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忍无可忍

坐在急救室外面的大厅里,林潇潇茫然无措地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她缓缓地伸出手,看到颤抖的手上全是血迹,她又忍不住浑身发抖起来。她用手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林潇潇红肿着双眼,看着疲惫不堪的医生。她心里怕得要死,不停地在想,如果跟高璐一样,杨树也被盖上白布推出来,那该怎么办呢?

主刀医生已有些年纪,或许是看林潇潇形影单薄,迟迟不忍心开口。他摘下手套,轻轻地擦了擦林潇潇满是血痕的脸颊,林潇潇快要崩溃的时候,医生终于开口说话:“放心吧,他没死。”

林潇潇像耗光了所有力气一般,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瞬间她又站了起来,感激地朝医生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说:“谢谢您。”

“不过他脾脏破裂,失血过多,我也不能保证他已经完全脱离危险,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没事的,他那么坚强,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是你的脸色非常不好,走路的样子也不太像健康人……有时间的话,赶紧去做个检查吧。”医生担忧地说。

听医生一说,林潇潇确实觉得自己有些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走路的时候浑身发沉。她感激地冲医生说:“我可能就是太紧张了,如果明天还不舒服我就去检查一下。今天真是谢谢您了!”

“请问,您是被害人的监护人么?”医生刚走,几个便衣jingcha便走了过来,围住了林潇潇。

“我是他的监护人。”

“我们现在需要做一下笔录,请您配合一下。”

“好。”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林潇潇又有些情绪激动,心脏跳得厉害。

“您还记得案发时间吗?”

“记得,我们俩约好今晚8点在K大真理馆一楼的咖啡厅里见,我到真理馆前面的时间大约是7点55。那时我看到杨树站在真理馆的前面,一个人跟他擦肩而过,杨树就倒下了。”

“有没有看见凶手的脸?”

“没有,只看到了背影,个子不高,大约只有1米7左右,衣着打扮很不显眼,就像个普通学生一样。”

“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目击者?”

“还有几天才开学,所以现在学校里的人不是很多,当时真理馆的门口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

“凶手行凶之后,再也没从真理馆出来?”

“真理馆一楼大厅有三个门,凶手可能从其他的门逃走了。不过门口应该有摄像头的,去确认一下,应该就能看到他的脸了吧?”

“我们同事已经确认过了,凶手的手法很专业,摄像头也只是捕捉到了一点儿。而且放假期间,真理馆的灯几乎都没开,整个大厅都是黑乎乎的,所以根本无法确认凶手的身份。”jingcha无奈地说。

“我就不该约他在学校见面的!”林潇潇懊悔不已,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凶手敢在学校行凶,也是够丧心病狂的。你仔细想想,他平时人际关系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仇家?”

“他平时独来独往,身边没什么亲密的人,但做生意一向诚实本分,真的没听说有什么仇家。”林潇潇如实相告,她还不知道杨树和江凌彻底闹掰,所以也没想到凶手到底是不是江凌派过来的。

“好的,那我们再去调查调查。辛苦了,早点儿休息吧。”

一看jingcha要走,林潇潇突然想起当时任秋雨被打、学校老师不管的往事。想到这里,她赶紧叫住了jingcha,急切地说道:“我们是中国人,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们了。警官们,拜托你们了!等杨树醒过来,他一定也会向你们表达谢意的!拜托了!”

或许是林潇潇的恳切打动了jingcha,他们愣了一下,继而又走了回来,拍拍林潇潇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位同学,我们是jingcha,抓住犯人是我们的职责。不要太担心了,有什么进展我会随时跟你联系;你有什么线索,也可以随时告诉我们。”

“嗯,好的。”林潇潇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可是又装着满满的期盼,让人不忍拒绝。

医生走了,jingcha也走了。林潇潇走进了杨树的病房,静静地趴在床边,看着杨树熟睡的脸庞。明明分开没多长时间,可此刻却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这样的杨树让她感到很陌生。当年他倒在雪地里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孤独无助?她轻轻地抚摸杨树的脸庞,心疼和愧疚几乎要将她淹没。杨树的电话响了,林潇潇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接起了电话。

“喂,杨树?你怎么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不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王小岩急切地说。

“……你是哪位?”

“……你是谁?是林潇潇吗?”

“对,我是林潇潇,你怎么知道我的?”

“……你跟杨树在一起吗?他现在怎么样?”

“他受了点伤,现在来医院了。你要过来吗?”

因为是同一家医院,王小岩很快就来到了杨树的病房。她腰上还带着护具,走起路来很不方便,看到不省人事的杨树,她心疼地凑近,却被腰疼弄得呲牙咧嘴。

“他是去见你的时候受伤的?”王小岩的目光咄咄逼人,好像在质问林潇潇一般。

“是。”林潇潇刚平复一些的罪恶感又涌了上来,不由得难过地低下了头。

“没想到昨晚躲过一劫,今晚却没躲过去,这都是命!”

“昨晚怎么了?”

“有人在车轮上动了手脚,车刚发动起来,轮胎就掉了。我们还庆幸人没大事,谁知今晚……”

“到底是谁要害杨树?他昨晚有没有说什么?”

“他大约猜到是谁干的,但是没说出来。只是说,倒有一个人杀人放火都不怕。”

“杀人放火都不怕?莫非是江凌?”

“江凌?她真的在韩国?这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你认识江凌?你到底是谁?”

“我叫王小岩,是杨树在北京上学时的同学。”

“哦哦……你好,我叫……”

“我知道你叫林潇潇。”王小岩微笑着说:“杨树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我们那时候都羡慕得不行。”

“可我们还是分开了。”林潇潇为王小岩拉过凳子,扶她坐下,自己也在杨树床边坐了下来。

“你以前经常给杨树寄照片吧?每寄一次,杨树就会照着照片的样子把你画下来,也只有那时,杨树才会不自觉地微笑;我跟他一起打工,一拿了工资,杨树先把给妈妈的钱寄回去,然后再想方设法去买你想要的东西。我还陪他买过东方神起的专辑呢,那应该都是给你买的吧?”

“嗯……现在想想,他真的为我做了好多。”看着沉睡的杨树,林潇潇心里一阵苦涩。

“美院的学生大多家境优越,但他过得非常清苦,但是很让人佩服的是,他一点也不自卑,总是不卑不亢的。我们大三那年可以出国当交换生,杨树特别想去巴黎。其实他的成绩是我们年级第一,想去哪儿都可以,但是偏偏有几个富家子弟看他不顺眼,千方百计地让杨树错失了去巴黎的机会……那段时间他很消沉,吸烟喝酒全都学会了,江凌就是那个时候缠上他的。至于他是真跟江凌发生关系了,还是江凌自己杜撰的,我们谁都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向很讨厌江凌的,江凌也彻底毁了他,让他很难再在美院待下去。”

林潇潇静静地听王小岩讲这些故事,对杨树这些年吃的苦感同身受,过了半晌才说:“谢谢你给我讲这些。”

王小岩一愣,继而说道:“你不用谢我的……我也是个认命的人……这次杨树好起来,你好好照顾他吧!这两年他已经积累了很多财富了,但他心里依旧很苦……我无能为力,但是希望他能过得好。”

“姐姐……请允许我这样叫你……你可以为他做好多事情的,你也可以留在他身边的!”林潇潇诚恳地说。

王小岩有些不自然地搓着手,有些尴尬地说:“我不想自讨没趣。在感情方面,我一向很被动的。”

“有时候不主动试一试,或许真就错过了。”林潇潇心里也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休息吧。我的伤没什么大事,我在他身边守着。”王小岩说道。

“不了,放两个伤号在这里,我怎么能睡得下?要不你就陪我在这里说说话吧!说累了咱们就休息。”

王小岩微微一笑,说好。林潇潇的手机响了,一条无法显示联系人的短信。林潇潇皱着眉头看,突然脸色就变了。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做你该做的事,要不下一个倒下的人会是谁呢?”

林潇潇怒火中烧,刚要给她回短信,突然又来了一条:

“崔珉宇出席姜庭然的电影试映会了,亲密照一大堆,你看了吗?”

林潇潇简直想把手机摔出去,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又开始头昏脑涨,四肢无力,背后一个劲儿冒冷汗。王小岩关切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林潇潇说没事,借口去洗手间,狠狠地洗了几把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