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大红棺材

“你咋停了?”柱子问。

“这雪很硬,至少三四天了,但你看,一个脚印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柱子傻乎乎地问。

“说明屋里的人好几天没出屋了。”

“对!”柱子赞同。

“对什么对!这说明老头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动不了了,要死了。你确定他是一个人在这住?”

“肯定的啊!除了你,我们村没人敢来这儿。”

“要是他一个人在这儿,说明是后者。”

“为什么?”柱子的声音发颤。

“这里没电,屋里肯定是油灯,油灯不可能着过一宿。说明他是今晚点的!”说着,我大步向窗户那边走。

“哥你到底要干啥啊?”柱子死死拽着我的衣服,左顾右盼地跟在后面。

“我要救人。”

“救谁?”

“老头儿啊!”

“他怎么了?”

“你吓傻了啊?不是说他可能要死了吗?”

“救他干啥,他一个疯子,早晚都得死。”柱子的声音都吓得扭曲了。

“疯子也是人命啊!”

我拽着他,一路奔着正房西边走,渐渐靠近窗户。风突然停了,四周死一样寂静。

“哥。”柱子的手一紧,停在原地,差一点把我拉摔了。

“嘛呢你?”我问。

“有、有、有、”他紧张地盯着西厢房,“有鬼!”

我瞬间看过去,只看到歪在一旁的门和坍塌的房梁,“别紧张,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不、不、不、不,不是。有、有、人看、看、看着咱俩,就、就、就在那屋里,我都看见了。”

“哪有?别吓唬自己。”

“他走了,你转身他就走了,一双眼睛,老亮了。”

“真的假的?”我仔细观察柱子说的那屋子,什么也没看见。

“回家吧,哥,我害怕。”

“咱不能见死不救,这么着,你去窗户根底下先看看屋里有人没?我去厢房瞅瞅你看见的是什么?”

“哥、哥、哥,你胆儿、怎么、这么大呢?”

“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不是鬼。快去!”

“我、我、我不敢。”

“你别磕巴了,看你那体格都顶我俩了,跟这躲着,像什么样子?”

“哥、哥、哥……”

“你要下蛋奥?快去!”

我松开他,朝厢房走。他还想说什么,没好意思,一点点往窗户底下挪。

我踏上歪斜的台阶,站在厢房门口。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摸出打火机,点亮的瞬间,一双亮眼突然从我眼前飘过。我的目光追过去,什么都没看见。

我赶忙追过去,慌乱中绊在一根柱子上,摔了一跤。

打火机熄灭,黑暗吞没过来。我四处摸,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我触电一样缩回手,稳了稳心神,再次摸过去。

它还在。我继续向上摸,那东西很细很长,好像是一条纤细的腿。

这时,我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抬头向上看,一双碧绿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我。与此同时,那只脚也动了动,从我手里脱离出去了。

“什么东西?”我本能地后退,下意识摸向腰间,这时我才意识到我这是在探索一个古宅,而不是在盗墓。

“啊——”外面柱子一声惨叫吓得我毛骨悚然。那双眼睛也随着消失了。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发现柱子瘫坐在窗户下面,双手捂着心脏。我跑过去,把它扶起来,问:“看见什么了?”

灯光下,柱子的脸血色全无,“棺、棺、棺材!没人,就一个棺材!”

我贴近窗户,从木格向屋里看。一口崭新的大红棺材立刻出现在眼前。向左右看,果真没人,只有一盏油灯在棺材旁的桌子上亮着。

怪了!我心中暗道。拉着柱子绕到一旁,进入塌了的正房,来在那间屋子的房门前。

我推了一下,房门咯噔一声,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反锁的?

我再推,发现锁的很坚固。

“柱子,把门踹开!”

“啊?”

“踹开!”

柱子冷静了一些,后退两步,向前猛冲,抬起一脚,蹬在门上。门在一声碎裂声中飞进屋子,连同门框都被撕碎了。

油灯一闪,陷入黑暗,不多时它又烧起来,照亮大红的棺材。

灰尘四起,我踏进屋内,先检查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人之后,才着眼看棺材。这是一口老式的棺材,在火葬场还不流行,死人多数都带着棺材直接下葬的时候用的比较多。那时候棺材铺的工匠是一种很受人尊敬的手艺人。

眼下这具棺材跟工匠的比足够大,但是做工粗糙,外表的油漆刷得也不均匀,裸露处可以看见木材是廉价的杨木。

反锁的门,自己打造的棺材,点着的油灯……我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双手搭住棺材沿儿,向上搬。

棺盖太重,我一下竟没抬起来。

“哥,你别吓唬我,我怎么感觉你也疯了呢?”柱子惊恐地看着我,好像看着一个鬼。

“搭把手。”

“你要干啥?”

“快点儿!”我说,“老羊倌应该才钻进去不久,咱俩看看他还有救没?”

“死人能有救么?”

“他感觉自己要死了,怕没人下葬,所以自己钻进棺材。要是来得及,他还能有口气!”

柱子终于明白,绕到我对面,学着我的样子抠拄棺材沿儿。我给他一个眼神儿,他跟我一起用力,把棺材盖子掀开到一边儿。

棺盖落地,一个须眉尽白,穿着大黑衣服的干枯老头出现在棺材地。他闭眼躺着,脸色铁青。

我把手伸进棺材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身体还有些余温,没救了。

我长叹了口气,看着柱子,道:“来晚了,没救了。”

“咱回家吧,哥,我妈要是发现咱俩还没回去,肯定急死了。”柱子说。

“把棺材盖上。”我忽然有种宿命的感觉,是不是等我老了也得自己给自己备一副棺材板儿,然后自己钻进去?

柱子一个人抱起棺材盖子,把一角搭在棺材上,慢慢向里推。我目送老人陷入阴影,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等等!”我说。

柱子扔下棺材盖,跳到我身后,“又咋地了,你咋一惊一乍地!”

“你把棺材盖往回撤一点。”我说。

“啊?”

“撤一点儿。”

柱子没办法,又回到原地把棺材盖往回拉一些。老人的双手重新露出来,我发现那是一双截然不同的手,左手纤细如同女人,而右手则粗的像是木头,两只手的手指都比正常的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