了其中的800万,还有300万分给了贴现公司名下,这是老厂主用来感谢这么多年来贴现公司对伏尔铿厂巨大的资金支持的。最后剩的400万马克中,一半是被波美拉尼亚当地的官员贵族、伏尔铿家族的亲朋好友们内部消化了;另一半则是专门给斯德丁的市民们预留申购的。”

“真没想到伏尔铿船厂的股票竟然如此抢手!”威廉感叹道。

“谁让他们是全德效益最好的船厂呢,斯德丁的廉价劳动力以及和各大航运公司之间的利益纽带构成了该厂不可替代的核心竞争力。”赫森满口术语地分析道。

“那你是怎么说服老厂主改变主意的?”

“要说这个,也是巧得很。也幸好是我,如果换一个人来,哪怕席克勒尔亲自来都不一定能说服老厂主。我和伏尔铿先生5年前就认识,那是马上就要竞拍破产的前斯德丁美洲银行的时候,我到银行了解情况的时恰巧碰到了伏尔铿先生。他是该行的大股东之一。我们聊了很长事件,老厂主一直后悔不该把钱投到自己不了解的领域。我则劝说他不要难过,这家银行虽然破产了,但依然有很高的价值,并向他保证我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这家银行拍到手。”

赫森说到当年的得意之事,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

“然后呢?”威廉催问道。

“要说伏尔铿先生确实不懂金融,在得知他的投资还有可能收回时,当场就对我千恩万谢,临走还非要送些礼物给我。”

“那些落难的实业家怎么都让你碰上了。前有莫扎诺夫,后有伏尔铿厂主,也难怪席克勒尔说你运气好。”威廉道。

赫森嘻嘻一笑,继续说道:“所以今天见面之后,伏尔铿先生很是仗义,当场表示可以给我们的银行额外增加100万马克的股份。不过相对于船厂的总股本这100万马克显得太少了。于是我提出我们只要优先股,看看能不能在增加一些。最后,老厂主找来几个他手下的经理,商议了很久才最终决定给我们增加到300万马克。”

“那改成股份公司后,总股本是多少,看样子,我们的持股比例似乎并不高呀。”

“当然了,只有10%。公司原有资产折算成1200万马克,如果加上我们这300万的话,总共新发股份是1800万,这样新股份公司的总股本便是3000万马克。”

威廉点点头没有说话。

“听老厂主说,新募集的资金用来在汉堡建设一家新船厂,主要建造万吨级以上的豪华邮轮和军舰。按照贴现公司给出的投资报告,新船厂建成后,公司的投资回报率可以达到12%,股息率甚至能达到10%。”

“看来真是一项收益极高的投资!怪不得股票那么抢手。”威廉不禁庆幸庆幸提前得到这个消息。

“是啊,我还正想问问殿下从哪里搞到的消息呢?”

“呵呵,说出来你都不相信。奥森多夫斯基的妹妹是伏尔铿船厂的出纳,于是他在得到消息后决定投资10万马克。可眼看就要动身去中国了,这么一大笔钱交给他妹妹又不放心,于是委托帮他保管这笔钱到时候交给他妹妹就行了。然后我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并马上派哈塞尔通知了你。”

“竟有这样的事情?”赫森高兴地大笑道:“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呀!”

虽然成功的从伏尔铿船厂这块大肥肉上分到一杯羹,但斯德丁美洲银行的资金也愈加紧张了。

移民咨询公司就像一个巨大的吸金怪兽,无论多少钱都填不满。不过,好在5年前创办的“无忧”基金终于开始有回报了。赫森投资的最优秀的两家公司便是巴登苯胺化学公司和沙夫豪森联合化工厂,这两家企业均研制出几种销路很好的合成染料,仅巴登苯胺公司一家在1879-1880财政年度就贡献了50万马克的投资回报。

“殿下,这次来还有两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您。”赫森在喝下一杯咖啡休息了一会后,已不似刚才那般疲倦。

“什么不太好的消息?”

“一个消息是关于美国公司的。上个月我们位于纽约的移民咨询公司美国总部先是遭窃,财物倒是没有什么损失,但却丢失了大量文件。而三天之后,一群歹徒又闯进公司,打伤了8名员工。现在公司已经接近半瘫痪状态。此外,我们在美国的数家分行也于近期收到了恐吓信,员工的精神状态受到很大影响。”

在赫森开口之前,威廉也不知怎么,心里隐隐预感是美国公司出事了,没成想竟果不其然。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由于投资项目太多,公司的流动资金已经不足。伏尔铿船厂的股票将在三个月后正式发行,那三百万马克我们现在就得着手准备出来。现在每月需要偿还的利息就有50万马克之多,如果没有新资金注入的会非常危险。”

以往,赫森每次说资金紧张,威廉都能变着戏法般弄出一大笔钱了。因此,他对于公司的资金紧张已经不太敏感了,可他哪里知道,这一次,威廉“变”不出来钱了。

距离亚当斯长老的下一次拍卖会还有将近一年时间,如果真像赫森说得那样,自己岂不是十分危险。一想到,马上还要为中国向伏尔铿船厂提前垫付一笔数百万马克的造舰费用,威廉不禁一头冷汗。看来,为今之计只有收缩战线,压缩开支了。

“那干脆这样吧,把移民公司的船票补贴降低为每人10马克。这样提前划拨过去的资金就可以再拿回来一部分。另外,近期不要在美国新开分行了,等警方把那些恼人的事情查清楚再说。你觉得怎么样?”威廉如炬的目光盯向赫森。

“这样应该能缓和一阵了。”

“现在莫扎诺夫的石油公司那边怎样了,铁路什么时候能建成?”赫森好容易来一次,因此,威廉总是尽可能多的了解情况。

“两个月前,他在给我的来信中说施工中遇到了一些困难,估计最少还要1年才能竣工通车。”

“那我们现在的那条加利西亚石油管道是个什么情况,还在正常运营吗?”

“是在正常运营,不过每月要亏空10万马克。除非今年冬季燃料价格还像去年那样大幅上涨,否则就很难有盈利的机会。”

“嗯……,”威廉默默地考虑了一下,说:“你不是认识一位标准石油公司的德国代理商吗?”

“是的,他是标准石油公司在德国的唯一代理商,而且标准石油公司在各国均只有一个代理商。”

“那你去和他谈谈,就说巴库到巴统的铁路就要修通了,问问他对于修建一条黑海至波罗的海的石油管道有没有兴趣。”

“黑海至波罗的海?殿下,这可不是一个石油代理商敢想的事情呀,按照加利西亚管道的投资额,这样一条管线最少要投资5000万马克。”

“你来看看地图。”说着,威廉走到悬挂在西侧墙壁上的大幅欧洲地图前,用手沿着柏林至敖德萨画了一条线:“你看,柏林至利沃夫的管线就是我们现有的管线,所以兴建黑海至波罗的海的石油管线其实只要沿着利沃夫修到敖德萨就行,这样以来投资将会大大减少,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现有的这条管线将能变废为宝,成为一块可以带来巨大收益的资产。”

赫森听了威廉的话,脸上不禁惊喜一下,随后用手在地图上笔划了良久,继而镇定地说到:“殿下,您这个想法是精妙的,可即便是利沃夫至敖德萨的管线依然要投资3000多万马克。最主要的问题是,管线修通后,每年能带来多少钱的收益呢?我相信在波罗的海沿岸,巴库的石油将拥有很强的竞争力,可在法国和英国这两个欧洲煤油的最大消费国却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因为运往上述两个国家的话,我们不仅要比美国的石油多一次转运装船的费用,而且任何通过丹麦海峡的船只的保险费都是极其昂贵的,更何况是极易翻沉的运油船。”

听了赫森的话,威廉不得不暗暗佩服,这小子确实有才。

“嗯,这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不过我相信会有人对这项宏伟的工程感兴趣的,毕竟德国和波罗的海沿岸国家虽然人口少,但昼间时间较短,煤油市场的潜力还是不小的。你就照着我说的话去做,看看那位代理商有什么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