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古老的船工
“这个谎言很复杂，”安德里说，“你陪我在这度过这个上午，我才能给你讲。”
“没问题，我还能弄点儿葡萄酒。”
“完美！”
我从怀里掏出刚刚在仓库里顺的葡萄酒，咬开塞子递给安德里。安德里大笑一声，猛灌了一口，交还给我，然后说：“你要小心了，如果船长发现丢了酒，没准儿还要把你关在网里。”
“哈哈！那现在你也跑不掉了。”
“要不我们等着他把我们抓起来之后再聊？”
“别闹了，我特好奇你都跟猴子们说什么了。”
“首先，在第一只猴子冲上甲板时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是谁一直在保养着这艘船。”
“你的意思是猴子们干的？”
“在庞塞德莱昂时期，水手们为了排解在海上的寂寞通常会饲养一些宠物，最常见的就是狗、鹦鹉和猴子。这些都是动物中大脑比较发达的，和人在一起呆久了便能帮主人做一些简单的活。”
“它们都很通人性。”
“后来就出现了专业的训猴水手，他们管理着一只猴群，帮助船员们完成打扫卫生等活计，以此谋生。”
“所以，庞塞德莱昂带着这样一群猴子登上不老泉的小岛，让它们世世代代照顾圣地亚哥号，直到他回去？”
“我想是这样。”
“猴子们怎么会知道一代一代地传承这个任务？”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群猴子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全部来自于皮库。”
“白毛猴王的确具有领袖的气质。”
“它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因为它是前所未见的一个猴子种类。”
“新物种？”
“对。”
“不可能吧！”我向上寻找白毛猴子，见它像雕像一样蹲在主桅上方，眺望着船尾的方向，“迈克尔是生物学家，要是白毛猴子是稀有物种，他肯定高高兴兴地把它关起来等着卖掉。”
“他是个谨慎的人，现在如果他把皮库关起来，到了墨西哥我们必须要留下人手看管它们。但假如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利用我让猴群始终跟着我们，任务结束后他就能一举两得。”
“丫Ｊ贼！”
“所以我将计就计，说这群猴子能帮助我们。等到了墨西哥我就把它们放走。”
“迈克尔责难你怎么办？”
“他会发现我能起到的作用比猴子大得多。”
“你也够Ｊ贼的。”
“这就是海上生活的真实写照，水手们的关系维持在彼此竞争和彼此需求的微妙关系当中。”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就想知道你跟皮库说什么了。”
“了解到以上情况，这个就简单了。你想，猴群在传承任务的同时一定也传承了一个信念，就是等待庞塞德莱昂来结束任务。”
“啊对！”我恍然大悟，“它们也期待着任务结束之后回到自己喜欢的地方去。”
“所以，我告诉皮克我们不会伤害它们，只要它乖乖的跟我走，我保证它回到丛林里。它则反复跟我说我们不是船主，它不能相信我们。”
“真是聪明，居然还能知道我们不是五百年前的人。那后来你怎么又开始跟它示威了？”
“你看得懂？”
“我多少了解一点，猴子低头伸手是表示服从的意思。”
“后来我跟它说我们的确不是它们等的人，但我是它的新主人，如果不跟着我，它们都得死。”
“你这有点儿狐假虎威了。”
“你们中国古代的统治之道很有趣，这叫什么？恩威并施。”
“我们老祖宗可没教我们用这个道理对付猴子。但你这么一说好像真在理儿，现在的驯兽师基本上都是恩威并施搞定动物的。”
“这就叫哲学，适合世间万象。”
“这两天我负责照顾猴子，我需要注意点儿什么？”
“严厉一点儿，”安德里加重语气说，“在与头领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它们很可能产生新的头领，这个过程难免厮杀，我不想这些无辜的生灵在完成任务之后再有伤亡。”
“没问题。”Ｙ影偏移，炽热阳光把我包围，我看水手们陆续从尾楼走出来，起身对安德里说，“我去看看它们，回头聊。”
“我也该工作了，风向变了。”
我走向尾楼，调动感官感受几乎不存在的风，心里琢磨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风向的。
下到底层船舱，各个暗道入口已经被水手们堵了个严实，留下那扇门上多了一条门栓。离老远就能听见猴子正在里面吱哇乱叫。
考虑到里面还有它们偷去的水果，我没带吃的，带着大木铲子，准备给它们搞搞卫生。
靠近门口，门后立刻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约莫十几秒钟归于安静。
我打开门栓，推门进去，从里面将门反锁。
抬头看，它们又回到头顶的藏身处，用贼溜溜的眼睛看着我。
我试着和它们交流，可我发现并不像安德里说得那么简单，索性一边向里面走一边说：“我没有安德里那两下子，说话你们肯定听不懂，但我是个好人，现在给你们打扫卫生，就算对你们这么多年坚守使命的回馈吧！”
我从最里面开始打扫，把大块的垃圾用铲子推到门口。只这一项就耗费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中午吃饭，下午我带着笤帚和拖布回去。
扫地的时候一只毛茸茸的小猴子跳到我面前，举起一颗冒水的浆果，大眼睛天真地望着我。远处一只大猴子倒挂在横梁上，不停发出急促的叫声。
我蹲下，接过小猴子的果子，在裤子上蹭了蹭，咬了一口。
很涩，但水分很足。
我摸了摸小猴子的头，告诉它，“回你爸妈那边去吧，我要继续工作了。”
小猴子撒欢似的跑了，不一会儿，大猴子来到我面前，指了指我的笤帚。
我不懂它什么意思，试探着把笤帚递给它。
它接过去，一边看着我一边扫起地来。
我大笑两声，道：“我差点儿忘了，打扫卫生是你们的专业。要不咱们一起干？”
大猴子居然听懂了，加快打扫速度，其余的猴子也陆续跳下来加入战斗。我们一起把残存在甲板上的细碎残渣捡得干干净净，又用拖布和抹布擦了一遍。整个船舱焕然一新。
临走时它们站成一排，恋恋不舍地看着我。
我说：“坚持几天，你们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