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奥特曼·舒

一所房子内只住了一个独居老人，按道理来讲是完全没有必要设置两张床铺的，就算是这所房子里有一个地窖，地窖能通到外面的竹林，那也没有必要如此设置的，而且地窖里的床铺还经常有人使用。

除非是这所房子里不止‘纸人张’一个人！

‘纸人张’是单身、独居，这在梨县村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果房子里还住有其他人，那么没有可能不被其他人发现，除非住在地窖里的人能够像穴居人一样，忍受得了常年的昏暗生活，一直隐忍着不外出。

在现代的这个社会，如果有人能够常年累月地隐忍至此，那么那个一定不是人，都可以称之为怪物了！

所以地窖里所设置的床褥，搞不好是村子里有一个和‘纸人张’私底下关系很好的人存在，他不想自己与‘纸人张’之间的关系曝光，所以会时不时地通过竹林外的地道爬到地窖里找‘纸人张’，有时还会直接留宿在地窖里。

可是如果事实当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样的关系也实在太过诡异了吧，较之抗战时期的地下工作者都还要隐秘，而且还是在梨县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想不出对现场环境更合理的解释，舒俊和梁依依呆呆地站在地窖洞口商量着，只能拿出这两种听起来都觉得很神奇的说法，直到此处实在是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新发现时，两人才缓缓离开。离开之际还不辞辛苦地将地道口子还原盖上，就怕打草惊蛇。

离开‘纸人张’的房子以后，舒俊和梁依依一前一后地走在乡间小道儿上，要说他俩今天外出查找线索的结果还是颇为可观的，本来只是想弄清楚为什么凶手会突然间在竹林口子消失不见，却没想居然找到了一条通往‘纸人张’房子地窖的地道。

但是两人此时的情绪却丝毫没有因为找到了这一条重要的线索而兴奋起来，相反的，二人此时缓缓走在路上，气氛沉闷，一句话也没有。一则是因为两个人因为查找线索的关系而错失了午饭时间，二则是因为这条线索的发现，使得整个案件开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原有已经推测出来的结论，可能都会因为这条线索而被推翻。

梁依依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有气无力地走在舒俊的后面，连发出声响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机械地跟着舒俊的步伐，一步步地朝前迈。

看见梁依依如今的状况，舒俊一时间有些过意不去。因着自己的执着和执拗，全然没有顾忌到此刻与自己同行的搭档是一位女同志，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其他人，这本身就有失公允。

“再坚持一下，待会儿我们到了前面的农家之后，我请那里的人给咱们下两碗面条儿，吃完再干别的。”

舒俊突然间转头对着梁依依轻声安慰，让一直埋头走路的梁依依好一阵错愕，待反应过来之后才笑道：“就你？你能放下身段儿去求人家给我俩下面么？”

舒俊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梁依依一句话就戳中了自己的短处。思考了一会儿，舒俊认真地对着梁依依说道：“放心吧！为了你，我可以尽力试一试！”

突然间听见舒俊这半承诺式的话，梁依依仿佛心跳都漏了一拍，方才因为被忽视的所有不快尽数消失不见，一瞬间脸也燥红了起来，垂下头支吾着说道：“你，你别这样，赶紧走吧，再晚就该吃晚饭了。”

看见梁依依如此害羞的举动，舒俊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依言转过身向前走着，抠抠脑袋回想着自己方才的话，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吗？他说的可都是事实啊！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对于男女之情，舒俊是迟钝得要命，有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听着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可是在他的本意上来讲却是毫不知情，梁依依却恰好相反。

对于感情，女孩子通常要比男孩子来得更加敏感，在女人的世界里，感觉是最重要的事情，有的时候对方不经意的一句话，很有可能在女人的耳朵里就是甜言蜜语，而有时，也有可能是一记重磅炸弹。

梁依依恰好就属于这类型女孩子的典范，情感敏感的她对于外表英俊冷酷的舒俊早就暗生情愫，或许那一丝丝情愫只是暂时的第六感，但是这次两人阴差阳错地在梨县村有了更多的交集之后，这样的情愫就被无条件地扩大。所以只要是舒俊表现出了对她一星半点儿的特别之处，那么就够梁依依沉溺半天了。

两人徒步走到了距离‘纸人张’房子最近的一处农家之时，此处人家里只留下一个孩子和孩子的奶奶在家，其余的身为这个家庭里最为主要的劳动力，孩子的父母和爷爷，此时均已外出务农。

据孩子的奶奶讲，陈茉莉的事情发生之后，好多村民都商量着要提前将自家塘里的甲鱼给捞起来，尽早拿出去卖掉。免得到时候村子里的事情传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买他们梨县村的甲鱼了，那这一年多以来的辛苦也就白费了！

村民们有这样的担忧实属正常，舒俊和梁依依都表示理解，只是对于甲鱼，舒俊的看法又有些不同，为了安慰老人，他没做多想就将自己惊世骇俗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奶奶，其实我觉得你们大可不必这么紧张。甲鱼会吃肉这一点我想养甲鱼的人都知道，你们有的时候不也买一些小鱼投放在塘里让它们吃吗？所以那甲鱼到底是吃人肉长大的还是吃鱼肉长大的，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最后都还得落入人的肚子里。

当然，或许陈茉莉的事情对于梨县村的甲鱼贩卖有些影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梨县县城不好卖，那就拿去平乡市卖呗！如果平乡市都不好卖，不是还可以拿到省里卖吗？拿去其他市区卖也是可行的呀！

苇塘里的甲鱼我昨天晚上试过了，就算是吃了陈茉莉的肉又怎么样，甲鱼的味道吃起来鲜美正宗完全没有问题，既然货物没有问题，那又何愁没有销路呢？再不济，还可以试试看联系联系部队嘛，跟部队的领导商量看看，让他们买些甲鱼，为前线的战士们打打牙祭、好好补一补！这也是一种方法不是？”

农家里的婆孙俩目瞪口呆地看着舒俊的嘴一张一合地说着，梁依依也对舒俊的这些想法给震惊了。部队上的领导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吗？要是梨县村能够轻而易举地让部队的人购买甲鱼，那他们又何至于会害怕陈茉莉的死影响了自家甲鱼的销售呢？

梁依依很是无语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正在高谈阔论的舒俊，后者被突然打断了之后还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根本就不知道梁依依究竟是为了什么会打断他，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肚子饿得受不了了，想要吃饭呢！

短暂地停顿下来之后，舒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冲着那孩子的奶奶央求道：“奶奶，我们俩一路走过来走了好久，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您看您方不方便给我们俩下两碗面条儿啊？呃，随意就好，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孩子的奶奶惊奇地看着舒俊，立马接话道：“你们俩还没吃饭？行，我去给你们下面去啊，你们稍微等等。”说完，十分迅速地就从小板凳上起身离开，连自己的孙子也不顾了，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舒俊有些错愕于这户奶奶的迅速反应，感觉对方怎么看怎么有种逃离的即视感。被奶奶遗留在小板凳上的孙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舒俊，天真地问道：“你当真吃了吃过陈茉莉的甲鱼吗？”

舒俊毫不掩饰地点点头，承认道：“吃过啊！味道特别棒！”

那孩子在得到舒俊的回答后嘴巴张得老大，像看英雄一样地看着舒俊，开口道：“那你是在为陈茉莉报仇吗？甲鱼吃了陈茉莉，你吃了甲鱼！”

闻言，舒俊和梁依依互看了一眼，均表示被这孩子天真的脑回路给击败了，但此时问出问题的那个孩子正瞪大了眼睛等待着舒俊的回答呢！

无奈地叹了口气，舒俊支吾说道：“呃……应该，算是吧！反正那甲鱼我的确是吃了！”

听见舒俊的回答，那孩子瞬间乐开了花，开心地吼着：“噢噢，太好了！甲鱼怪兽被你给消灭了！你是奥特曼吗？甲鱼怪兽被你消灭了之后就不会再吃人了吧？那我们这里是不是已经安全了？我可以出去玩儿了吗？”

孩子的欢呼声让舒俊和梁依依瞬间明白过来，敢情是村子里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死了两个人、又有那么多人明明白白地看见了到处奔跑的纸人，所以这孩子应该是被自己的父母勒令在家呆着不准乱跑。现在偶然间听见舒俊说起那个吃了陈茉莉的甲鱼已经被吃掉了，危险已经不复存在，所以当即便高兴地欢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