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海冰棺:62寒冷

昏黄的宫殿里寂静如冰,珠光宝气间是撕人心肺的彻寒。幽怨而又悲悸的哼曲声绕耳回旋,纠结绵绕,欲断不断。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变得冰凉刺骨,如临寒窑。

但,这个地方却又是这般的奢华与精美,让人对美的感悟蒙上了一层绝望与凄凉。

眼前的女子蹲在水晶石磊砌而成的墙角,披散着湿淋淋的黑发缩卷身躯。她斜着头靠在墙面上,呢喃哼唱。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与颤抖,读音含糊轻触,更像是悠长的哼调眠歌。

此时的她并未被我粗冒的脚步声惊扰,虽然明显地是察觉到了我的出现,却视若无睹地不削一顾。她依旧哼唱着绵绵歌调,身体缩拢在一起,赤/裸的/酮/体在冰寒的世界瑟瑟发抖。

“张强,你为什么还是没有走?”她喃喃的问,紧抱膝盖掩着头,一丝未动。言毕又接回了刚才的歌调,幽怨哀长的莜绵哀歌。

她把我误认成了张强,而张强诱骗我来到这里,说明张强是故意这么做的。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一番浮云闪电,一切与之相关的信息交/合碰撞,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不免心想,这个女子赤身裸/体的蹲在这里,此时我的出现会被她误以为是张强。那么也就是说,在之前的某个时刻,张强也和我一样站在这里过。

想到这里我就心下骇然。难道说,这个地方是张强栓养性/奴的寒窑?张强为什么要把我骗进这里?难道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和这个女人一样?

可能这样想太龌/龊和悲观了。张强和我们一样,来到这个地方并没有多长时间。时间有限,不至于这么快就能找到这样一个别致的囚室。如果真要是如我所想,那他还真够病态的。而且张强如果有心想害我,直接把我按倒也就是了,还不跟揪只猫仔似的?弄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呢?

张强既然选择这么做,很有可能就会有他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在前些日子的接触中,张强给我的印象是很仗义豪爽的,应该不会做出这么病态的事情。但他既然这么做了,还是以带我来‘见一个人’为理由,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认识的。在这个地方也只有眼前这一个女子。如果这名裸/体女子是我所认识的人,那么她该是谁?

这样一想,我的内心不禁有些作痛,好像心里被系了一尾重砣。明晃晃的砣,绞碎了我的五脏六腑。

“潘……潘莹?”我用同样颤抖的声音问了一句。这个时候心里更是百味杂陈。嘴里问着,心里却止不住的摇头否决。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管从身形还是声音上判断,都会让人想到和我们一路走来,同舟患难过的潘莹。而且张强喜欢潘莹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想也只有潘莹才会令张强那般焦躁无神,不惜一切。

但是张强把我弄下来见她是什么用意?如果真的是潘莹,潘莹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闻我一问,她就蓦地止住了颤抖的哼唱,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我。那一刻,我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同样缩拢着衣衫瑟瑟发抖的自己,一时间好像变成了冰凝的雕塑。在见到潘莹那双寂如死灰的眼眸时,整个世界都变的箫默无声,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潘莹,你怎么会……。”我惊讶的看着眼前赤条裸/露的潘莹,询问的声音是这般的无力与仓皇。但是潘莹见到我的一刻,却并没有表现出如何的意外或者说惊喜。她抽颤着脸上的皮肉,张了张乌紫的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有那么一秒的间隙,我看到了惊闪在潘莹眼神中的一丝恐惧。但只是一瞬,甚至没办法捕捉的闪现而过。然后就是无尽的哀默和敌怨的藐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潘莹打着牙关,抽颤着身体缓声问道。她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几乎是嘶鸣的蝉咛,又仿若春末雨季里的花落声,完全的无法捕捉和察觉。

这个声音几乎能被心跳声掩盖,但是我知道他在这样问我。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迷茫和探求,她正在确认。

但是我现在的样子很糟糕吗?为什么潘莹会忽然不认识我?还是说,潘莹在问的并非我所理解的这个意思?想起在船阵的崖谷里,潘莹最后也这样的问了我一声:‘你是谁’。当时我因为惊吓,思想意识处在混沌状态,也没能好好理解和琢磨。这时候虽然同样事出突然,但在这样一个冰冷的地方,反而能让人有足够的时间思考。究竟,潘莹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我们自小就认识,为什么她会忽然之间觉得我陌生?

“我是你的珊珊姐啊。”我缓步迎上去,蹲到潘莹跟前拂开她遮在眸前湿淋淋的碎发,一张俊俏却又凄惨的面容让人心醉。

在我紧逼的目光中,潘莹好像有点回避的意思。但她身体颤抖的厉害,连一个浅浅的呼吸都能抽动整个身体跟着抖颤。此时更是无法做出大的动作,连摇头、低头的动作都难以表达。

“我是你珊珊姐,”我顺着她脸上的碎发,眼睛开始模糊。鼻子上酸涩起来,重复了一句,却又难以再说下去。嗓子温痒生涩,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因为悲恸。再说下去,只怕我会止不住哭呛出来。

但是潘莹却还是以一种质疑的眼神看着我,一动不动。任凭我在他的额头上擦拭、抚摸。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去蜀山公园偷柿子吗。结果你爬树的时候被树丫划破了裙子,我愣陪着你在围墙下面躲到深夜。”

我想着记忆里有关我们的事情。但是我和潘莹虽然自小就见过,可接触的时间却很少。这一件,也是我能够记起的唯一一件了。当时我们都还是孩子,做的都是些现在很难理解的事情,这时候再去回忆,还真的有点模糊和遥远了。

潘莹看着我,眼神里有冰山融化的温暖蔓延开来。注视许久,她忽然嗞笑起来,抽颤着身体咯咯的说道:“我这辈子……压根就没穿过裙子。那个人是你,不是我。”

潘莹说完,我也再也难以抵制心里的悲鸣,咯咯笑了两声眼泪就再也夺眶而出了。来不及挥拭,我就一把抱住了潘莹瘦消的身体。他白净的锁骨、丰满的乳/房、屈小的身体,这时候被我锁揽入怀,好似一座冰塑,是那么的彻寒刺骨。

“珊姐……”潘莹喊了一声,身体却颤抖的更加厉害。我忙放开她四处寻找着有没有什么能取暖的东西。可惜我的背包遗失了,要是能用枫油弄个火堆在这里,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然而我身上的衣衫也单薄的厉害,脱下来给他,裸/体的就是我了。而且我的衣衫都湿透了,根本无法驱寒。

急切之下我就追问潘莹:“你的衣服呢?天啦,我该怎么办?我们要先离开这里……”

我已经有点慌不择乱了。刚才跌落下来的时候自己还感到绝望,而这一时,又觉得身上是背负着重担的一样,开始四处张望,看看是不是有出去的路。我想这就叫责任感吧。我必须要把潘莹弄出去,要不然,她就该活活冻死了。

“珊……珊姐,我不能出去,我不……”潘莹说着忽然抬起手来攥住了我的左手手腕。当她捏在我的手腕上,刚好攥住了那只铁色的镯子时,呢喃的话语忽然就止住了。然后我就看到她整个人一怔,紧着又凝视起我,目光惊讶闪动,好像拆穿了什么无可一世的惊天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