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定计 唐军异类

大来谷!

大来谷位于临洮武街南面二十余里处,这那里有一块未经开发的草原,正适合喂羊放马,吐蕃大军是以选择于此驻扎。

在后勤运转这方面,吐蕃不具备唐朝的人力物力,极少携带后勤辎重。他们效仿游牧民族的畜牧后勤,每每出征,都会带上大批的牧羊,以负责三军的温饱。羊奶配上一点点的青稞米,既有营养,热量又足,关键羊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能够每日反复循环生成,大大的缓解了后勤的压力。

此时此刻在吐蕃军营中,坌达延、乞力徐你眼望我眼的瞪着牛眼,两人“深情”对视了很久,皆不知如何开口。

对于现在的大唐,他们是打从心底的轻视。不是他们自满骄傲。是真心觉得唐朝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唐朝了,武则天时期,唐朝的军事弱归弱,却依然有薛仁贵、王孝杰、黑齿常之、唐休璟、张仁愿这样的好人物。可现在呢?

满打满算也就一个薛讷!还是东北的边帅。这东北边帅贸然插手西方的战事,难免会“水土不服”,就好比昔年他的父亲薛仁贵一样。

薛仁贵的厉害谁不知道!可是那又如何?大非川一役,不一样全军覆没?

尽管是因为将帅不和,郭待封自作主张导致全军覆没,非薛仁贵的过错。可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薛仁贵是东北统帅,调至西方抵御吐蕃,导致西方将帅的不满不服,造成的结果。

帅不知将是其一,兵将疲弱也是致命关键。

现今新任的赞普赤德祖赞以及摄政的没庐氏野心勃勃,至平定内乱之后,一直筹谋的对唐战役,为此已经与突厥达成了南北夹击的共识。近年来一直利用杨矩这层关系,打探唐军的虚实,唐军的实力,面临的情况,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本想着国无良将,兵卒疲软的唐朝,是个任意捏揉的软柿子,却不想战事远不如他们想象的顺利。

三路大军,也就攻打洮州取得了预料的成效,其他两路都没有获得任何效果。

毕佛鹭刚刚传来了消息,他率领的先锋骑赶到渭源军马场的时候,偌大的军马场除了一地的狼藉马粪,鬼影子都不见一个了。别说军马,驽马马驹都没有一匹,白跑一探。奔袭向金城的先锋骑更是为唐军所破。三千擅于骑战的先锋骑竟然给杀的落花流水,折损了一员大将以及两名千夫长。

开局的不顺,狠狠的给了坌达延、乞力徐一人一个耳光,打的他们有些懵逼。

直到毕佛鹭的入帐,他们彼此方才收回目光。

“阔让措归美因波饮!”毕佛鹭口中骂骂咧咧的,他说的自然是吐蕃话,意思是唐军跑得比他们家乡的藏羚羊还快,根本见不到影。

坌达延叹道:“我们这是大意了,大唐就算病危终究是那个大唐,不是轻易能够对付的。兵分三路,过于张狂,应该一步一步走的。”

乞力徐也颔首道:“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羊丢了,将羊圈补好。只要我们不在小觑他们。以我们吐蕃的勇士,高山上的雄鹰,哪有对付不了一群兔子的道理。坌达延元帅,我们应该好好谋划一下,不能在轻视他们。尤其是薛讷,他是薛仁贵的儿子。当年我在大论手上任职的时候,就曾听说过。当年的大非川,要不是郭待封,胜负未知。让大论都忌惮的人的孩子,不容易对付的。”在吐蕃大论是宰相的意思,乞力徐口中的大论正是吐蕃军神噶尔钦陵。

坌达延显然同意乞力徐的观点,道:“我们没有必要跟唐军死战,在他们的地盘,打这战并不划算。洮州已经是我们吐蕃了,只要再掠上一笔,就可以撤回洮州。回到我们的土地,在我们的土地上,唐军打不赢我们。”

乞力徐自动请缨道:“金城交给末将吧,末将跟随大论学过攻城战法。只要给我足够的兵力,配合我们事先准备的后手,拿下金城,还是没问题的。”

“好!你要多少勇士!”坌达延也别无选择,陇右本就贫瘠,不比关中富庶,真正值得劫掠的只有一个军马场与依仗丝绸之路而富裕起来的兰州金城。

乞力徐沉声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城中有六千兵士,给我五万足以……”

坌达延想也不想的道:“我给你六万,十倍的兵力,务必拿下金城。我手中有三万足以,我这里会用尽一切方法拖延唐军的行军速度,在他们由关中抵达大来谷之前,一定要将金城拿下。”他直接给乞力徐下达了死命令。也只有他这个级别的人物,才知道金城对当前吐蕃的重要。

吐蕃不比大唐,地大物博。尽管他们的军队很强,可经济一直都跟不上脚步,拖累他们的发展。不论他们政策如何有待商人,依旧没有商队脑子犯抽,万里迢迢冒着风险挑战高原反应,入藏做生意买卖。所以他们迫切的希望得到西域,只有得到西域,垄断丝绸之路,吐蕃的经济才能发展起来。

经济军事两者同时强大,才真正算的上国力强盛。近年来他们一直趁着唐朝朝政不稳,收买西域的小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也因如此,导致了国库支出过巨,需要大量财物补充国库所需。

吐蕃并不缺马,对于渭源军马场并不是很看中,只是出于不抢白不抢的心态,才会为之出兵。唯独金城,他们是势在必得。

乞力徐一脸慎重的抱拳横胸,行了吐蕃最高军礼。

“毕佛鹭!”坌达延点了自己的爱将,道:“给你两万精骑,军中将士,随你挑选,由你自由分配,用尽一切办法,手段,拖延唐军的行军速度。务必要让他们大军,遇水无桥,遇山无道,还要时时刻刻提防袭击,一日行军,至多不超过五十里,为乞力徐赢得足够时间……”

“明白!”毕佛鹭凶悍的脸上露着狰狞的表情。

**********

奉天军寨!

关中兵马一支支的往这里齐聚,毕竟不同于吐蕃的全民皆兵,准备充分。这战事突然,临时临急的调集大军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薛讷高居瞭望高台,看着一支支前来报到的军队,那刀削般刚毅倔强的脸上,露着不知应该庆幸还是忧伤的表情。

至授命陇右防御大使以后,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大军集结地奉天军寨。站在瞭望高台不动声色的眺望前来报到的军马,是他每日必做之事。唯有了解自己手中兵卒的实力,才能正确的制定作战计划方案。再好的妙计,若是超出兵将实力范围之外,等于空谈。

薛讷今年六十好几,从军近乎五十载,经验丰富,鲜有人比,在这细节的掌控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一支兵马的强悍与否,他能够从军容列队气势上看出一二,几无错漏。

一支支前来报到的军队,装备是毫无疑问的精良,可大多兵士士气一般,斗志一般,列队一般,战斗力也是一般。不弱,却完全没有出彩的地方。真要打起来有一战之力,但是想要让他们担负什么重任却又不够水准。比起昔日一群幽州新兵要好的多。跟当年他父亲麾下的那支百战劲旅,完全没得比较。连续几天下来,只有少数个别兵马,能入他眼中,堪堪一用。

突然不远处尘土飞扬,竟有一支骑兵队疾驰而来,瞧那尘土,薛讷心中以大致确认了对方的数量,约莫两千上下,不免露出期盼神色,前来报到的骑兵不多,眼下他正缺少一支可以担当大任的骑兵队。

尘土越来越近,薛讷的眼睛越来越亮……

就在奉天军寨一里之外,王海宾拉住了缰绳,做出了停步的手势,两千兵马不过十五丈的余力缓冲,已然停步,静寂无声。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精心练出来的兵卒,王海宾意气风发的道:“兄弟们,前面就是奉天军寨,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里我们受得苦,为得不就是今日?我们与那些碌碌无为的寻常兵士不一样,男儿生于当世,若不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不如去当个娘们,躲在秀楼里绣花。”

王海宾身高七尺,三十来岁年纪,浓眉大眼,高鼻阔口,呼喝之际,极有威势。他是太原祁人,自幼崇拜白手起家的薛仁贵。虽是白身,却一直渴望成就薛仁贵的事业,成为手握大军的三军统帅。

他早年来陇右讨生活,以骁勇闻名陇上,成为丰安军使。见丰安军兵无斗志,混吃等死,心生不满,凭借自身的人格魅力,将自己的远大抱负理想灌输给了手下兵士,用了一年半的时间狠狠的操练了他们,彻底改变了丰安军的旧况。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兄弟们,随我走!”王海宾大手一挥……

“是!”虽只有两千人,但他们的呼声震响原野!

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兵,王海宾心里充满了豪情壮志,领着一群嗷嗷叫的兵士,走向了奉天军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