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赔钱买卖

原来鲁神庙采用一种十字型制,除最上面一层是六角式,下面两层均是十字形,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突出一块。

而我分明记得,在唐卡上,表现地宫入口的两块极小绿松石中央有一金丝十字。

就是这里了,鲁神殿,十字中心!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刘叔,刘叔当即喜上眉梢,开始酝酿潜入计划。

我却仍不敢放松,直至离开龙王潭站在远处的马路上远望龙头和鲁神庙正好相对,方才放下心。

站在这里可以看见,三角形的龙脸望着潭水,龙头顶端的矮堡和四条错落石墙形成一个竖轴对称结构,向上的两条好像握在布宫手里的缰绳,向下的两条好像牵引地下某物的纤绳。

如此精心的设计,布宫之下真的只是一个藏宝密室吗?

时间将近下午两点,肚子空空。我和刘叔边往回走边寻找两个老头,刚回到龙王潭另一头,就听一口京片子在布宫出口大声嚷嚷着。

刘叔低叫一声,“坏菜了!”拔腿就跑。

我跟在后面,来到围墙根。看见刘保真和杨鬼脸正被一群凶神恶煞的藏族壮汉围着,有的手里拿着砖头,有的则提着藏刀。大量围观群众正在聚集。

刘保真撸胳膊挽袖子,大声道:“二爷我当年也是四九城有名的顽主儿,冰场、电影院哪没我的份儿,今儿就让你们这群蛮子开开眼,二爷当初是怎么以一敌百的。”

我看形势不好,赶紧捡起一块砖头。

刘叔冲进围观人群,朝一个内地大哥问:“怎么茬儿啊这是?”

内地人用一口东北话回答说:“人家藏族小妹儿在那卖天珠宝石串儿呢,有个大姐想买,这老彪子上去就说人家的串儿都是破玻璃球子,大姐没买,就走了。乍把儿藏族小妹儿不知道啥意思,可一连来仨人,都被老彪子说走了,这人就不干了。小妹儿让老彪子走,老彪子非不走,还大声嚷嚷人家那是玻璃球子。这不,四个大个儿来了,我看老彪子要报销啊。”

刘保真还在叫嚣,包围圈越来越小,汉子们的武器都举起来了,杨鬼脸也叉开脚步,无神的眼睛瞟过众人,竟有些太极的意思。

关键时刻,刘叔扯过身边一内地导游,冲进圈里,大声道:“告诉他们别动手,我给钱!”

导游先是一愣,随即用藏语喊了一声。

人们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导游身上,藏族汉子转回头,蓬头垢面,目露凶光,吓得导游后退了几步。

刘保真看见刘叔,大叫道:“来得正好,侄儿,这帮蛮子欺负你叔儿。”

刘叔没理他,对导游说:“说我认栽,认赔,问他们要多少钱。”

导游先蒙了。

我丢下砖头,走上前去,跟导游说:“我们愿意道歉,也愿意赔偿,问问他们多少钱。”

“翻译不能白翻译。”

“也给你钱!”刘叔嚷道。

导游喜笑颜开,哇哩哇啦地翻译一通。

藏族哥几个儿相互看了一眼,把目光落在刘叔身上,良久,放下武器用藏语回答导游。

“多少钱?”刘叔问。

“他们说不白要钱,让你用五千块钱把那女孩手中的五十条宝石串儿都买了。”

“姥姥儿!”刘保真怪叫一声,“讹人么这不是!能走能动的都到BJ潘家园打听打听去,爷爷我看什么走过眼!一百块钱一串玻璃弹子儿,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几个藏族人又把刘保真围起来,刘叔赶忙告诉导游:“告诉他们,我给。”

导游赶忙翻译。

一个藏族人走过来,伸出手。

刘叔把杨鬼脸给他的那个信封从里怀掏出来,从里面查出一千留下,其余的连信封一起交给藏族人。

藏族人撑开信封一看,满脸开心,数都没数,从那女孩那一把抓过所有串儿,塞给刘叔,乐颠颠地跑了,好像怕刘叔反悔似的。这会儿我才发现,他们还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

导游凑过来,刚要说话。

刘叔塞给他二百块钱,说:“我扫听了,雇你们讲半天也就这个价儿。”

导游把话咽回去,也跑了。

刘保真啐了一口,眼睛一直盯着他们跑远,一脚蹬在旁边的转经筒上。

在场的藏族人集体一阵惊诧。

刘叔赶忙把刘保真拉过来,死死攥在手里,低声道:“我的亲叔儿啊,一会儿没看住你,你就捅这么大一篓子。这回赔大法了。”

刘保真理直气壮地说:“咱内地人总不能让蛮子欺负了啊!那串儿上全是天珠、松石、砗磲、珊瑚,她要一百,唬人呢么这不是。潘家园的成色都比这强,狗三儿头回上一次货才卖10块。都是化学染料染的,戴身上有害。”

“害不害也不害你,您管的也太宽了点儿。您不也——”

“你叔儿我坑蒙拐骗,做的也是个愿打愿挨的扣子。这群蛮子,简直就是明抢,我就过去看一眼,不买还不行了,我能让她卖出去吗?”

“您少说两句成吗?根妇女较什么劲。”刘叔有些不耐烦,“再说别一口一个蛮子,影响汉藏团结。”

“你小子少跟我玩蝎么虎子,一点儿没你爸的血性。我们哥几个儿小时候谁要是受欺负了,你爸扛着板锹儿就去玩命。”

“你说这个倒是真的,三十多岁就把命玩没了。”

“说的不是这事儿,”刘保真语气缓和下来,“讲的是这么个道理,我看我良侄儿还捡一块砖头呢。”

“他就会捡砖头,”刘叔道,“我脑袋后面的疤就是他砸的,当初他要是再狠点儿,你就没我这个侄儿了。”

“你们这叫不打不相识,活该你。”

人群渐渐散去,刘叔把胳膊上一堆串儿递给我,我接过来,打开包塞进去,忽然间感觉不太对劲。

回头一看,杨鬼脸儿没了。

我赶忙喊住刘叔:“杨叔不见了。”

刘叔一愣,身前身后找了一圈,向后方寻望,道:“两个老家雀儿,没有一个给我省心的。”

“你他妈说谁老家雀儿呢?”刘保真怒道。

“没说您……”刘叔继续寻找。

碰巧刚才那东北大哥迎面走来,笑呵呵地朝我们打招呼:“刚才真不好意思,我也不道那是咱叔啊!还一口一个老彪子,我看我是个彪子。要知道是咱叔,我高低上去怼他们两电炮,让他们嘚瑟地。哎对了,你们找那秃毛儿火烧鸡呢吧,往后走了,你们一转身他就往后走了,那家伙,走地贼快,都没有声儿啊!”

东北大哥表情夸张地说完,我看见远处一人影儿拐进公园,举止做派像是杨鬼脸。

“我看见了!”我道,“我去追,你们俩在停车场等我。”说完我快步跑开。

“你自己能成吗?”

“放心吧!”

“用帮忙不老弟?”东北大哥在我身后喊。

“不用,谢谢你了。”

“出门在外都兄弟,整这客气干啥!有事吱声奥!”

大哥的声音渐渐远去,我在人群中穿梭,不多时来到刚刚看见的那片树林。

这里游人稀少,少数几个路过的都是藏族女孩,女孩中多数又都是卖宝石的。

我减慢速度,朝里面走,迎面来一白色瓷砖建筑,背后有声音。

我悄悄靠过去,从墙角探出头,看见杨鬼脸放倒导游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