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大谈文学

“哇,太棒了!”

一道声音,陡然在手机中传出,犹如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更加得响亮。

紧接着,只见到夏雪惊呼了一声,然后抬头激动的说道:

“我通过52关......”

然而话还没说完,声音便是戛然而止!

看着周围落在她身上无数道的目光,夏雪愣了一下。

然后她什么话也没说,俏脸通红的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就算她神经怎么大条,此时也知道发生么事儿了。

而网上的无数网友,看到这一幕皆是笑喷了!

“哎呦我去,搞了半天,原来老靳俩人竟然在一起玩消消乐啊!”

“擦嘞,之前谁说的在交流思想,来来来,站出来,让爸爸看看你这280的智商!”

“我靠!”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靳竟然喜欢玩消消乐!”

“我也喜欢!”

“没想到我和我男神竟然有同一个爱好!”

“刚才听到那个姑娘喊了么,老靳通过52关了!”

“52关还差得远,小菜鸟一只!”

“举双手赞同!”

“......”

事实上,靳长歌与夏雪还真是一时玩得有些入神了,本来他以为那表演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就算结束了,也还有很多文人走上台去吹牛逼,所以他就没有注意,只管玩游戏了,若不是刚才张彪叫他,他还反应不过来呢!

不过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对周围投视而来的众多古怪目光熟视无睹,然后微微一笑,问道:

“这位先生,刚才你是问我“文学”是什么?”

贾不假心里有些无奈,但嘴上还是笑着说道:

“是的,靳先生,早就听说你在学问一道有很深的造诣,所以我们大家都非常想知道,在您心中的“文学”究竟是怎样的?”

闻言,靳长歌叹道:“虽然我不想说这个话,但是我现在还是不得不说一句,我的母校若是在众人看来,就是一所三流大学,当然我心里是不这样认为的,所以你们所说的我文化造诣,恐怕与我扯不上太多的关系啊!”

贾不假笑道:“靳先生谦虚了!”

靳长歌摆摆手,“还真不是谦虚。”

贾不假紧追不舍,“你就随便说说呗!”

“我就不在众多行家面前丢脸了吧?”

“怎么会是丢脸呢,就是随便说说,今天是大家之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于文化,咱们就要“百家争鸣,百花起放嘛!”

这时,旁边也有人起哄附和起来,靳长歌看了一眼,现在这个时候,他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而且还是对着镜头,他就更不能退缩了,那样反倒显得他有些矫情了!

“那我就简单说说?”

“正该如此!”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了过去,现在在场的众人也明白了,这次京城文联将这么多人请过来,而且还将媒体请过来现场直播,恐怕也是别有心思啊!

不过不管怎样,这事儿都与他们没有关系,站在旁边看热闹就是了!

微微一犹豫,靳长歌缓缓开口说道:

“其实呢,上学时,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滚到书店来泡着。趴在书店里睡觉超级......幸福......虽然没床,但是书的味道真的很棒很棒......

我一开始一直在焦虑地抖着腿,读诗完全没有办法沉下去......第一本是阿多尼斯的诗集,有百分之二十的部分重复了我买的;而第二本诗集,是一本看起来纯粹为了形式化的东方想象,把中国的碑文和法国诗歌结合起来的奇怪的超现实主义的实验品......读到后面都想摔书......然后我翻到了米兰昆德拉的,我终于被拯救出来了......尽管我很不喜欢他,但是我依然觉得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小说的欣赏者。”

众人在仔细的听着。

屏幕前的网友们也是仔细听着。

安再华夏雪他们也是仔细听着。

只有旁边的张彪疑惑的皱皱眉头,小声呢喃自语道:“你喜欢看书,我怎么不知道......”

“在座的各位想必都读过,在我看来,这本书开启了一个新的文化世界,在书中,堂吉诃德启程前往一个在他面前敞开着的世界。他可以自由地进入,又可以随时退出。最早的欧洲小说讲的都是一些穿越世界的旅行,而这个世界似乎是无限的,但是之后,人们的世界开始变得越来越小。

巴尔扎克笔下的世界已经没有了遥远的视野,现代建筑构成的图景已经遮住了人们的目光。取而代之的东西,是些社会机构,警察局,法庭与犯罪的世界,军队,国家等等。人们开始领略到了现代文明的基本雏形。人们登上了还有些魅力的现代列车,列车长和他们许诺,在未来,在前方,还有冒险,而冒险中还能得到元帅的指挥棒。”

众人听着满头雾水,谁也不知道靳长歌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是出于一种礼貌,他们还是继续听着。

他们继续听,靳长歌也继续说:

“当到了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的时候,她只能憧憬冒险了。她已经溺死在了中产阶级的日常生活中,她没有更开阔的视野。冒险是在这种无聊的生活当中可以撑下去的唯一凭仗。梦和梦想变得十分的重要,灵魂的无限性取代了世界的无限性。个人主义成为了一个唯一的幻觉绽放了出来。”

“再到了卡夫卡的语言中,我们发现自由仅仅是一个笑话。包法利夫人身上的灵魂的无限性成为了人身上无用的附庸。人们既拿不到元帅的指挥棒,也得不到土地测量员的位置。一个可怜的k可以拥有什么?他的行动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被无聊的逻辑支配着。他可以不停地想着对他的审判,也可以想想他的土地测量员的位置。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可以看到,在昆德拉勾勒出这一串小说简史中,是可见的不断扩大,和世界的愈发退缩。昆德拉相信“价值的衰落”构成了胡塞尔那场有关人性的衰落的演讲的核心部分。”

终于其中一个年轻人沉不住气了,打断靳长歌,问道:

“你究竟要说什么?直接说就行了,你怎么还胡扯起来了?”

“胡扯?”

靳长歌微微一愣,然后便是反应过来了,

“看来是我错了,我应该先讲我的中心思想说出来然后在阐述,我倒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靳长歌笑着摇了摇头,他也没生气,然后看了看众人,缓缓说道:

“其实我想说什么呢,就是所谓的文学,乃"天童舍利,五色无定,随人见性”。”

天童舍利?

五色无顶?

随人见性?

听到这几个词语,众人嘴巴中小声嘀咕了几声,行家一出口就知有没有,现在靳长歌这么一说,虽然短短十五个字,他们也并没有全部理解,但是他们能够感受到这几个字中包含着一种深意。

台上的贾不假笑问道:“靳先生,您说的这句话何解?”

靳长歌说道:

“借着我刚才说的话,其实我同意昆德拉的看法,尽管我们看到,小说,或者说文学本身它所支撑的范围日益衰退,但是它始终在做一件事情:贩卖希望。”

贩卖希望?

又从前者口中听到一个新鲜词语,众人眉头一皱,这次,却是没有人打断。

只不过此时,那些原本乐呵呵坐在椅子上仿佛看戏的文学界前辈,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了,一个个双眼微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缓了缓,靳长歌又说道:

“我依然记得我读到我文学启蒙的第一本书————加缪的的时候,扉页上有着品达的一句话:“哦,我的灵魂啊,不求你拥有无尽的生命,但盼你仍对这种可能抱有期望。”我很喜欢这句话,这句话甚至构成了我对文学理解的开端。如果文学不能告诉我另一种可能,我为什么要那么沉浸在其中呢?我想,这是我很长时间沉浸在语词迷宫里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但其实,我们非常容易丧失它。”

说罢后,会场里那些文人前辈眼睛里已经闪烁起了亮光。

不过大部分人都还是极为的迷茫。

这些人中包括夏雪唐悠悠等人,都是美眸中都是充满了茫然。

靳长歌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有些深了,毕竟是钱钟书与阿毛说得话,估计在场的众人能够理解这两位大家的寥寥无几,而且还有镜头前的无数观众。

恐怕现在很多人都是听得摸不着头脑,指不定心里还在骂呢——“这瓜怂,半天说啥呢!”

旋即靳长歌便过头,说道:

“我知道你门有可能不懂我的意思,所以我会给你一个直接的回复:

我并不关心文学是什么,或者说,我不想给这个回答下一个定义。一旦给定一个定义,我们就要把一些东西排除在外。每一个学派之所以给定一个有关文学的定义,都与他们的意图有关,离开他们的主张去理解文学是什么,并不是客观,可能是一种偏见。结构主义渴望揭示意义背后那个深层的系统;西方马克思主义渴望发现资本主义晚期社会的某些规律;新批评希望能把文本的地位挽救回来等等等等。忽略他们的问题去理解他们的主张,总会带来偏狭。”

“我感受到的文学,恰如昆德拉今晚给我带来的窃喜。我在出租车上翻看这本书,我有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出租车内开不了灯,只能在停车的时候,借着昏黄的路灯,随便翻开一页去偷看两眼。我的阅读的顺序完全被打乱掉,我只能怀着好奇心一点一点窥探里面的东西,总会带来惊喜。我感受到的可能,恰如今天赶回去的路上,一个小朋友看到我走过来,让他爸爸别让电梯上去,等我进电梯的那五秒。如果他走掉了,我并不能感受到这样的善意。”

最后靳长歌意味深长的说道:

“所以,在我看来,文学,词语,世界,意味着种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