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道③
“老胡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葛存一进殡仪馆内部便对坐在待客室里发愣的胡法医询问起来,胡法医从胡思乱想里清醒过来道:“你跟我过来!”
葛存狐疑的跟着胡法医进了解剖室内,胡法医把白布遮着的托盘露出来,他戴着胶皮手套拿起了八卦镜和符咒道:“你看这些,我从死者胃里剖出来的,我很奇怪死者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吃进去的,又或者,这些物件是不是被凶手强行塞进死者嘴里的。”
葛存看着八卦镜和符咒许久,他喊了齐聒进来吩咐道:“你去三笠天桥桥洞底的小卖部去找那里的老板,他叫墨斗甄,你告诉他,四年前的两袖清请他去差馆喝杯水酒……”齐聒不知道葛存的意思是什么,但是他照做了,而且是在半个小时内完成了葛存交代的事情。
羊城警所总局的监察室内,丁岸庭姗姗来迟,他看见坐在葛存和齐聒对面的一鹤发童颜的老人家道:“你、你这老先生怎么来警局啦?犯事儿了吗?”葛存皱眉瞪了他一眼,丁岸庭自知失言,讪讪的坐下了。
在对面的老人家是四年前葛存与丁岸庭扫荡黑乞窝点时遇上的一位奇人,据老人家自己提供的一份出生证明显示,他出生于1901年,但是样貌却看着像个中年男人。葛存知道他通天理晓星文无儿女伺候,有意认他做老父亲,企图赡养他终老,谁知老人家不单拒绝了他的好意还误会他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是看中我的本事才刻意委曲求全吗?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帮助!”
葛存当时不恼不怒,还喝令丁岸庭不准对老人家无理,他心知老人家不过是出言赶跑自己,于是他在当年用自己的小钱为老人家在天桥底开起了一家小店,他还找了一个帮手帮老人家打理小卖部,他是黑乞里曾不忍看着老人家饿死喂老人家吃饭的苦命人……
“不妙、不妙啊!”对面的墨斗甄苦着脸喊道,他轻敲着桌板道:“这小八卦铜面镜是北疆军阀时期民间避之不及的邪术之一,而这符咒则是用来驱动这面镜子以图震慑人精魄与灵魂的介物。”
“老先生你这话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些?”齐聒被眼前这个老人家的话刺激的全身起鸡皮疙瘩,墨斗甄苦笑说:“是不是危言耸听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人在用邪术害人杀人!”齐聒对眼前这老人家并无半点好感,总觉得他像个乡野神棍,毛爷爷都说了封建迷信要不得,他却在警察面前打神诓。
“那能找到凶手吗?”坐在一边一直不发话的葛存开声问道,齐聒心里吃了一惊,这葛局怎么也相信这老人家的话啊?墨斗甄突然站起来闭上双眼十指掐算起来,齐聒也是这会才发现,这墨斗甄的两只手掌上竟然都多了一根手指头。
“师兄、师兄……”齐聒轻轻用手肘顶了顶坐在自己身侧的丁岸庭,丁岸庭垂目看他,齐聒问:“这老先生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葛局这么相信他?”丁岸庭闻言瞄了一眼葛存,然后猫着腰在桌子下对齐聒轻声说:“他啊可是个神人呢……”
“原来是这样,葛局好心帮他他还不领情啊?”齐聒了解真相后感慨道,丁岸庭忙示意他轻点声,齐聒吐吐舌头,垂下了头。
“他在那层楼里,他就在那层楼!”墨斗甄突然停下了他那掐算着的十二根手指说道,葛存“噌”的起身问:“他在那层楼上?不可能!”齐聒也站起来道:“对啊,怎么可能!”墨斗甄笑笑,不再说话,他不复先前健步如飞的出门,而是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齐聒惊讶起墨斗甄的变化,想问这是怎么回事时,不经意间瞥见了墨斗甄的双耳竟在渗血,而他的裤腿也湿漉漉贴在他的腿上,好似水淋湿了一般。
“师兄、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齐聒问道,丁岸庭轻声道:“师傅说过,精通奇门八绝的人都是先天残废或断子绝孙孤寡终身的,而且他们开天眼窥天机总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老先生这应该是窥见了天机,受罚了。”
齐聒眼睛睁得老大,他嘴里发不出声音,心里却千思万绪的想了很多东西,今天的见闻令他不得不改变他二十多年来的视界观,就连他的偶像毛爷爷的话他都不得不推翻了……
当天晚上6点钟,葛存按着墨斗甄提供的“线索”在死者的房间及整层楼的暗处安排了人手埋伏着,在约莫三四个小时后,出现了一个瘦小的人影用一张卡片开锁进了死者的屋子。
在黑暗的屋子里埋伏着的葛存和齐聒举兵不动看着那瘦小人影要做的事,只见那人影轻声念着听不懂的语言然后一边拿出了白色的蜡烛点燃,他右手挥舞着一道符咒在蜡烛前燃烧起来。在烛光的照射下,那人影用黑布遮着的嘴脸露了出来,葛存和齐聒不禁唏嘘一声,这人、也真是丑的可怕:他一脸的脓疮和血窟窿,两眼歪斜且兔唇,齐聒心底不自觉想起了当年自己剿灭黑乞时发现的一些残障乞丐。
“各组准备,action!”葛存猛地一声吼,齐聒连同一众警员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头钻出来,那人影被吓得开窗往外跳,却被窗外的特警一脚踹回了屋内,那人影仓皇之下想往卫生间内钻,却正好钻进了葛存布置的渔网里头。
“说,你为什么杀人!”葛存着人开灯后,对渔网里头的瘦小男子问道,借着明亮的灯光,齐聒更清楚的看见了那男子的长相:兔唇裂口毁容脸,左手过长右手短,身高还不到一米三,齐聒心想,这该不会是个小孩子吧?
可惜,齐聒的想法是很错误的,因为那男子用很苍老的声音骂道:“什么杀人,你们这群猴子猪!我那叫救赎他,我帮他结果了他自己,省得他浪费精力去四处泡女人!”
“救赎?我看是谋财害命吧?”葛存冷笑笑道,那男人怒目圆睁道:“不准侮辱我的人格死条子!我不过用灵符拿走他的魂魄,凭什么说我谋财害命!对了,快放我走,我赶时间啊!我要回去重塑金身……”
当晚23点12分,古老的时文钟下,精神科医生对那侏儒男人诊治后说:“他是我院出逃的病人,患有非常严重的臆想症和幻想症,他先天的残疾使得他很自卑,数日前因为院里装修被他逃了出来…真是对不起,造成你们的困扰、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倒没事,不过他、他岂不是不能被定罪?”丁岸庭惊呼道,葛存白了他一眼道:“还请孟医生给我们警局提供一张鉴定书,日后方便我们交予法庭……”“好,你派人跟我回去开吧!”孟医生道,葛存看了眼齐聒,齐聒了然的跟着孟医生上了白车。
“师傅你说这……”丁岸庭气急,葛存叹了口气道:“毕竟是个精神病人,没办法的……”说着他抬头望向窗外的星空,90年代的星星很多很密,那些一闪闪的星星好像一眨一眨的眼睛,它们也在为这样的结局叹息着,也在为这个悲凉的社会无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