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章秦凤提名

而只要彭远征在新安区委常委的岗位上,他其实可以举荐李雪燕接班,通过李雪燕的手继续完成他对云水镇的整体规划。他在云水镇的影响力只能会增强,而不会被削弱。而将来云水镇被纳入新安新区,他还可以再次杀回去。

彭远征转身进了区委机关办公楼,直奔三楼的区委书记秦凤办公室。

秦凤的办公室门敞开着,秦凤正蹲在门口,笑吟吟地跟沈玉兰收拾一盘绿油油的吊兰。听到脚步声,她抬头一看见是彭远征,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来。她缓缓起身,淡淡一笑,向彭远征点点头,就径自走回了办公室。

沈玉兰放下手里的吊兰,轻轻笑道,“彭书记找秦书记有事?”

“嗯,我跟秦书记汇报一个工作。”彭远征笑着向沈玉兰点点头,直接走进了秦凤的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阳春三月,春回大地,气温明显回升。脱去厚厚冬装的秦凤,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鸡心领淡紫色线衣,胸脯高挺、发髻向后梳理得一丝不苟,妩媚且薄施脂粉的脸上浮荡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她极为松弛地靠在老板椅上,美丽的嘴角轻轻上挑,凝视着缓步行来的彭远征。

彭远征被她盯着看,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他很少这样求人办事——而且还是关乎自己仕途的私事,一时间僵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彭远征所为何来,秦凤当然心知肚明。而事实上,就算是彭远征不来,她也准备在明天的市委常委会上提名彭远征为区委常委、宣传部长。只是此时此刻,她就怀着一种玩味的心情,要看看这个心高气傲的彭远征如何在自己面前低下头来。

彭远征坐在了沙发上,下意识地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舒缓着自己微有尴尬的心情。

秦凤突然起身来,扬手指了指茶几下面,示意下面有烟灰缸。然后她就去打开了一扇窗户。

转过身来,她双手环抱在胸前,笑吟吟地望着彭远征,淡淡道,“我还要开个会,如果远征同志没有事,就先回去吧。”

彭远征咬了咬牙。他霍然起身望着一脸“调戏”之色的秦凤,知道对方肯定明白自己的来意,开口与不开口区别不大。凭直觉,他知道秦凤肯定会提名举荐于他——

想到这里,他嘴唇轻抿,默然转身离去,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秦凤讶然,不禁摇头苦笑:“你就这样走了?”

彭远征脚步没停。只是留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秦书记忙吧,等领导什么时候有空,我再来找领导汇报工作。”

见彭远征宁可这样扬长而去、也不愿意在自己面前“低头”说几句软话。秦凤忍不住有些羞恼地跺了跺脚,轻轻啐了一口。当然,她也不会真生气,该举荐的还是会举荐。一则是彭远征适合这个岗位,她刚私下里跟宋炳南有过沟通;二则是彭远征在她上位市委常委的事儿上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她多少也要偿还一下彭远征的人情。至于第三个因素,还关乎着她内心深处某种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复杂心绪。

……

……

第二天上午。彭远征刚要出门,他站在走廊上见到郑英男的车开进镇政府大院,皱了皱眉,也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扭头进了李雪燕的办公室。李雪燕正在逐字逐句地审阅党政办和教育办联合搞出来的“云水镇乡村小学校的整合改建方案”,见彭远征进来抬头笑道,“远征,忙完了?我正要找你呢,我看这个方案基本上成熟了,可以往区里报了。”

“暂时先别报了。再酝酿酝酿。”彭远征摇摇头,匆匆道,“雪燕,你出去帮我挡挡丰泰纺织的郑英男,我不想见她!”

李雪燕一怔,旋即起身笑着往外张望了一眼,示意彭远征躲到自己里间的休息室去。

郑英男脚步匆匆上楼了,因为云水镇要跟丰泰纺织合作,郑英男代表丰泰来镇里好几趟,镇里不少干部都认识她。见她上楼,知道她是来找彭书记,倒也没有阻拦她。

郑英男一溜烟走过去,见彭远征的办公室门敞开着,里面却无人影。她皱了皱眉,转身走到隔壁李雪燕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李雪燕早已站在门口的窗户底下,见她敲门,就打开了门笑道,“原来是郑总,真是贵客!请进!”

郑英男勉强一笑,也没进去,站在门口道,“李镇长,彭书记在不?”

“彭书记啊……彭书记去市里参加市青联组织的一个什么活动来着?我也不是很清楚!”李雪燕笑了笑。

郑英男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地又追问了一句,“李镇长,不知道彭书记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也说不准,或许下午就回来,但或许得明天一早。”李雪燕摊摊手,“郑总要是有事,可以先跟我说!”

郑英男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李镇长,谢谢。我还是过后再来找彭书记吧。谢谢!”

郑英男说完转身就走,看得出她心态很急躁。如果是双方合作的事儿,让李雪燕转达也没有什么,可郑英男此次来就是奉命而来,为的是丰泰纺织上市的事儿,如何能跟李雪燕说?说了也白搭啊!

上市的事儿突然又被拖了下去,京里虽然没有直接说否了,但这么无限期地拖着、耗着,极有可能要拖黄了。郑丰泰心急如焚,郑英男几乎每天都两三个电话找上彭远征,求彭远征帮忙,但彭远征的态度却是模棱两可,要么就直接不接她的电话。

郑英男无奈,只好火急火燎地找上门来,却还是吃了闭门羹。她见彭远征的办公室门敞开着,知道彭远征肯定没有走远,所谓不在镇里,无非是一个避而不见的幌子。

郑英男下了楼,钻进了自己的车里,却没有立即驶离。片刻后,她透过车窗见彭远征从李雪燕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不由恼羞成怒地使劲摁了摁车喇叭,发出刺耳高亢的声响。

彭远征一惊,扭头向下望去,见郑英男的车还在楼下,嘴角轻轻一抽。

他不想见郑英男,是因为丰泰纺织上市确实出了一点意外情况。因为原先分管审批的领导突然离岗,新任领导还没有到任,在新老领导交替的真空时间内,这事儿当然就被搁置了下来。如果彭远征要帮着催办,只能再次动用京城家里的人脉——说不准还要让大伯冯伯涛亲自出面。冯伯涛肯不肯是一码事,但冯老知道了肯定会很不满意。

……

……

市委常委会正在举行。

其实主要议题不是干部调整,而是安排部署今年的整体工作。但前面的工作安排以及市里几个大项目,通过得很顺利,倒是在后面的干部人选讨论上,引起了争论纷纭,反倒显得这才是会议的重点。

区县干部的调整,远远比市直局委办主官的配置更容易引起市里高层领导相争。一般而言,只要市委一把手没有明确态度、没有直接提拔的人选,其他的常委领导就会趁机举荐各自方面的干部。

这不仅是一个利益博弈的过程,还是一个平衡协调的过程。无论争议多么厉害,最终都能得出一个面子上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

前面几个区县的干部推荐,因为明显是东方岩的意图,宋炳南直接提出了大名单,其他常委包括市长周光力在内,都没有表示反对。可到了邻县一个副县长和新安区的区委常委、宣传部长这两个位置上,周光力开始出手,而站在他一系的几个常委也在一唱一和。

东方岩皱了皱眉,他本来以为周光力会在前面的人选推荐上跟他唱唱反调,他甚至都为此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可周光力却一直保持着异样的沉默。直到在东方岩不怎么看重、认为无足轻重的两个副县级岗位上,才突然发难,看起来应该是蓄势已久,提出了自己要提拔的人选,与分管党群的韩维、组织部长宋炳南据理力争,丝毫不让。

周光力对这两个岗位——尤其是对新安区区委常委、宣传部长这个岗位志在必夺的态度,让东方岩微微有些犹豫。他尽管作为市委书记,新安市的一把手,但在一些时候,也不得不适度让出一些利益,以达到一种大局上和面子上的平衡。若是他大权独揽,很容易诱发周光力猛烈的反弹。

秦凤出面提名彭远征为新安区委常委、宣传部长,宋炳南当即赞同。副书记韩维和秘书长陈言兮正准备也投投赞成票,周光力“挺身而出”,明确表示反对。

看东方岩有让步的迹象,市委副书记韩维和秘书长陈言兮当然也就跟着往后”退”,反正又不是他们的人,也犯不上因此跟周光力这个二把手闹顶。宋炳南心下发急,秦凤更是紧皱眉头。只是她是市委常委里的小字辈,虽然不是排名最末尾,但要说跟周光力这个市长力争,则还是力有未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