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下山

蓬莱境外，远离人烟的一处小山林中建有一座木屋庭院，莫修洁和一位唤作幽禁婆婆的人生活在那里已有五年。

这处山林人迹罕至，再加上有幽禁婆婆布下的结界，一年到头除了例行查访的莫渊弟子，没有人会涉足。

这天幽禁婆婆起床后看到莫修洁不见了，便像往常一样先去后山看了看，看到莫修洁在后山玩耍的身影后这才放心去山林里采药。

半晌的时候幽禁婆婆采药归来，远远的就看到小木屋篱笆院墙外站着两个人影。

莫渊每年会在固定的时间派弟子前来查看莫修洁的状况，五年来那个时间从没出现过大的变动。幽禁婆婆布下的结界对莫渊的人没有阻碍，可是幽禁婆婆并没有感应到结界的异样，很显然那两个人是莫渊的人。

“难道是莫渊出了什么事情？”幽禁婆婆加快步伐朝小木屋赶去。

在还有百米远的时候幽禁婆婆突然停下了脚步，手上的药篮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擎宇……”

原本站在庭院门前背对幽禁婆婆的两个人影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其中一个在看到幽禁婆婆后跑上去迎接幽禁婆婆，而另一个迟疑了片刻也跟着迎了上去。

“婆婆……”莫擎宇紧紧的拥抱着幽禁婆婆。五年了，他已有五年未见幽禁婆婆了。

“擎宇，真的是你吗？”幽禁婆婆眼中含泪激动不已。

“是我，婆婆。”

“五年了，五年来你过得好吗？”

莫擎宇却并未作答，只是将幽禁婆婆拥的更紧了。

五年来这是莫擎宇第一次来这里。

五年前归墟幻界突有异样，莫擎宇率领众弟子前去查看，发现魑魅有突破封印的迹象。莫擎宇让莫修洁守在幻界内，自己折返回去将事情通知各大门派。谁知就在他离开归墟幻界的时候，封印魑魅的结界裂出一条缝隙，破缝而出的戾气将留守在幻界内的众弟子全部杀害，莫修洁侥幸存活却身受重创。

各大门派齐力封印裂缝，耗费了整整五天五夜。当时所有人的心思都在修复封印上，忽略了身受重创的莫修洁，莫修洁因此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

五天的时间戾气侵染了莫修洁的每一个经脉。莫渊众真人齐力保住了莫修洁的性命，然而被戾气侵染的莫修洁却失去了心智，六亲不认，残害同门师兄弟。无奈之下，众真人将莫修洁的全部修为封印了起来，连同他的心智。

莫擎宇与莫修洁孪生相依，命脉相连，众真人把他封印在至纯至净的无水之中这才避免了莫擎宇发生同样的遭遇。

被封印修为的莫修洁虽失去了杀人的能力，可是身上的戾气仍旧没有散去。后来玄化真人发现莫修洁越靠近归墟幻界他体内的戾气就越重，于是便命幽禁婆婆带着被封印了修为和心智的莫修洁隐居在此。

莫擎宇认为是自己害了弟弟莫修洁，五年来他一直不敢面对心智只有七八岁的莫修洁。若不是玄化真人临终前特意交代，莫擎宇怕是怎么也不会来到这山林小木屋。

“擎宇，你怎么下山来了？”

“太想婆婆了，便下山来看看你。”莫擎宇放开幽禁婆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

幽禁婆婆心知莫擎宇下山来绝不仅是来看她这么简单。若是这样，莫擎宇也不会到现在才来看她。

“走，跟婆婆回家，婆婆好久没见你，心中有好多话要与你说……”幽禁婆婆笑着道。不管莫擎宇下山来的原因是什么，能够见到他，幽禁婆婆心里都是开心的。

“……这位是？”转身要走时，幽禁婆婆才想起还有一个人。

“婆婆好。”和莫擎宇同行而来的小狐狸机灵的上前打招呼，顺便将捡拾起来的药篮递给幽禁婆婆。

虽然小狐狸须子木很不理解为什么莫擎宇唤面前这位看起来分明比他还年轻的女子作婆婆，但想着跟着也喊婆婆总是不会错的。

幽禁婆婆虽被世人称为婆婆其实就像小狐狸所看到的，并不是看上去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她是莫渊派看守古法典籍的门侍弟子，是莫渊派入门最早的女弟子。

因入门较早，年龄上自是比其他弟子的年龄大许多，若是在人间也应属婆婆级别的人物，不过在瀛洲岛那样灵气聚集的修仙之地，再加上多年修为在身，她一直保持着二十几岁年轻的模样。不过碍于年龄上的界限她更喜欢被人称作幽禁婆婆。

“嗯，是个聪明可爱的小狐狸。”幽禁婆婆点头笑道。

“啊？婆婆，你看出我的真身啦？难道我的耳朵又露出来了吗？”小狐狸见幽禁婆婆叫出他的真身，赶紧紧张的去摸自己的脑袋。

小狐狸的修为不高，没法完完全全的变成人形，一路上还是靠着莫擎宇的法力才把耳朵隐藏起来的。

摸了半天没有摸到耳朵，小狐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呆傻。

莫擎宇修为那么高都称她为婆婆，想必她的法力比莫擎宇还要厉害，自然能看出他的真身来。

这边莫擎宇已经和幽禁婆婆朝小木屋走去。

“擎宇，这小狐狸是怎么回事啊？”

“他是我路上捡来的。”

“捡来的？”

“对，捡来的。”莫擎宇笑道。

“你啊，终于也学会说笑了。这样好。看到你好，婆婆就放心了。”幽禁婆婆仰望着莫擎宇的侧脸满眼的慈爱。莫擎宇和莫修洁是幽禁婆婆一手带大的，就像是他们二人的娘亲一般。

其实小狐狸是十六年前玄化真人下山游历机缘巧合救下的。玄化真人见小狐狸和他有缘，便与他约定十六年之后收他为徒。然而天意难料，玄化真人没有算到自己的圆寂之日，注定与小狐狸无师徒之缘。

玄化真人不忍失约于小狐狸，便在临终前将小狐狸托付给了他最信任的爱徒莫擎宇。

小狐狸反应过来追上去，可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的耳朵，正巧在院子里看到一个水缸，便将一切抛在了脑后，像水缸奔去。

莫擎宇和幽禁婆婆在屋内短暂的叙旧之后，话题便转向了莫修洁。

“是我太疏忽大意，让他出了山林这才遇到花妖江映柔，好在没出什么大事，若不然我真是罪孽深重。”

莫修洁身上被封印的上好修为，容易成为各路小妖觊觎的目标。幽禁婆婆为防止小妖伤害莫修洁将整个山林布下了结界，只要不出山林他就是安全的。

可是莫修洁孩子般的心性哪里知道山林之外是危险之地，于是在幽禁婆婆下山采购的时候也跟了出去，结果不幸遇到花妖江映柔。

江映柔法力低微虽能看出莫修洁身上有大好修为，可是一时却还不能下手，于是化作普通人慢慢接近他，伺机等待。后来被幽禁婆婆识破了。幽禁婆婆为保护莫修洁打伤江映柔并予以警告。

可是那江映柔却死性不改。幽禁婆婆容忍不得杀了江映柔，谁知正好被莫修洁撞见。

莫修洁认为幽禁婆婆是坏人杀害了他的好朋友，于是便再不理会幽禁婆婆。

虽不能出山林，莫修洁也不待在小木屋里，常常去到后山玩耍，有时一去便是一整天，幽禁婆婆也不敢去打扰他，怕把他惹急了再出什么乱子。

“修洁他现在在后山吗？”

“嗯，许是这几日遇到了什么好玩的，忘了花妖的事情，他对我也没那么排斥了……”

“婆婆，我想去看看他。”

“好，你找到他就把他带回来，婆婆去给你们做些吃食。”幽禁婆婆慈笑着。

看着幽禁婆婆消瘦的面容，莫擎宇鼻头发酸。

幽禁婆婆本该在瀛洲享受清幽的，现在却……他是怎么也不忍心把玄化真人圆寂的事情告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