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民工岁月

第九章民工岁月

王石山离开学校的时候特意找到李老师，说：“你给我付的一千多块钱，我会很快的还给你的，因为我也开始做工赚钱了！”

李老师说：“还钱不用急，我觉得你还是读书考大学的好。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回来读书，我们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王石山一个转身，离开了亲爱的李老师，离开了亲爱的校园。

在工地上劳累一天之后，王石山睡在工棚里，到了晚上做起了美梦，梦中美丽的姑娘刘小梦手拿着杜鹃花向王石山走来，身影是那样的清晰，仿佛就在昨天。王石山从美梦中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铺上。

那是1995年的冬天，东山中学旁边的潇湘复读学校的食堂里，吃过饭的几个男生在水泥地上画了一个几何图在思考讨论。一个老师也过来看了看，几个女生也围了过来。老师看了下说没有时间做就走了。

其中有个红衣服的漂亮女生引起来远处一个扫地的农民工的注意。这个农民工情不自禁的走了过来，一个女生看着他一身的灰尘，惊叫一声连忙让开。农民工看了看地上的“三角形”。

一个叫杜林的帅气男生说：“有一条中线，另一条线从右下角过中线把中线分成一比五，求把左边分成几比几。”

农民工并没有作声，拿起一支断粉笔过中点上画了一条平行线。

杜林马上说：“这样看就太简单了，不就是一比十吗。”

农民工说：“对了。“

杜林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红衣女生说：“你数学这么好，怎么不去考大学，跑到这里来做工？“

农民工说：“我父亲把手摔断了，学校里的工做不了，只有让我来代做了。家里这么穷，就算考了大学也读不起，因此我高三没读完就来做工了。“

杜林说：“你真不容易，我叫杜林，很高兴认识你”

农民工说：“我叫王石山。”

杜林把王石山介绍给复读学校的蒋校长认识，蒋校长说：“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文化基础，你可以在不做工的时候过来免费旁听，你可以在我们学校以社会考生的名义参加高考。”

于是，王石山在不能做工的下雨天就到复读学校去听课，但他对学习的兴趣已经不大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石山和其他民工砌复读学校的围墙，围墙外是东门巷，过了东门岭路便是东山中学。放学后，两个学校的好多学生经过这条小巷走到外面的快餐店去走吃饭。这个时候，王石山总会情不自禁的停下手中的砖，呆呆的从人群中搜寻那张梦中女孩的白里透红的脸、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那亭亭玉立的身影和那飘飘远去的红裙。

“小色鬼，又偷懒了！”

一个叫六黑的二十多岁的农民工吆喝着。

王石山这才发现自己干活走神了。

王石山因为不会砌墙，所以只能做小工，把一个一个三十多斤的水泥砖提到砌墙师傅的边上，同时还要铲沙浆，一天下来，手掌被粗粗的水泥砖磨出血来。

晚上，王石山因为劳累，在临时的工棚里很快的睡着了。黎明破晓之前，他做了一个梦，拉着刘小梦的手一起去登山，刘小梦在山头一步一回眸，脸带着害羞怀抱着杜鹃花，王石山想追却迈不开步子，不由得急醒了……

在复读学校，那时的夜色很浓，劳累了一天的民工都在工棚里大口喝着酒，大声的说着话。王石山却无心聊天，匆匆的吃了饭，拿了支葫芦丝轻轻的吹着。渐渐他听到下晚自习的铃声，也听得到学生们的笑声。有的学生说笑着走向澡堂，也有的学生到外面的餐馆买米粉吃。王石山常常会听得到男生们大声的喊叫着刘小梦的名字，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在男生们欢呼声中，这个漂亮的女生刘小梦就要来了。

月光如水，照在她的脸上，一半是闪亮着粉红的娇羞，另一半则是暗淡着灰暗的忧愁。他情不自禁的吹出自己的原创曲目《一江秋水》：

春风暖如你的手，在那高山白云流，骄阳又热似谁的眼，多少真情在心头。一轮明月一江愁，一江秋水一江流，雪花飘飘飘向谁，六瓣瓣瓣都是愁。

我想寂寞燕儿飞，今夜回不回？我想今夜雨儿落，滴滴似落泪。一夜寂寞一江水，江水美不美？一捧月儿一杯酒，滴滴似落泪。

这个歌词写的有些稚嫩，但曲儿却是委婉动听，刘小梦显然被打动了，她几次回头来看吹葫芦丝的少年。

以后几个夜晚，刘小梦都会和其他几个学生到餐馆来买东西吃，她坐在餐馆外的塑料椅子上，听王石山吹曲儿，似乎在想起了什么。

一天，王石山坐公交车，碰巧遇见了刘小梦，她独自一人，并没有别的学生相陪。她穿着白色的毛衣，把一头柔和的长发衬得分外的黑亮，耳朵上的头发部分居然还扎着一朵半透明的纱质大红花！她还背着青蓝色的背包，背包秀气得狠，轻轻的，不忍压着了她窄小的肩膀和细弱的腰身。

上次看到刘小梦和许丛接吻，给王石山的打击太大了，因此王石山看到刘小梦心里就来气，觉得现在的刘小梦和他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他只喜欢以前那个依赖他、喜欢他的刘小梦。王石山想和她说话儿，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任她的头发随风飘起，掠过他的鼻间，带给他一阵阵清香。

车子突然一个急停，刘小梦撞到了他的身上，撞到他的时候，她显得很慌乱，象是一只胆小的野兔子，脸上越发的羞红了。王石山随着车颠簸的节奏唱了一路的歌儿，唱了一路的欢乐或多情，因为他知道刘小梦就在身边倾听。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王石山都觉得太短了，但刘小梦终究还是下了车，走进背街的水晶小巷，也许她现在就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