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死人的话

狼从来不会对猎物穷追不舍，何况对方也把它当成一只猎物，而且比狐狸更狡猾，下手却比狼更凶狠。

茶棚内，店伙计的身体还有丝丝暖意，所以他的血还在流淌，已流到黄旭文脚下。

门外隐约有轻微的脚步声，轻的好似踮起脚走路的小姑娘，黄旭文根本没有回头看，他已听出这是小狼的声音。

黄旭文自己走路时也很轻。

他认为人和动物一样，走路若是发出很重的声音，这种动物通常是被捕食的。

而肉食动物脚下通常都有厚厚的肉垫，它们在行走中几乎听不到声音，也只有这样，才可以更好的隐蔽自己。

这也是每个肉食动物伏击的基本技巧，倘若没有掌握，它们很可能会饿死。

小狼看了看地下的尸体，叹息：“我没有追到。”

黄旭文：“有些事，急不得。”

小狼：“有些话也说不得。”他又看了看店伙计：“若是说出来，很可能因此丧命。”

黄旭文也长叹一声：“我们来迟了一步，程剑能想到这点，果然不简单。”

乐乐突然站出来，她就踩在血泊上，身体感觉凉飕飕的止不住发抖。

每个人对一具陌生的死尸都没有好感，尤其是女人，况且伙计的死相这么凄惨。她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翻遍了伙计上上下下的口袋却一无所获。

黄旭文：“我已检查过，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乐乐：“恩。”

黄旭文：“而且他已经死了，尸体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乐乐：“恩。”

黄旭文：“所以你最好离他远一点，这不是女孩子该看的东西。”

乐乐：“恩。”

黄旭文终于忍不住拽起来乐乐：“别再看了，你吓的浑身冒冷汗。”

乐乐：“我必须要看，因为它有些事要告诉我。”

黄旭文怔住了，他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想笑又笑不出，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别乱说话，死人怎么能跟你说话。”

乐乐：“死人当然能说话。”

黄旭文：“他已经告诉你了？”

乐乐：“恩。”

黄旭文：“可是……”

乐乐：“有些话用不着嘴来说，我也可以听到。”

黄旭文：“我……我怎么……没听到？”

乐乐：“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黄旭文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乐乐：“那么你就要学会用眼睛听别人说话，死人当然不可能再亲口告诉你。”

黄旭文和小狼又凑到尸体前。

伙计的脸已经变成灰白色，因为他的血已流尽，就连额头上的洞都停止流血。他身上的麻布衣服被血湿透再风干，变成黑褐色显的更加破旧。

除此之外，他身上只有一条打过补丁的裤子和一双破旧的粗布鞋。

黄旭文看了半晌，摇摇头说：“我还是没看出他想说什么。”

乐乐：“但是我却看出来了。”

黄旭文：“你究竟看出什么？”

乐乐：“你有没有注意他的衣服？”

黄旭文：“他的衣服和别家伙计并没有什么区别。”

乐乐：“你说对了，可没有区别就是有区别。”她笑了笑又说：“因为这衣服的确是伙计应该穿的，而且看袖口的磨损程度，最少要穿着这件衣服擦几年的桌子才会变成这样，但……”

黄旭文打断她：“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店伙计。”

乐乐：“对。”

黄旭文：“所以你断定这家店是程剑买来的。”

乐乐：“这种店面他买几处应该不会心疼。”

黄旭文：“这种店面，他买几百处也不会心疼。”他突然有些兴奋的说：“他买下店面的同时，也买下当初伙计穿的衣服，这样才能伪装的更像。”

乐乐：“没错，现在我只担心一点。”

黄旭文：“哪一点？”

乐乐眼睛的光彩暗淡下去：“这家店面以前的伙计究竟还活着吗？”

黄旭文：“你尽管放心，能花一点钱办成的事，他绝对不会杀人。”

乐乐：“只能希望他和自己老婆还健在。”

黄旭文：“他老婆？”

乐乐：“恩，有问题吗？”

黄旭文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你怎么知道他有老婆？”

乐乐：“因为他裤子上的补丁，明显缝补的人很有经验，而男人通常对针线活一窍不通。”

黄旭文笑了笑：“或许是他老妈缝的。”

小狼也笑了笑，他很少出主意，就算有主意也很少说出来。

午时，阴。

现在刚十二点，正是午饭时间。

一所小院，一位妇人正在埋头准备午饭。

锅盖移开时，蒸汽像雾一样升起，她迅速的从笼屉里抽出两根竹筒，竹筒里是蒸好的米饭。

菜是用小碗装的，早已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一碗腌辣椒，几根青菜，还有一份清炒竹笋。

看得出，她的日子过得很清贫，对于这种日子她却早习以为常。

准备好饭菜后，她习惯性的摸了摸缝在裤子内侧的布兜，随后露出了很愉快的表情。

今天她已经摸了几十遍，每一次都觉得生活有了奔头。

她的丈夫说过：“只有土老帽才会把全部家当放在身上。”可她并不以为然，她认为只有放在自己身上才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