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尴尬之人(五)

所以他不愿意多管这里的事情,礼亲王自然是谅解的,他是最善解人意的,怎么会叫人做为难的事儿呢?所以只要先自己办一办,这事儿起码要有个方案出来,才好汇报到南边,不至于说本届军机处不行,礼亲王虽然有唾面自干的涵养,但也不是一味着混吃等死的混账行子,当然希望办几件漂漂亮亮的差事,故此问景寿,“您见多识广,一定是有什么主意的。”

景廉正在低头思索,听到礼亲王问,先是问了问奕劻,“贝勒爷,你们总理衙门是怎么个说法?”

奕劻目视张德山,张德山点点头,“先和英国人交涉,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要我们承认越南独立,并入法国,但是在北圻地带上,我们毕竟还在,而且根据南洋水师的奏报,升龙府肯定是很容易攻下的,红河以北的一半土地,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下,法国人不可能指望各国的干涉来让我们毫无缘故的退出这个地带,这个是我们的筹码。”

“你的意思是,”奕劻问道,“英国人只会最多让我们停战,而绝不可能说让我们退出北圻?”

“就是这个意思,”张德山说道,“英国人是不会如此不懂规矩的,我们只要还占在北圻,那么越南是否独立,也不是他一个国家,或者是法国人说了算的。”

“如果需要我们退出越南,这就需要他们付出代价,现在法国人已经没有很强的海军实力,他们是不可能在战场上打败我们的。所以我们就可以在这里设置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如果达成,我们当然可以退出越南。”

“不妥不妥,”礼亲王摇摇头,“这事儿咱们不能这么干,”他对着奕劻说道,奕劻也点点头,“宣战了就是为了保护越南,虽然越南现在有些反复,可这名声还在,何况皇太后也不会乐见这件事儿的,我们如今只能是如何将此事的损害减少到最少,而不是顺着洋人们的意思来,”礼亲王一定是对于恭亲王的“鬼子六”外号十分忌惮,“这事儿是个解决的法子,但是绝不是咱们该提出来的!”

“那么也只能是继续和各国沟通,”德国股章京张培育说道,“先不让法国人的声势起来,他们显然是准备在军事之外,用外交以及政治的手段来压制我们,如果接下去的这个时间,可以抓紧各国沟通一下,找出一些反对法国人行为的国家来,这样大约可以把水搅浑,然后我们再趁着这个机会,找到可乘之机来进行处置。”

这也只是缓兵之计,算不上大用处,但也只能是如此做了,景寿听了听,思索了一番,“这事儿难办,关键的一点,就是如何把咱们如今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局面扭过来,可惜,咱们在北圻没什么人可以和法国人一样,树起来的。”

“树起来?”

“是啊,”景寿点点头,“法国人废立越南国王,咱们也立一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北圻这里,咱们没占据什么地方,大约也没什么阮朝的宗室人物在,就算有,也是远得很,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这么说来,就是可惜了,不然以他的矛来攻他的盾,倒也便宜。”

景寿到底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这事儿的确可行!只是没有合适的人物,未免是屠龙之技,排不上用场。

英国股章京张德山却有些不看好,“这事儿怕是不妥当,阮朝的人到底是心向故都的,顺化城那里内里如何,许多人是不清楚的,只是知道新帝登基,并不知晓是法国人欺凌阮朝,如果我们贸然册立阮朝宗室,不仅世界各国的质疑声会有,越南老百姓也会怀疑咱们的动机了。”

几个人正在讨论之间,突然苏拉走了进来,说明肃顺亲自来送折子,礼亲王不敢怠慢,连忙请他进来,一时间还没商量出所以然来,所以众人都未曾散,只是站着等候肃顺,肃顺如今是风光无二,四九城最是显赫的人物,就看着他一下子罢黜了浙江官场近一半的官员,就知道此人是如何的心狠手辣,就连西圣的旨意都不听,只是一味惩治官员,简直是鬼哭神嚎一样的厉害,他施施然的走了进来,朝着礼亲王拱手,又和几个枢臣点点头,算是行礼了,他这样的倨傲,别人也不敢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甚是奕劻还站了起立,朝着肃顺拱手,“礼王,这是今年京察的法例,请您过目。”

礼亲王接过了单子,请肃顺坐下,“六哥难得过来,却每次一来都是犹如及时雨一般,”他对着肃顺笑道,显得十分平易近人,“今个也不是小弟来抓您的壮丁,有一件大困难的事儿,请六哥来参详参详,”他略微把这事儿一说,“弟实在是不中用,想不到什么好法子,知道六哥是最会计谋的,这如今的事儿,得罪了外国人,越南的事儿办不下去,可越南已经如此了,咱们不教训,岂不是就没有了章法国统了?”

换成别人,就算要出声,也绝对是要推脱一二,不肯就直接讲出自己的法子,这是多得罪人?总理衙门外交的人在,军机大臣在,总理衙门大臣也在,你一个和这些事务毫无关系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对这些事指指点点,肯定是不妥当的就算是有人请你,也不能直接了当的说,可肃顺倒好,点点头,毫不退让,“这事儿我听说了,礼王你既然问我,我也不好意思推脱什么,这事儿,既然阮朝不要脸面,罔顾这么多年君臣之情,宗藩之礼不顾,咱们也不必说什么别的,径直打了就是,这个越南国王是法国人立的,咱们呢当然不承认,自己再立一个就是了!”

这好像也不算是新鲜的招数,张德山忍不住插话说到,“总宪大人,咱们这里没有阮朝的宗室。”

“干嘛找阮朝的宗室?”肃顺极浓的眉毛一挑,“自然还有别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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