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三通

大伙谁都没再废话,继续向着销金窝深处追了下去,大穿山甲到底在哪根本没有头绪,而里面现在肯定是风起云涌,步步险恶。

最前面依旧是两个上了发条似的布娃娃,其次是温乐阳带头,队尾则是骆旺根那个会放飞剑的尸煞。

温不做走了几步之后又无聊起来,走到骆旺根身边:兄弟,你这尸煞是怎么回事,还会放飞剑

骆旺根得意的笑了:回温大哥的话,这个尸煞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充满神秘的说:是修士的尸体为了找他可费了乌鸦岭不少功夫,最后还是破了他的洞府,连人带法宝一起给咱们挖了出来,炼成之后,比一般的尸煞聪明的多,还能勉强唤起法宝

温不做瞪大了眼睛,挑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高啊,控修士的尸说完猛地一拍大腿:早知道把紫雀老道的尸体给抢下来,要是炼成了,五福里咱谁也不怕了

一直腼腆的骆旺根居然流露出一种可惜之极的眼神,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是啊,那可是个好材料

温不做继续废话:咱先控了紫雀的尸体,然后再帮它把阴错阳差抢回来,嘿,日月不动劫

玉刀裹环张嘴怒骂: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子你们用炒瓜子的炉火也想煮大象吗那个尸煞是个小角色,活着的时候也比不上紫雀的一根小手指头,所以才能被你们控尸

骆旺根嘿嘿笑了,知道玉刀裹环说的没错,这个尸煞其实就是家族里的试验品,他可知道炼制起来有多难,几乎是族里的好手一起上阵同力施为才大功告成,这个倒霉蛋生前的法力绝不会太高,否则飞剑也不会生锈。

温不做当然不肯嘴软,冷晒道:咱们三家的绝技都传自拓斜师祖。他老人家的本事,打你十个八个不用耽误吃饭

玉刀裹环怒极反笑:拓斜小子的本事自然是不错地,但是他那张坛子脸全都被你们这些徒子徒孙给丢尽了要说到本事,你们连他鞋坑里的泥巴都比不上说完以后又觉得打击面太大,赶紧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也就温乐阳这娃娃还不错。

温乐阳地皮肤开阖有序。静静地感受着一直死气沉沉地四周。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听到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苦笑着回答:我们和拓斜师祖自然是比不了地。

前面依旧是沉闷而毫无生气地广漠空地。越向深处走。巨石和树木颜色也就越像金属。形状也越来越犀利。渐渐地在石头上都出现了劲锐地锋刃。树木也是上窄下粗。好像一根根指天地长梭。

这些土石和植物上千年被销金窝中地气势侵袭。都被磨砺出了锋锐。小一些地石块干脆都被磨砺成一把把插在地面上地尖刀。偶尔发出一声清脆地震鸣。听在耳朵里让人不寒而栗。

温乐阳再度把小易背了起来。温不做从旁边笑嘻嘻地说:丫头。赶明哥哥送你个马鞍子。还有马靴马鞭儿。全套地

温乐阳又好气又好笑:顺道个你自己买副马辔。

自从离开了那片狼藉之地后。一路上都再没什么异常。一群人嘴里说笑着。精神却不敢丝毫地放松。走地也不算太快。销金窝大地无边无际。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天一黑温乐阳就不敢再走,温不做找了一个石窝布置下营地。

除了小易没有一点功底,早早就坚持不住睡去之外,其他人都全无困意,在一起低声讨论着这里的古怪,按照丑男秦锥的话和他们路上的发现看来,销金窝里应该有一群土著,而现在又来些外人,不知道大穿山甲是属于哪一方的。

几个人越说越乱。除了有人在打架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列出了无数种机会相等的可能性,最后玉刀裹环不耐烦,干脆岔开了话题,问温乐阳:小子,我不明白,都是拓斜传人,他们怎么和你差这么多

温乐阳把自己练成温辣子功法的过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又问道:您说我和拓斜师祖的功法一样。难道说温辣子先祖悟出地功法,就是师祖当年的本事

玉刀裹环先是啧啧称奇了半晌。然后才解释:不是功法一样,是路数一样拓斜当年也是靠着你那套古里古怪的拳法

温乐阳笑呵呵的说:是错拳,拓斜师祖留下的功夫。

恩,拓斜当年就是靠着错拳破掉人家的法宝和法术,错拳里包含的力道,不光比你现在浑厚太多,而且意思也不一样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问:另外两家呢也是拓斜的传人

温乐阳点点头,把温苗骆从拓斜那里传承下的三门绝技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玉刀裹环这次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没理由啊,三个徒弟三种法门拓斜师祖当年是不是说着半截突然呸了一声,对着温乐阳怒骂:以后少在我跟前拓斜师祖长拓斜师祖短的,让你带的我也说成了

温不做拼命压低了声音发出咕咕咕的笑声,欢喜的不行:裹环,你要是入咱们拓斜门宗,可得算我的晚辈

大伙都低声笑了起来,就连傻乎乎的尸煞,在它青黑僵硬的脸上,也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意,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好像夜枭垂死般凄厉地惨叫,从远方传来。在万籁俱静死气沉沉地黑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立刻收敛了声音,小易也被惊醒了,猛地睁开双眼,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恐惧。

温乐阳一跃而起,向着声音地方向走出了几步,随即又站住脚步,皱着眉头犹豫着,要他把这群人放下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可是带在身边。他们谁也没办法瞒过修士的灵识。

玉刀裹环说了句:放心销金窝里金行淬厉弥漫,普通修士的灵识在这里比着天生的耳力和眼力还不如,一起去

温乐阳却一愣,自己进入销金窝深处以后,只觉得这里金行的淬厉逼人,好像无时无刻都有锋锐的剃刀悄无声息的缓缓摩擦着皮肤。但是他地灵觉一点不受影响。

裹环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的功法不容天不容地,在淬厉的气势于你无碍,修士们恰好相反,在其他地方都无所谓,在这里就不好使了

温乐阳这才大喜点头,几年前他在斩雁峰上,大慈悲寺高手施展天眼无碍智力,把所有散修的视力和灵识都封住,自己的灵觉唯独无碍还意外发现了通往古洞的小路。最终找到了苌狸。现在地情形应该和当初差不多,修士的灵识都被销金窝的淬厉阻挡,而自己的360度环形电影正常播放。

温乐阳一把背起小易走在队首。一群人比灵猫还迅速,比毒蛇还轻捷,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疾步前行而去。

尸煞挺实在,还想去背自己的大行囊,被骆旺根一把拽走了。

惨叫声并未停歇,一叠又一叠的痛呼和着金行之地的淬厉,像根锥子不停的扎进所有人地耳膜,温不做快步赶上温乐阳:不对劲好像是为了引咱们过去

裹环却嘿嘿笑道:要引也不是引咱们,少说废话快点过去。肯定有好戏

而温不做则力主不从正面潜行,最终领着大家兜了大大的一个圈子,从侧面绕了过去。

惨叫声越来越响亮清晰,在潜行了一阵之后,一片明亮的篝火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各自用着自家的潜行之术,温家的人趴着像蜥蜴,苗家的人侧躺像游鱼。骆家的潜行术却是温乐阳第一次见到,他们是面朝天的躺在地上,无论骆旺根还是尸煞,都是一副吊死鬼的模样,好像黑白无常已经已经把夺命锁套住了他们的脖子,正一步一步拖着他们前进,根本看不出又什么动作,却真真切切地向着目的地直挺挺的移动着

温乐阳缓缓靠近,终于能够清晰的窥视到篝火中正在发生的事情。只觉得一拍鸡皮疙瘩沿着自己的脊椎迅速的向着两面扩散了下去。小易一直趴在他的背上。此刻也用空中的那只小手捂住了自己地嘴巴,大眼睛紧闭不敢再看

玉刀裹环传音入耳对所有人说:别动。是邪术,那个人已死,没得救

篝火中央,一颗头颅仰面朝天的躺着,在头颅下面有一幅白娟,白绢上画着一幅身体,和头颅接驳在在一起,头颅接驳在画卷上,竟然还不时的眨眼,作出各种痛苦的表情。

一具无头的尸体,就摆放在头颅旁边,看来应该是他真正的身体。

一个肌肉虬结的汉子笑嘻嘻的用鞭子抽打无头尸体,每抽打一下,头颅都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在篝火中还站着几个人,温乐阳把目光投过去地时候身体又是一震,其中一个人他见过,天下散修第一世家画城乐羊家地公子乐羊温。

温乐阳第一次去峨眉山寻找四位大家长的时候,曾经在斩雁峰上和乐羊温有过一面之缘。一来乐羊温和大慈悲寺高手斗法,以丹青催动大山之势地手段惊人;二来他们俩的名字很有近亲的神韵,所以温乐阳对他印象深刻。

矮冬瓜一样的乐羊温还是原来那副社会人的打扮,黑衣黑裤腋下夹着个小包,头上是短短的青茬毛寸,脸上挂着万金油的笑容。在他身旁还有几个人肌肉男手下和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须发皆白,白头发又长又乱,随意的批在肩上,一看就是搞艺术的。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销金窝深处,老头子和矮冬瓜乐羊温露出侧脸,正在低声说着什么。如果温乐阳没在温不做的带领下兜了个圈子,直接潜行过来只能看到这些人的后脑勺,现在可以看清对方的侧脸。

裹环传音给所有人:都给我呆住了,一会肯定有事情尤其是温不做小子,你要是敢放屁老祖宗活劈了你

温不做双目瞪圆。苦于不会传音没法还嘴,一口气别再喉咙里,进不去出不来,除了面对温家四位老太爷之外,生平第一次挨骂没还嘴。

果然,没过多少工夫。空气中倏然传来一阵清凉的剑鸣,一柄小小的飞剑从销金窝深处急震而至,在篝火对上不停飞舞,每一次挥动,就会在空气中留下一条黑色的伤痕,不过片刻功夫就划出了一行大字:狂徒,意欲何为

几个字闪烁着森然地寒气,在空气中久久氤氲不散,飞剑留字之后高声震鸣。仿佛在发出质问。

乐羊温面露嘲讽的一晒,根本不理传书的飞剑,转头望向正在抽打尸体的汉子。操着一嘴流利的京口片子:六儿啊,你没吃晚饭怎么着

大汉高声答应了一声,手里的鞭子挥舞地更急了

飞剑一顿,停止了嘶鸣,立刻掉头飞走,在场众人也不去拦它。

又过了片刻之后,一个愤怒如雷的声音从天空中滚滚传来:狂徒啊擅闯祁连仙宗重地,伤我祁连仙宗弟子

温乐阳吓了一跳,天下都以为祁连山的玲珑冰被毁掉以后。祁连仙宗就没有人了,想不到他们的传人居然躲进了销金窝深处。

乐羊温根本不说话,对着挥鞭的汉子挥挥手,大汉再度加急了动作,长鞭噼啪,骨肉断裂的声音与人头里的惨叫合成了一片。

温乐阳眯起了眼睛,缓慢的翻手,正想从小易手中接过了大喇叭,眼前猛的一亮。一道璀璨地剑华破空而至,刹那炸碎了浓稠的黑暗,篝火的光芒比着明亮刺目地剑华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关

旋即刺目的光芒一敛,剑华散去的时候,篝火中央多了五个中年道士

裹环却轻蔑的一笑:祁连仙宗还是那么没出息这种障眼法的玩意,只会让行家笑话随即又传音给温乐阳解释:剑华是剑华,他们是他们,是戏法,不是法术

温乐阳哭笑不得的心说:这戏法有机会得学。

画城的人可没那么好的眼力。眼前一道剑华急闪随即五个老道凭空出现。还以为是真格的御剑而行,这种修为只有把身体炼地和元神一样。亦虚亦实,才能附着在飞剑上,天涯海角尽可去的,是传说中的剑仙才有的手段。

正在抽打尸体的汉子立刻扔了鞭子,闪到了主人身旁。乐羊温的脸色也惊疑不定,万万没想到祁连仙宗里竟然有传说中的剑仙,而且一下还是五个,凭着这样的实力都能建立地球大联邦了。

画城公子乐羊温拉着白发老头想后退几步,不料老头子却一抖袖子摔开了他的手,骂道:画城之人,不懂退字怎么写话音刚落,倏地一声好像西瓜被摔爆地闷响,刚跑回来的那个抽打尸体的汉子,眉心上不知什么时候被老头抹了一道墨汁,随即从墨汁的方向,大汉的脑袋立刻裂成了两半

白发老头又哼了一声:没用的奴才

乐羊温站在老头身旁,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在目光闪烁了一下之后仿佛就想通了什么,不但没再退反而踏上了一步,操起一口江湖腔对着五个脸色铁青的老道笑了:几位仙长总算露面了,咱们这一路走得辛辛苦苦,就是想见诸位一面,结果这些奸人横加阻挠

住口,花言巧语的狂徒为首的一个老道勃然大怒,深处手指对着地上接连着头颅地画卷一挥,画着身体地长娟立刻痛苦的扭曲起来,在吱吱地惨叫中冒起无数火苗,很快化为灰烬。

那颗头颅发出了一声解脱的长叹,双眼一闭再没了声息。

乐羊温笑了笑:仙长息怒,这个小子阻挠咱们朝仙朝圣,现在死罪已领

老道忽然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暴怒的脸色迅速的平和了下来,冷冷的问矮冬瓜乐羊温:祁连仙宗早就退隐深山,不再过问天下之事,阁下一行人却闯入禁地伤我弟子,究竟所为何事

温乐阳和身边的温不做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心里都是一叹,老道外强中干,人家当面折磨你家的弟子,现在你还慢条斯理的问人家为啥,换成谁都会先打了留下活口再逼供。

果然矮冬瓜乐羊温笑得更加笃定了:剑仙原来都是好脾气,您又何必明知故问。要是做不了主地话,还请仙宗的掌门在说话,不过,五位里得留下一位,替他说着指了一下地面上尸首分家已经死透了的那个祁连弟子:几位商量一下吧,留下谁都成,我们这边无所谓。

老道脸上的怒容一现而过还没说话,突然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从画城众人的身后冲天而起:天下道门岂容宵小轻慢旋即一柄翠绿色飞剑怒啸而起,森然地剑气流淌。两个肌肉男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削掉了脑袋乐羊温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身后竟然还埋伏了敌人,当先咆哮痛骂了句:哪里来的狗杂碎说着亮出一根秃毛笔。双手如轮翻转不停,一匹长绫凌空而起,秃毛笔再长娟上指指点点不停的书画着

长绫上丹青点点,乐羊温粗笔勾勒的,赫然是一条硕大的灵蛇长绫在乐羊温笔之下,豁然活了过来,翻卷飞腾着在空中和绿色的飞剑纠缠在在一起

随着飞剑,一个身穿杏黄袍的老道跳了出来,手捏剑诀指挥着飞剑。嘴里朗声怒喝:鹅羊道守灯真人三通想不到画城竟然满门妖孽,天下正道当共诛之

矮冬瓜乐羊温毫不示弱,冷笑着反唇相讥:三通仙长趴了不少时候了吧,这时候才假惺惺的跳出来卖人情,不嫌晚了点吗

温乐阳敬佩的看了温不做一眼,要不是他力主绕行,绕到了画城众人地侧面,肯定会和这个鹅羊道老道撞上。

温乐阳没见过守灯真人,不久前上九顶山的没有这个人。听名字应该是和鹅羊道掌门三味一个辈分。不知何时也进了销金窝。显然他也是被惨叫声吸引来的,但是双方地藏身处很远,温乐阳灵识的距离有限没能发现他。

温乐阳本来对鹅羊道一点好印象没有,但是看到祁连仙宗的道士软弱被欺,鹅羊高手仗义出手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阵由衷的畅快。而温不做正在拼命的憋着笑,似乎根本就不关心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费力的对着温乐阳比划了一套复杂的口型,直到重复了几遍温乐阳也没看懂。

最后还是玉刀裹环传音给所有人:他说地是:这老道是水暖公出身我读得懂唇语。水暖公是什么官衔吗

不光温乐阳。一下子所有人都差点笑出了声。全都辛苦无比的憋住起,压抑着身体的颤抖。三通的确是和水暖工专业对口。

温乐阳突然觉得,自己后背上的小易在忍笑的时候,小小的身体倏地变得柔软起来,一下子心里都觉得痒痒的,要不是面前猛地又一声奔雷怒喝,他还不知道要走神到什么时候。

画城乐羊温的笔墨神通造诣颇深,在斩雁峰上曾独立对抗大慈悲寺十力禅院地首座,当时打了个旗鼓相当,现在用画笔勾勒长娟灵蛇,对付鹅羊道士也丝毫不落下风。

跟在乐羊温身边的几个肌肉男手下也都不是弱者,特别是还有个脸色铁青的白发老艺术家,看样子应该是画城的长辈。

几个肌肉男手下各自亮出法宝,纷纷向着敌人围拢过来,三通真人不慌不忙,双手里捏着剑诀,威武的脸上却绽放出一个欣喜快乐的笑容,口中放声大喝:喜,喜上眉梢

几个肌肉男各自一愣,情不自禁的随着老道笑了出了声,可是笑声甫一出口,立刻变成了惊天动地的惨号,鲜血猛地从他们的七窍中疯狂地喷涌而出

乐羊温也似乎敌不过鹅羊道地笑神通,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正在拼命抑制着自己地笑容。

正在和五个祁连仙宗对峙的画城老者关心乐羊温,顾不上身前的敌人,大喝了一声转身扑向了守灯真人。

但是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五个祁连仙宗的老道,却没趁着这个绝好的机会联手杀敌,却收拾起弟子的尸体,转身走了

温乐阳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奇怪,要是这样的话,这五个老道干什么来了,就为了给弟子收敛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