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水鬼(上)
这一天下午,我们踏着淤泥来到一条河边。
河面很宽,上面笼罩着薄薄的雾气,隔着雾气可以看见河对岸就是山麓,那意味着沼泽地在那里结束。
这个消息重新振奋了人们的精神,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如何渡河。
我仔细观察,发现河水非常清澈,河底是细腻的淤泥,不是很深,但不可能从上面走过去。
再看方圆几百米之内的土地,除了不时冒出来的沼气气泡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凸出地面的东西,这意味着我们也没有材料搭木筏。
最后,我们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几个硕大的龟壳上。
目前我们有六个龟壳,最大的两个有三米五宽,最小的是两米左右。大的龟壳可以坐三个人,小的能坐两个。这样我们一次能够运过去十四个人,加上把船送回来需要六个人,我们往返五次差不多就能把人都运过去。狼和马都是会游泳的动物,可以自己游过去。
主意已定,人们把龟壳内的物品清空,龟壳放到水边。
安全起见,狗人们让狼和马先渡河。率先进水的是狼,它们采用与生俱来的“狗刨式”泳姿,难看却迅速地游到和中央。马在这时入水,马脖子露在水面上,蹄子在下面乱蹬,搅得河水浑浊。
两支动物部队从容地穿过河面,登上对面坚硬的土地。它们也感受到来自脚底的踏实感,在岸上撒欢。
水的安全得到验证,安德里开始组织人们渡河。第一批是我们这些“闲杂人”,我和刘叔带着察拉坐上一个大龟壳,迈克尔和白约翰带着二十坐另一个大龟壳,疯子和索菲亚坐小龟壳,安德里和血十字军团的士兵们坐剩余的龟壳,一次正好装满。
我们拿着平衡杆,插入水中,支撑河底的淤泥,龟壳船便缓缓移动起来。要说这一路以来真得感谢这些木棍,能救命,能撑船,还能搭建营地。
我们渐渐驶入迷雾,刘叔心情大好,开口唱道:“老刘我从小儿,生活在北京。不爱读书,专爱把那墓来盗。这一不小心,来到了中美洲,入地,是上天,无所不能。噔咯哩咯唥。”
编了几句他编不下去了,转而唱道:“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就这么一路唱着,前方已来到岸边,龟壳轻触岩石,搁浅在石滩上。我们跳下去,踩到久违的坚硬地面。那一刻我由心底感觉的一种踏实。
人们陆续上岸,我和疯子还有一些体重较轻的士兵重新上船,划回去接狗人。
一来一回,我的警惕渐渐放松下来,之前被马蹄搅浑的水渐渐清晰,我一边撑篙一边往水里看,想看待会儿能不能弄几条鱼用来改善生活。
河水大概只有一米五的深度,一眼便能看到底,里面没有水草,只有黑色的淤泥。观察了一会儿,我没看到任何活物,失望地收回目光。
那一刹那,我感觉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残留在视网膜上,赶紧再往水里看,船行过去,我什么也没能看见。
仔细回味,我不禁觉得自己神经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小孩的尸体呢。
龟壳搁浅,两个身材壮硕的狗人走过来,爬上船。船的吃水一下子深了很多,估计如果把我换成刘叔,这会儿龟壳已经沉了。
他们俩都拿着撑篙,跟我一起撑船,龟壳开始往回快速移动。和他俩比起来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我索性收篙休息。
有了刚才的错觉,这次我集中注意力观察水底的淤泥。
行到河流中央时,我再次看见此前在我眼前一晃而过的东西。的确是一个小孩的形状,有手有脚,仰面朝天地躺在河底,几乎与淤泥融在一起。
我赶忙大叫:“停下!”
两个狗人茫然地看着我。我继续道:“这水底有东西,等一下!”
说话的这会儿船已路过那个东西。我赶忙抽出木杆看准那个方向捅了过去。
落杆处掀起一股泥水,有什么东西从篙头溜走,弄得撑篙一震。
是活的!
我感觉心头堵塞,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把撑篙插入水中,用力支撑,两个狗人见我没事,恢复到工作的状态,龟壳加速向对岸移动。
一边出力,我的思维早已不在这里。我想起跟刘叔在湘西踩盘子时遇见的一件怪事。
那是我们相识的第三年,刘叔说道上有人讲湘西一地洪水暴涨,从山里冲出来一个青铜鼎,他就带着我去查看。
途中路过一个偏远的村庄,村中道路整洁,鸡鸭成群,可我们敲了好几个人家的门都没人应答。我们在街上喊,也无人理睬。
沿着山路继续向山上走,遥远听见山里有马达转动的声音。
来到近前,见一大水泡子,村民全部都集中于此。有老人有小孩,女人们在岸边生火造饭,男人们挽着裤脚子在河边工作,岸边三台抽水机一起工作,把泡子里的水抽到事先挖好的水道里。
刘叔上前和一个主事的老者打听后得知,这帮人是在抓水鬼。
那个村子名叫白头寨,是一个苗族村落,村子里吃水用水全都靠眼前这个水泡子,进山砍柴也要从这里路过。
但从那年年初开始就不断有人在路过时落水淹死,到我们去时已经有二十多个人毙命,多数都是小孩,也不乏年轻的壮小伙子。
死者会在几天后出现在水面上,身上没有外伤,身上财物也都在。
这件事情来的蹊跷。一来这里路况并不复杂,祖祖辈辈在这里走了几百年,平白无故落水不太可能。二来苗寨人多会水,要说不慎落水也不可能每一个都淹死。
经过村民们集体商量之后,有人请来大师勘测。大师说有人冲犯了河神,做法可消灾解难。
村民筹了点钱给大师,大师在河边开坛做法三天,拿着钱跑了。第四天就又有人落水,而且一落就是两个孩子。
村里人气不过,干脆从外面借来水泵,想看看河神到底长什么样。我们到时正赶上他们抽水呢!
我和刘叔好奇,想看个究竟,且苗寨人好客,好水好饭地招待我们。我们就留了下来。
三台水泵整整工作了一天一夜才把水池抽干,河底的鱼虾活蹦乱跳,看得人眼馋。村民们一时顾不上河神,全都拿上家什蹦到河底去捉鱼。
正干得热火朝天,忽听有人惨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