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交易(中下)
“法宝动人心,更何况这等绝世宝物,想当年天下修士对这两件法宝无不觊觎,一旦现世便能引发众人争抢得血流成河,若你真是云虚的人,至少也要给你找点麻烦。”怪人心中默想。
小六拿在手中看来看去,却看不出这两样东西有何威力,那怪人见状自是知晓他心中所想,又接着说道:“你不用怀疑,此二物已被秘法封住,我也不知将来其主人是谁,你和这二物若是有缘,它们自会现出真身,若是无缘,就算一生占据,那也只是凡铁而已,没有用处。”
小六心头暗想:“我才不管什么有缘无缘,只要是宝物我便要抢在手中,就算没有用处放在家里锈为腐铁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仔细的将这两件东西贴身放好,小六心中只希望真如这怪人所说,是两件威力巨大的法宝,以后有机会学了道法,便可仗此横行天下,等到学有所成,少不了要找玄心宗门下弟子的麻烦。
怪人又喘了几口气,小六对他说道:“你授我道术,我还是要多谢你的,我看你被囚禁于此,定是与玄心宗有仇,以后待我学得道法,杀几个玄心宗门下弟子,也算是为你出口恶气。”
怪人挥了挥手,道:“我们只是交易,童叟无欺,你不用谢我,若你与玄心宗为敌,可千万要小心行事,上万年道法传承,已是灵界的庞然大物,非是一般宗派就可相比,单枪匹马是不可能有任何胜算的,须仔细谋划才行……事已至此,你去吧。”
说罢怪人头部又自垂下,不再言语。
小六看了看怪人,转身走向门口,一只脚踏出石室之时,他突然心中一动,转头问道:“你是何人?”
怪人抬头望来,似在回忆当年的意气风发,双眼猛然间射出两道精光,口中傲然答道:“当年纵横灵界之时,道号太苍。”
“太苍,太苍。”小六在心中默念两遍,“这名号倒是挺有气势。”想罢转头向外而去。
离那怪人的囚室越远,小六心头越是无法平静,此行虽是没有偷得到玄心宗什么宝贝,但碰巧撞到的怪人却赠给自己两件东西,听他所言乃是极其厉害的法宝,只可惜现在自己没有学过道法,那法宝有何用处暂且一无所知。
回想怪人的凝重语气,小六便可推知太苍应当是没有欺骗自己,那两件法宝应该是威力极大,修道之士人人欲得,这就和江湖中的宝剑秘笈一般,无人不想占为己有。小六年纪虽小,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身怀至宝必招人所嫉,贪念驱使之下,极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要不然那些海商客船也不会害怕遇上海盗而突遭横祸了。
不过那怪人也说这两件法宝已被秘法所封,遇有缘之人方能现出真身,看来在现出真身之前也和凡铁无异,只要小心藏好,以自己的谨慎聪明,也不一定就会被别人抢去。
要说到抢,小六从小就是干的这一行,粗略看来也算是行内高手,别人想从他身上捞便宜还非是易事,小六想到这些心里也宽慰了不少。
小六再想到那怪人教自己的破虚之术,的确像是仙术,世上也仅他一人会用,现在他真元全无,可以说现在就小六一人会此道术,只恨玄心宗不肯收自己为徒,他自然不能体会其中的奥妙用处,这正如立于宝库之外却不得其门而入,最大的痛苦就是无可奈何,这也更加激起了小六的求道之心。
至于那怪人托小六寻找他的儿子林天一事,小四也只是放在心上而已,受人恩惠,自当为人办事,以后漂泊天下,随遇而安,若能遇上自是最佳,若不能遇上,也就作罢。
要知大唐人口亿万,国土广阔至极,而灵界修士也是十数万,且至今无人探得灵界准确边际,这么算来两人能遇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况且已过两百余载,是生是死也不知晓,成功与否,本来也只能顺应天意。小六生来并非正人君子,答应为他办事也是看在了他赠宝授术的份上,仅凭一点江湖道义之心,这已是小六对那怪人莫大的恩惠了。
转眼间小六已行至大殿,看着中间和右边的另外两条甬道,小六突然有些莫名的激动,心想如果这两处石室之中也关押了囚犯,那他们也必定心有未了之事,若是能够说动他们,再做两笔交易,答应为其了却遗愿,说不定还可以得些其他的宝物。
想到这里小六没有犹豫,抬步又向中间那条甬道行去。
这条甬道和左边那条并无二致,待小六满怀激动的冲到尽头,推开铁门之后才发现此地空无一物,无人被囚禁于此,失望之余小六立即折返原路又往右侧而去。
刚踏入两丈远近一道冷风便自洞内汹涌而出,顿时寒气扑面,透体而入,小六猝不及防之下不由得连打数个冷颤,牙关紧咬,浑身抖动不止,感觉直如寒冬腊月未着棉衣而行走于北国,连呼吸都难受至极。
所幸那道刺骨寒风一掠而过之后便没了下文,稍过片刻小六也恢复过来,只是心中仍惊疑不定,这山腹之内何来冷气寒风?莫非前方囚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想到这点,小六身体虽然恢复温暖,但心头却是寒意渐起,脚步停住,不敢踏出。过了许久,小六突然想到怀中的紫金梭和修罗尺,心头一横,又往前而去。
小六战战兢兢,此去却并无凶险,只是这条甬道比前面两条长了数倍,过得许久小六才走到尽头,然而此处与那怪人所居石室有别,并无铁门阻挡,室内地面也比甬道低了将近一丈,呈圆桶形,室顶也同样嵌有一颗玉珠。
借着珠光,小六一探头便看清了室内的情形。
一个铁笼悬于半空,四角各有一条极粗的大铁链勾住,铁链的另外一端深插石壁之内,以此吊起沉重铁笼。
室底中央卧有一块玉石,三尺方圆,正对上方铁笼,那玉石晶莹透明,小六站于上方仍隐隐觉得有寒气溢出,一见可知非为凡品。
以那块玉石为中心,周围又有九块淡黄玉石,高一尺,雕作蟾蜍形状蹲于地面,每只蟾蜍口部大开,双眼怒睁盯着铁笼,呈环形将其围住。
再看室顶,除去中央那颗用以照明的玉珠之外,另外还有十八颗较小的绿色珠子,成三环围在玉珠四周,内环三颗,中环六颗,外环九颗,分布极是对称。
恍惚间小六似是看到那十八颗绿珠和室底九只蟾蜍有线条相连,密密麻麻布满整间石室,将那铁笼包裹在其中。待他眨了眨双眼想看清楚之时,那些线条又无踪无迹,仿佛是他自己看花了眼。
小六细看那只铁笼,铁栅粗逾胳膊,没有门路可出,高不及五尺,里面盘坐着一灰衣人,由于背对甬道入口,是以小六看不见那人的相貌。
看来看去,小六也想到了那些绿珠玉石必定构成了一个极为厉害的机关,以此困住笼中之人,这样看来,那被困之人定也是危险人物,玄心宗才会在石室之中布下阵式,防其逃脱。
小六心头又喜又怕,喜的是这人既然被困,想必无法再出此窟,那和他交易就占了三分胜算;怕的是此人极其危险,若交易无法谈妥,不能使他满意,或许便会遭受无法预知的手段。
还在思索之际,那灰衣人却先开口了:“云虚,三四十年不见,你是来看我还活着没有么?”
问话的内容涉及生死,但语调和气,平静淡然,可知这灰衣人心静如水,似是无怨无恨,小六听在耳中不知是何滋味,心想要是自己被关在这种地方,早就恨不得杀光所有玄心宗的人,心境又怎能如此沉稳?
小六双手紧握,两眼直直的盯着灰衣人的背影,慢慢说道:“我不是云虚,你是谁?”
灰衣人闻言口中轻咦一声,但随即又平静下来,依旧背对小六,淡淡道:“你能来到此处,想必是云虚的得意弟子,方能得传进窟之法,他是有什么话托你转告的吗?”
小六定了定神,接道:“我不是云虚的弟子,也不是玄心宗门下,我跑到这里来只是想偷些宝物卖点钱财。”
灰衣人不解的问道:“你既非玄心宗门下,那你是何宗弟子,竟敢到玄心宗来偷东西,你又怎会知晓金绝玄光阵的破阵之法?”
又是金绝玄光阵,难道洞口处真有这么一个护窟阵法么?而且听这灰衣人和那怪人的口气,那金绝玄光阵还是很厉害的奇门阵法,怎么自己却没有遇到?难道是已被损毁,或是被撤掉了?
小六思虑片刻,毅然答道:“我无宗无派,也没有学过道法,欲拜玄心门下求道,但云虚真人不肯收我,明日便会送我下山,所以我才想到盗宝,进窟之前我并没有看到有什么阵法。”
灰衣人听后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是无知者无畏……你竟然能通过那金绝玄光阵,看来玄心宗于阵法之道并不擅长,所谓牢不可破只是虚言而已,不过我被困如此之久却怎么也摸不透这玄阴寒魂阵,这又是为何?”
小六不想与他多说废话,便直接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被困在这里?”
那灰衣人似是没有听见小六的问话,仍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还不如一个未学过道法的孩童。此人道法通玄,因与玄心宗门下发生矛盾,最后冲突之时被玄心宗当代宗主和宗内十余位真人合力擒住囚于此处,只是念他并无大过,修行不易,所以未散其真元,他方能保住千百年苦修之果。
但那位宗主又担心被他逃出去会为害世间,为防其逃脱,才在这里又布下了玄阴寒魂阵,每日子时阵法自动启开,若是他不运起真元抵抗,势必会被寒气侵体而伤。那位宗主向来心慈,未将阵法布全,只是每日启动一次以消去他修炼所得来的真元法力,他本来道行甚高,却再难寸进,终日修炼的成果又被这阵法散去,这才无力逃脱,是以岁月悠悠,灰衣人尽管实力强横,而真元却始终不增不减,无法破阵而出。
这一招看上去未免有些阴险的意味,但效果却是极佳的。
小六生来自由,他又怎能理解被困的痛苦,这灰衣人一心想脱出玄阴寒魂阵,就算无法通过那金绝玄光阵也是好的,因此才会想入了迷。
小六见他不理会自己,又叫了一声,那灰衣人这才醒悟过来,随即说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听你口音还是一小孩童,就是说了你也不知,你又是谁?”
小六想了想也觉得他说得没错,心道我也不需要知道你是谁,只要能做交易那就再好不过了,于是答道:“我是谁也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并非玄心宗门人,明日离去之后便和他们是敌非友。”
在他想法里,只要自己说和玄心宗为敌,就能在无形之中拉近和这灰衣人的距离,生意就好做多了。
灰衣人呵呵的笑了两声,听语气是对年少心性不知天高地厚的态度的一种淡淡嘲讽,而且口中继续说道:“小子你口气不小,竟敢妄言与玄心宗为敌,真是幼稚可笑。”
小六不理会他的讥讽,淡然道:“为敌也并不一定要互斗,我在心里记恨不也可以么?”
灰衣人闻言哈哈一笑,接道:“不错,这种敌对之法很是安全可靠,真亏你想得出来。”
小六不想再和他多言,以免节外生枝,终于说道:“你被困在这里也逃不出去,不如我与你做笔买卖如何?”
灰衣人想也不想的答道:“你未及弱冠,又未学过道法,能有什么通天本领,你有做买卖的资本吗?”
小六回道:“除我之外你还能遇到其他人否?”
灰衣人没有答话,想是承认了这个不争的事实,片刻之后言道:“你想做什么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