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天葬

直贡梯寺在拉萨东北方,距离131公里。迈克尔下令大家先去休息,雨停后马上出发。

我躺在帐篷的一个角落里,浑身疲惫却睡不着。

刘叔他们到了直贡梯寺,李金珠说神变塔里的唐卡会在明天早晨的天葬仪式上出现,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迈克尔莫名其妙地参与进来为了找到极乐世界,抓走刘叔他们的人又是因为什么盯着这件事?

这他妈究竟是一件什么事儿?

雨在凌晨三点多终于小了,佣兵们迅速拔营装车,半个小时后车子驶上G318国道,朝东北方疾驰。

我倚着车窗,在脑海中搜寻关于直贡梯寺的信息。

直贡梯寺简称直贡寺,位于MZGK县门巴乡,是藏传佛教四大派系噶举派中一个分支——直贡噶举派的主寺。

它有三样东西独具特色,第一个是每年一次的直贡昂却节日,用以纪念创始人觉巴大师;第二个是噶举派密法——拙火定,相传修成者可以凭空纵火,在看到甘地之后,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第三个便是天葬台,世界上有两大最著名的天葬台,一个是印度的斯哇采天葬台,另一个就是这直贡天葬台。

天葬。我忽然在想,也许此刻李金珠也在前往直贡梯寺的路上。

车队在日多岗走下国道,沿302省路北上,十几分钟,来到直贡梯寺附近。

早晨七点,朝阳初升,远处山坡在晨光中折射出一片金红相接的光芒。向前靠近,一座长城般的恢弘建筑出现在眼前,红墙金顶蔚为壮观,建筑后面是无数散落着的小建筑,如同被天神放牧的白羊。

城墙上烧起滚滚香烟,烟雾在山间弥漫,平添了些许神圣苍凉。

我们在停车场下车,留下大多数人,徒步爬上山路。

白约翰的技术无法甄别更加具体的位置,我们决定到寺庙内碰碰运气。

其实我隐隐觉得刘叔那一伙人是奔着唐卡来的,待会儿天葬仪式开始,那边肯定有动静,我先且观察形势,实在不行就和迈克尔和盘托出。

不少参加天葬的人和我们走得同一条路,我们拾级而上,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山后的天葬台。

这是一片开阔平坦的山岗,四月天气,地皮还是灰色的。一面小坡上立着五座金顶灵塔,看着好像如来佛祖的五指山,灵塔周围用很薄的石片堆着很多奇怪的墙壁。

在墙壁和灵塔的环抱下,四根石柱拔地而起,围着一面平整光滑的大石头,石头四边微微翘起,好像一张巨大的荷叶,因为常年浸血,微微泛红。

不少身着藏袍的人聚在石头周围,有头戴法冠的喇嘛来来往往,有的在维持秩序,有的在运输工具。

我们向人群走,一个喇嘛迎过来,一边比划一边跟我们说话。

伊万诺夫跟他交谈几句,商定了什么,带着我们向后退到二十米左右的一条铁丝网后面。

这边地势高,视野倒是更好了些。

伊万诺夫站在我身边,凝视着天葬台,浑身散发着一股书纸发霉的气味。我看着他,心说这家伙不光汉语说得溜,还会说藏语,肯定来头不小。

上午八点,戴着黑色面具,穿着酒红色僧袍的天葬师出场。周围的喇嘛立刻点燃两个香炉,就地而坐,开始念经。不多时香烟弥漫,天葬台周围好似人间仙境。

天葬师在烟中坐于天葬石中心,从一个破旧的牛皮箱子里拿出工具,在面前按顺序排开。

死者的亲属们在我们和天葬台中间的位置排成一排,大概二十几个人,我一个一个看过去,没发现李金珠。

烟雾继续扩散,好像一团云笼罩着整个山岗。十几分钟后,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在石柱外围,定睛看去,发现那竟然是个头超大的秃鹫,如果不仔细看,会误认为那是身材比较矮小的人。

随后,更多秃鹫落下,在石柱外围拼成一片羽毛的海洋,它们相互拥挤打斗,但不敢越过石柱范围内。

上午九点,几个穿藏袍的人用担架把死者抬入天葬台。

天葬师接手,人们拿着担架退下。

喇嘛们的经声达到高潮,香炉里的香也更浓。天葬师坐在死者面前低头沉思。

八点半,经声停止,喇嘛退下。天葬师拿起一把小刀,割开包裹着尸体的裹尸布。

看模样尸体至少放了五天以上,浑身皮肤发黑,肚皮鼓胀,五官已经塌陷。

对于盗墓贼来说,这不算什么,但说实在的,我有点想念文成公主了。

天葬师把裹尸布丢到一旁,操起一把大刀捅进死者的肚子。

肚子立刻瘪下去,我甚至感觉到浊气从肚子里喷出来的那种畅快,臭味很快扑鼻而来。

接着,天葬师把刀横着竖着各划了一道,然后抽出刀,伸手进去把死者的五脏六腑全部拉了出来,堆在一旁。浓稠的黏涎粘得到处都是,让我头皮发麻。

他割断肠子的两头,放下长刀,又换了一把中型的刀,从背部开始分解死者的尸体,迷雾中,刀子闪烁着锃亮的光芒。

他右手握刀,左手压在刀背上,刀锋在死者背部轻轻走过,所到之处皮肉外翻,露出焦黄的脂肪和发黑的肌肉。我扶着铁丝网,一阵干呕。

等我抬头时,死者背上已被画满了刀刃,天葬师横着把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堆在自己的另一边。

后背弄完他把死者翻回前面,用同样的方法剔除了前胸的肉。到这为止,死者变成一个只剩下头和四肢的奇怪形象。

接下来的分解从右腿开始,锋利的刀绕着腿划出螺旋形的开口,然后一块一块把肉割掉,大概半个小时,四肢肢解完毕,碎肉堆成一座小山。尸体只剩下脑袋和脚上还有皮。

天葬师放下刀,拿起斧子,分别把头和脚剁掉,然后按照关节一点点把中间部分拆分,把各部分骨头收集到天葬石中间的凹坑里,拿起一把大锤子,对着凹坑一顿猛砸。

我看见脑壳碎裂时喷出来的脑浆,再也无法直视,捂住眼睛。

等到锤声停止,我睁开一条缝,看见凹坑里的尸体已面目全非,天葬师把一盆和好的糌粑倒进坑内,揉搓起来。

上午九点半,尸体分成内脏、碎肉和骨头糌粑三堆,天葬师走下天葬石,拿起脖子上挂着的骨笛,吹出尖利的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