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个交易

谈判的基础就是信任，只有信任才有机会活下去，黄波意识到必须稳住对手，所以他立即说：“我把自己的经历都讲个四公子听，当初在天津武备学堂学习的时候，我被选为段总参谋长的书记官，后来徐树铮也成为段总参谋长的书记官。其后我们二人一并被送到日本6军士官学校学习，他学习的是步兵科，我学习的是工兵科。

我们两人约定，装作互不认识，各自展自己，为段总参谋长效力。他成绩优秀，性格独特，不爱结交。我与他正好相反，我喜欢交朋友，在日本6军士官学校就学时，我与旗人同学隆寿、勤伦、洪斌、培模等关系非常好。别的汉人军官天天想着什么反满复汉、什么反清复明，我却知道他们不过是胡闹，因为我知道就是喊破喉咙，这江山还是满人的，我又何必和他们交恶？所以一毕业回国，段总参谋长安排我接近摄政王，尤其是我的同学都在禁卫军任职，更是得到了他们的方便。段总参谋长还给我花钱疏通，终于搭上了摄政王载沣这条线，被载沣派到二十四混成协。其实段总参谋长也没有料到摄政王会派我来二十四混成协，他的意思是让我拉拢王将军，让王将军和军队投靠摄政王。我为了接近王将军，这才误伤了你，可这也算不得是我的原因，王将军本身就对你有意见。”

“等一下。”王永安冷笑道，“段祺瑞是否知道你所做的一切？”

黄波打了一个哈哈本想躲避这个话题，见王永安目光直视，不得不承认道：“段总参谋长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将你们取而代之。”

段祺瑞为什么要让黄波将自己和王永泰取而代之，王永安猜测起来，自从王永泰在扬州愁练二十四混成协之后，与第五镇越来越远，尤其是几乎与段祺瑞没有任何来往，从皖系走出的王永泰，已经逐渐独立了。而自从王永安去了袁世凯之后，王永泰更有资格独立于皖系之外，建立属于自己的小势力——也就是说，段祺瑞借刀杀人，通过摄政王将王永泰兄弟二人铲除，并控制二十四混成协。

能够想出这样阴损招数的人，绝非段祺瑞，王永安一下子想到了一个长着一双鹰眼的人，段祺瑞的好学生，北洋第一毒士徐树铮！

“看来你想明白了，我么，就是一枚棋子，你杀了我也不过是泄愤罢了，你的真正敌人是摄政王和段祺瑞。你见过有那个案子，法官在判刑的时候判杀人犯的刀犯罪的？我不过是他们手里的刀罢了。”黄波歪着脑袋戏谑道，张锡等人重新将他按坐在床上，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黄波反倒笑着对众人说：“你们不用紧张，我就算是能有什么本事，也打不过你们，这位小兄弟你按疼我了。”

王永安示意大家松开他，笑道：“你能将这些情报提供给我，我承了你的情，保证不杀你，不过我也不会放了你，就判你一个无期徒刑吧。”

黄波笑道：“我觉得你非但不能关押我，还要放开我，因为你需要与我合作。”

“你说说看。”王永安耸耸肩道。

黄波说：“我之所以能够得到王将军的信任，是因为摄政王私下允诺，二十四混成协可以破格晋升为6军新军第十一镇。王将军为了新军第十一镇拉拢我，奚将军同样也为了6军第十一镇才率军返回。其实我觉得他们都没有这个资格，唯一有资格掌握这6军第十一镇的人，是四公子你。不过前提条件便是，你和我合作，我才能利用关系，将二十四混成协升编为镇，四公子，你觉得如何？”

王永安眯着眼睛，半响之后才说：“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合作，由你来骗载沣，让二十四混成协升编成为北洋新军第十一镇？然后你要你的利益，我要我的利益？”

“我们不是对手，我们是队友，我们的一起坑是旗人贵族。”黄波又露出了他的笑容来，看起来让人亲近不已。

中国历史上有很多著名的大忽悠，例如战国时期的苏秦和张仪，例如二桃杀三士的晏婴，例如把秦始皇骗得一愣一愣的徐福。这些例子充分说明了，忽悠是一门多大的学问，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大忽悠，恰恰黄波就掌握了大忽悠的基本技能——审时度势。

黄波知道王永安对清廷没有好感，虽然不是革命党，但如果自己和他一起谈论如何坑满清贵族，那么自己一定会度过危险。所以黄波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了，拱手道：“我说的没错吧？四公子，我们是汉人，朝廷是满人的朝廷，我们汉人不联合起来坑他们，还能坑谁呢？你说是不是？”

王永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说什么。

黄波继续说道：“你其实不是革命党，不过从外国回来的人，都看不惯国内的一切，尤其是朝廷的**。其实我呢也在日本学习了三年，第一年学习的语言，第二年和第三年学习军事，我接触了很多革命党，所以我也不是什么满清的忠臣。我这个人最现实，谁给我利益，我为谁卖命。段总参谋长给我利益，我给他卖命，摄政王给我利益，我给摄政王卖命，你给我利益，我给你卖命。我有一个主意，不知你听了会不会支持，既然载沣器重我，那么就顺水推舟，你支持我做第十一镇统制。我呢，就把第十一镇的军队一切都交给你，你做垂帘听政的老佛爷。当然了，我这么做总得得到一些回报吧，我的要求就是，第十一镇三分之一的军费给我来花，你一年需要给我二十万两银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我可是把另外四十万两银子交给你安排了。”

王永安摸着下巴笑而不语，心中考虑起来这个可能性，假设自己和他合作，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这是一个危险狡诈的合作伙伴，难怪他能够在二哥面前挑拨自己兄弟的感情，的确嘴皮子和机智无出其右。自己丢失过军权，才知道权力的重要性，而黄波恰恰掐住了自己对权力的渴望来寻求合作，所以王永安一时之间却是心动了。

黄波见他有所意动，继而笑着说道：“我知道四公子你会练兵，懂得练兵，第十一镇在你的手中一定能成为强军，我绝不会干涉你。四公子，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否则你就算杀了我，对朝廷对段总参谋长也没什么好处，你说是不是？我么如今一个小小的军官，在别人的眼中不过是一条走狗罢了。不过你要是杀了我，一定会让摄政王觉得你这汉人胆大包天，也会让段总参谋长记恨你杀了他的卧底密探。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我死了，反而对你不好。”

王永安笑了起来，二话不说向外走去。黄波知道他上了心，一颗野心勃勃的种子正在生根芽，吊着的心也落了下去，起码现在自己性命无忧了。

黄波不用死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