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穷途末路

黑云压成，腥风扑面，冰冷的朔风将残破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

雄伟的城墙此刻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吕布站在城墙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原本澄亮的铠甲，此时已经不复往日的光芒，斑杂的血迹染根本没有时间去擦拭，有些萧瑟的城头上此刻显得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唯有手中那一杆闪烁着冰冷锋芒的方天画戟，给这破败的城头附上一层凌厉的气息。

一动不动的站在城头上，就如同他手中的画戟，笔直的傲立于这苍穹之下，就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他和手中的画戟一般。

脸上如同万年冰川一般，带着化不开的冰寒，只是却不同于往日的冷酷，在这无尽的冰寒中，带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陈家的背叛，他不理解，真的无法理解，难道自己的做法错了吗？自入徐州以来，对这些世家大族，一直都是以拉拢为主，谁能想到，费劲无尽心力，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背叛和抛弃。

曹性的战死，让吕布心痛，原本分守彭城和东海的张辽高顺因为世家的背叛被曹操轻易俘虏，而郝萌、侯成、宋宪的背叛，让吕布麻木，若非潇洒哥等人及时察觉，提前做了布置，可能如今这下邳这最后的堡垒也被攻破了吧？

即使不攻破又能怎样？难道凭借这区区不足万人，心力疲惫的残军，还挡得住孙曹联盟的百万雄兵吗？

如果说这些都不足以将这个纵横天下，从无敌手的战神击垮，那昨日，那支无情将貂蝉胸膛洞穿的利箭，就是压垮吕布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错，千古红颜，有华夏四大美女之称的貂蝉，就在昨天。侯成、宋宪、郝萌叛乱的时候，一支无情的冷箭，洞穿了貂蝉那纤弱的身躯。

带着一股苦涩的心情，回头凝视着身边那副棺木之中。此刻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绝世佳人，双目中，满是不舍。

倾世的容颜，除了有些苍白之外，就像睡着了一般。

伸了伸手，似乎想要去触摸那仿佛仙子一般的容颜，却最终没有碰触。他怕自己手上的血污，污浊了这那没有丝毫瑕疵的脸颊。

吕布仰起头，披散的乱发，并没能掩饰那如同剑锋一般飞扬的眉毛，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温柔被冰冷所替代，脸上的斑斑血迹掩盖不住末路英雄眼眸中那抹凌厉的杀气。

既然貂蝉已经不再，便是手握万里江山，又有何用！？

冰冷的杀机。在吕布身上不断地攀升，甚至让那漫天的风雪，都无法抗拒的冰寒。却比这世间任何战鼓，更激励着下邳城中的士气。

不足万人的将士，随着吕布身上杀机的攀升，目光渐渐变得灼热起来，战场上的吕布，有种天生的感染力，战神，本就是为战而生，战场才是他的宿命。

再次留恋的看了一眼棺木中那如同熟睡般的佳人，吕布缓缓地扬起手中的方天画戟：“击鼓！”

“轰轰轰轰~”

随着鼓声的响起。原本破败不堪的城池，突然升腾起一股萧杀之意，一开始，鼓声并不是特别响亮，却透着一股苍劲悲壮的气势，如今吕布穷途末路。原本并没有什么，只是随着鼓声的不断壮大，整个下邳城的上空，风云色变，云层滚动，原本乌沉沉的云层，竟然开始泛起淡淡的血色，而鼓声也渐渐响彻整个天地，仿佛不是从城中传出，而是来自远古洪荒巨兽的怒吼一般。

“将……将魂鼓！！！”夏侯惇干涩的咽了口唾沫，即便胆大如他，此刻看着那缓缓洞开的城门，也不由得一阵发怵，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初洛阳城下，名将张郃敲响将魂鼓时的情景。

“下邳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吕布怎么会萌生死志！！？”曹操霍然回头，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解以及压抑不住的郁闷，看向身后新降的郝萌、宋宪、侯成三人。

“这……”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吕布对貂蝉的感情，因此他们想到了这个办法，来摧垮吕布的斗志，在夺城不果的情况下，毅然射杀貂蝉，谁能想到，吕布亲手教给郝萌的箭术，最后却射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只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吕布会因此敲响了将魂鼓！一时间，郝萌感觉嘴巴有些发苦。

“列阵，迎敌！”深吸了口气，曹操压下了当场砍了这三个草包的冲动，沉声喝道，只是在这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

曹操还清楚地记得，张郃敲响将魂鼓时，那悲壮而血腥的一幕，张郃，只是一名二品名将，就给曹军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如今，当敲响将魂鼓的人，换成吕布的时候，曹操真有种调头走人的冲动，不带这么玩儿的！

相比于曹军的谨慎，孙氏兵马就没这么顾忌了，看着缓缓打开的下邳城门，孙策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光彩，会尽天下英雄，一直是他的梦想，他要用手中的长枪，洗去昔日虎牢关下的耻辱，打败那个曾经不败的神话，让自己的勇武，名扬天下！

虽然听过将魂鼓的名头，但孙策并不在意，作为一名武者，一名武将，可以技不如人，但决不能未战先怯，怯战，永远不会出现在任何一名真正武将的字典之中！

“伯符，莫要冲动！”看着跃跃欲试的孙策，周瑜不由大惊失色，只是这话，却有些晚了，但那标志性的三叉束发紫金冠出现在下邳城外的时候，孙策已经策马飞奔而出！

“贾华、钟离牧，尔等速速跟上主公，莫让主公独对吕布！”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句话在武将之中同样适用，尽管作为一名智者，一个谋士，周瑜无法体会吕布的强悍，但十几年纵横不败的战绩，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孙策固然骁勇，但也要看跟谁比，至少目前，周瑜不认为孙策有跟吕布相抗衡的实力。

“喏！”不需要周瑜多做吩咐。四名孙家悍将已经纵马而出。

没有丝毫的喊杀声，如同一直来自幽冥深渊的幽灵骑兵，踏着带有独特韵律的蹄声，冲出了下邳城，直面那百万大军，毫无惧色。

赤兔马似乎能感受到主人胸中的悲意，咆哮着撒开四蹄。如同一团燃烧在这漫天雪影之中的火焰，伴随着这激昂的战鼓声，出现在战场最醒目的位置。

“江东孙策在此，可敢与我一战！”面对霸气冲天的吕布，孙策毫不畏惧，策马挺枪，毫不避让的与他发起了针锋相对的冲锋。

“丧家之犬，安敢言勇！”吕布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的在战场上扩散，孙氏连连战败于江东，如今虽然雄踞江北。称雄一方，却连自己的家都抢不回，用丧家之犬来形容，也无不可。

“找死！”孙策眼中闪过一抹硅怒，手中金枪一闪，带着一抹残影，刺向吕布的咽喉。

“滚！”吕布眼中闪过一抹轻蔑，手中方天画戟斜斜劈出，迎上了金枪。

“锵~”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将战场上无尽的喊杀声压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过来。

孙策俊朗的脸上，泛起一抹通红，嘴角溢出一抹血迹，眼中却依然战意不减，正要再战。眼前人影突然一闪，一道冰冷的戟刃在瞳孔中不断放大。

孙策想动，却骇然的发现，在这一刻，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吕布，而是整个天地，他甚至能捕捉到那戟锋的每一个轨迹，却偏偏无法躲避，看似简单的一戟，却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眼睁睁的看着那戟锋划过自己的咽喉，视野中，整个天地旋转起来，这一刻，孙策突然明白了，并不是吕布的动作变慢了，而是在那一刻，自己的思维脱离了身体，动作无法跟上意识的节奏，只是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曹操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对孙策的实力，孙策实力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勇冠三军绝不是答话，甚至连自己帐下以武力称雄的许褚、典韦这等猛将都不敢轻言能胜的孙策，竟然在吕布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撑住。

“吼~”

孙氏阵营中，突然暴起了惊天的怒吼声，短短几年之内，接连死去两位主公，对部下而言，这绝对是耻辱，孙氏阵营的怒火被燃了，无数孙氏兵马，如同疯了一般，潮水般扑向吕布。

孙氏的人马疯狂了，曹操暂时安心了，这样一来，这次的损失就由孙氏来承担吧。

念头未绝，天际突然亮起三道璀璨的光华，刺眼的光线，让曹操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下一刻，耳边传来三声爆炸般的声音，脸上突然粘上了滚烫的液体。

怎么回事？

曹操茫然的四顾，但下一刻，他惊悚的瞪大了眼睛，只见在他不远处，宋宪、郝萌、侯成三人所在的位置，此时六截勉强可以看出是腿的东西兀自战栗在寒风之中，只是自膝盖以上，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周围一团浓浓的血雾固执的在这漫天风雪中向外扩散，接着，只听扑通扑通三声闷响，郝萌三人犹自带着茫然眼神的头颅从空中落下，在雪地中滚了几圈，没了声息。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背后升了上来，曹操生生的打了个寒噤，不远处，三个脸盆大小的坑洞中，还能看到三支箭矢破碎的箭杆，曹操终于知道刚才那三道刺眼的光芒是什么了。

“竖盾！竖盾！”疯狂的呐喊声宣泄着内心的恐惧，曹操不知道刚才那三支箭矢如果是射向自己的话，自己还有没有可能存活，一层层包着铁皮的盾牌挡在曹操身前，却无法给他带来丝毫的安全感，只是不断地后退，远离战场的中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更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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