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铺村里一秀才
“浑儿,现在身上还疼不疼啊”村长看着自己那儿子,眼里满是痛楚。此刻李浑身上甚是凄惨,光着膀子,上身竟是没有一块好肉,一条条血痕甚是触目惊心,头上顶着个大包,也是滑稽可怜。
李浑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口中断断续续发出一些呻吟声,目眦尽裂,却到底却没有言语。
李浑是村长他私生子,他母亲是隔壁村一名普普通通的女子,生完他后就得了重病去世,所以李浑就从那以后在村长家住了下来。村长原配早年也育有一子,但可怜早夭。所以村长对李浑这个儿子,甚是照顾,他老婆却是常常不待见这个没有血缘的儿子。
此刻村长老婆从里屋里出来了,打了个大哈欠,睡眼朦胧,俨然是刚起床。看到竹席上半躺着的李浑,他身上的伤口也是把她惊了一下,睡意也是全无。“死鬼,谁把你这宝贝儿子打成这般模样,不过也好,省的他以后再惹是生非”
村长老婆自然是不知道是他打的,也不敢相信。村长面露愧色,但转瞬又恢复了那一副狠厉模样,但随后又变得很是痛楚。“我自己打的”说一半然后再不言语,转身端了个凳子自顾自坐了下来。
他老婆此刻也是被惊糊涂了,看了看李浑又看了看村长,希望在他们两人之间看出来什么,最后无奈的发现就算脸上看出花来也没什么眉目终于是放弃了。便开口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啊,死鬼,你今的怎的突然就发神经了,打的这般惨,就是我也下不了这般狠手”
村长起了身,望李浑那边走去,手作势要摸他。李浑顿时面色发白,没有一点血丝,双眼一翻,竟是直接昏倒在席子上。村长悬着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又放了下来。眼睛看了自己那儿子,痛楚更甚。
“昨晚刚从县里动身回来,在县里那家客栈吃饭,隔壁村那个何老三在店里当小二,神色兮兮跟我说我们村刚出了个大秀才,我自然是不肯相信的,我们村就两百口人,几十年也没出过什么秀才,会写字的也就只有我和那位林老”村长越说脸上越是难看“我就问他是不是个七十来岁的老翁,谁知道他一脸鄙夷,说他当小二也有好几年了,就没有听过哪还有这么大年纪还来考取功名的读书人”
“那他是不是记错了,兴许不是咱村”。
“我当时也是这般问道,可谁知他一脸肯定,还说是个小孩,只有十一二岁。我便问他叫什么名字”说完脸上更是白的吓人,只好停下来换了口气。
“你倒是快说啊”他老婆急道。
“他说那小孩好像叫吴缺,我暗自思索道咱村这么多姓,可偏偏却没有个姓吴的。当时周围吃茶的人也起哄说,就叫吴缺。我就仔细想了一想,才想到半年前村里那个寡妇来咱村一起带过来的孩子好像就叫吴缺”村长把话说完,看了看他老婆,眼神中带着一丝丝悔意。
夫妻俩都默不作声了……
“平日里虽说你这儿子老是三番五次刁难着这女人,可到底来说却也没有动手打人”他老婆望着昏迷不醒的李浑,带着一丝丝侥幸“那女人性子弱,兴许看你打了他一顿也就气消了”
“我倒是希望如此,不管如何,等那孩子从县里回来再去上门道歉”村长正色道“搞不好我这个村长怕是当不了,以后谁还天天给我们送饭送菜”。
“还得多备些东西,显得我们诚意”他老婆难得与他意见统一。
……
雪昨晚就已经停了,此时正是白茫茫的一片原野,白的刺眼。路早已看不清,只能依稀从早些时候经过的行人脚印看出个大概范围。一辆马车缓缓的从远处驶来,马夫脸冻得通红,大口喘着粗气。两只耳朵被帽子紧紧盖住,一只手插进口袋另外那手戴着手套挥舞着鞭子,可还是改变不了再如何挥舞马也越跑越慢这个事实。马一步一个响鼻,被冻的蜷缩着马头,速度自然是快不了。
车子里坐着一位年轻小孩,脸冻得通红,但目光却是十分坚毅,略带着一丝匆忙,这个小孩自然就是吴缺。此时吴缺眼看着车子越来越慢,生怕随时停了下来。连忙打开帘子,瞬间一股冷风吹了进来,直让吴缺牙齿咯咯响个不停。
马夫感受到后面的反应,倒也没有回头。仿佛看出来吴缺心中焦急,马鞭挥舞的速度倒是加快了不少。
“公子不必着急,半个时辰定能赶到村子”马夫喘了口粗气,说完又是马鞭一挥“驾”。
……
马好像似感觉到主人的心情,扬了扬马头,重新蹬起了蹄子,竟是加快了速度。
坐在马车里,吴缺心里却是有点复杂。考取了秀才,按道理说应该值得庆幸,可这位少年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欣喜样子。心想如果那件事情没发生,现在自己可能还是府里的大少爷,还是整日在府中舞刀弄枪,累时去父亲书房里躺着看书,有这么多用人陪侍左右。可是事情却以发生,现在自己还要想着挣些银两糊口饭吃。想着吴缺又是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不要再去想了,再怎么想也回不了过去”暗自给自己传达了一点心理暗示,吴缺紧蹙的眉毛终于是慢慢舒展开来。“眼下就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吴缺目光又开始变得坚定,“好好活下去”吴缺自言自语道……
“驭……”随着车夫的一声叫喊,马停下了脚步,鼻子里长呼了口气。
“公子,到了”车夫朝着后厢喊了一声。吴缺平复了一下心情,捋了捋衣角,确定没有乱后下了车。看到了熟悉的村子,看到了雪中那棵大榕树,难得露出一点笑容。
“喏,三两银子”吴缺解下系在肩上的布袋,从中数出三十文钱。然后再仔仔细细数了一遍,发现没有多拿才哆哆嗦嗦送到马夫手中。
“公子,昨晚下了一夜雪,雪路极不好走,你看我这马也冻成这般模样”车夫面不改色“以往是三两银子,今日特殊原因三两肯定是不够”车夫还没有等吴缺张口,连忙说道“三两五文”
吴缺心想这倒也有理,也没有刻意争辩,又从布袋里数出五文钱,给了马夫。然后道了声谢就转身向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