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壮心不已(三)
慈禧太后知道历史上的中法之战,陆路上勉强算是不胜不败,但是在海上实在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之前有南洋水师,中国海域面前还算是中国人在管着的,英法俄这样的大国横行,勉强装作看不见就得了,起码还是有一点管辖权的,但从马尾海战之后,除了渤海湾和黄海之外,东海和南海之上,几乎就没有成建制的海军存在了,南洋大臣和北洋大臣相比较,在国家政事上的话语权天壤之别,到了后期直隶总督有北洋大臣的官职才算是中枢要臣,但是南洋大臣已经沦落到成为福建巡抚的加衔了。
世上的海军未有不经历大战能够成熟的,如今的世界头号霸主大英帝国的海军,就是接连打败了荷兰、西班牙、法国的海军,这才能够纵横四海,肆无忌惮,中国的两洋水师,从建立之后,就未曾有过大战,闭门造车,不知道天高地厚,是有的,那么既然要练手,自然就是要找水平相当的人练一练。
几个人听到了这是太后的密旨,颇为震惊,丁宝桢有些瞠目结舌,这位在历史上斩了安德海的能臣,不免也有些疑惑,“西圣难道不担心陆上之事吗?要知道镇南关之北,就是国土啊。”
“海上亦是国土,”左宗棠摇摇头,“法国人自以为大获全胜,却不知胜的不过是咱们的团练,正经的精锐,还没出动。这里我毫不担心,我还是担心海上,若是和昔日一样,海疆尽失,法人北上,效仿宣宗年间,封锁两江,到时候北边的漕运海运一断,不免又是金陵和谈的局面!”
当年和英国人在金陵签订下南京条约,割让香港岛,这些年,在大清日报上反复被提起,反复渲染,到了现在,普遍被世人称之为一百年来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如果再发生,不用别人多话,也不用自己抹脖子,只怕世人的唾沫都可以把在座的人淹死。如何阻击法国人到了中国腹心之地,那么只能是靠着南洋水师了。
几个人知道轻重,曾国荃点点头,“只怕是钦差大臣让张幼樵靠边站,也是怕他坏事吧?”
“就是这个意思,这些清流,能干什么大事儿?昔日不过是李保定和恭亲王一起拿出来压制老夫的玩意,他若是能懂一些实战之法,只怕我也不会多此一举了,”左宗棠不屑的说道,“李慈铭好说,管着军纪就是,不会影响大局,但是南洋水师,他若是乱来一气,他自己死不足惜,败坏了大局就是万死难辞其咎!我还不知道南洋水师这些年如何建设,没有亲眼瞧过,总是不放心,所以我要去广东瞧一瞧,看看如何作战。法国人远在万里之外,就算要对着咱们增兵,广西这里,这里在新军出动之前就以你曾老弟为统帅,冯子材为先锋,围堵法人,不许他们北上,岑督台你就在云南方面下令,让那些人守住宣光,联络黑旗军,保存实力,等着日后反攻,丁大人你协助曾大人,你们这些知兵的大臣要员,我是不会放你们回去了,怎么说,也要等到大获全胜再说,”于是几个人定下了防守的地点,丁宝桢守镇安府,曾国荃去太平府,凭祥县就是在太平府境内,岑春煊守开化府,黑旗军的保胜城就是开化府的边上,几个人不用左宗棠吩咐,也知道,这仅仅是一种姿态,表明以总督之尊驻守边境,是多大的战争决心。“高大人,你驻守南宁,”左宗棠目视高心夔,“一应后勤粮草,若是有什么短缺的,我只管问你要。”
“是,下官明白,”高心夔说道,“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只怕是支撑不了多少时候,刚才各省报效,又有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只是,还怕不够。”
“如今看看,这打仗,打的还是银子啊,”左宗棠摇摇头,“难怪道光咸丰年间,不愿意打仗,这银子流水一般的出去,国力窘迫,如何打的起的,这点不用担心,我已经写信去上海,给胡雪岩,让他无论如何,准备好一百万两的银子,过些日子就让他拿来,有了这四百两银子,多少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之内,朝廷也不可能都让地方上出银子吧?他们也必然能调集到银子,以供前线之需了。咱们只管打仗,统筹地方,筹钱的事儿,不是我该做的。”
这个时候进来了一个苏拉,朝着左宗棠禀告,“京中来电,法国也对我们宣战了!同时加了一千万元法郎的战争拨款!”
“看看?”左宗棠说道,“人家可比咱们有钱多了。”
“不过也不要紧,”左宗棠打气的说道,“他们远道而来,必然不能够像我们这样以逸待劳,我心里已经有了个主意,还要先去广东瞧一瞧再说,接下去,就先看冯子材这个老将怎么办了!曾老弟,我说句实话,如果冯子材不成,你也要第一时间顶上去,我知道你以前的外号,不敢如何,镇南关一定要守住!”
曾国荃昔日在平叛太平军的时候的外号就是“曾铁桶”,形容其守城的厉害,曾国荃点点头,“可惜两广云贵所有用得上的军械都丢在了越南。”
“金陵、保定几处军械厂已经在紧急运输火炮火枪等物,说来也是奇怪,历年这些军备军械留下来有数十万把火枪,千余门大小不同的火炮,至于弹药等更是无数,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存余,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西圣早就做好了和法国人作战的准备。”左宗棠自信的说道,“这也是我敢来两广的仰仗,天意早已有所定夺,有心算无心,就不怕法国人做幺蛾子!”
“报!”传令兵来报,“萃军已经从凭祥出发,兵发镇南关!”
“好!”左宗棠点点头,“冯子材不知道这么几天练出多少兵来,不过没关系,只要他拖住了法国人的脚步,这一战,就是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