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很傻
王涛站直身体，缓缓闭上眼睛。
看不到毛龙尝，那便不看，不单纯地用眼睛去看。
铁刀在空气里乱舞，划过许多一瞬间闪亮的轨迹，还有隐没在雷霆中的清脆声响。
雷霆依旧迅猛，但雷霆似乎只是外在的，改变不了雷霆中的一切。
风声语声忽生，却仅仅有雷声。
在雷霆的狂怒中，许多声音都没了，像是被吞噬。
“一矛裂天！”
毛龙尝大喊，声音急速穿刺雷霆。
雷霆变得猛烈，比他想象要强横许多，进入雷霆中的身体，被雷霆击打，一时间并不习惯，发挥不出平常时候的战力。
可是，这并不重要，阻止不了他要杀王涛的决心。
长矛变幻了颜色，些许金亮的颜色自长矛内部冒出，将整根长矛侵染，像是批上一层厚厚的装。
颜色很绚烂，带着些许刺眼，更是带着难言的气机，直击人的灵魂。
出矛的瞬间，毛龙尝的脸上带起笑容。
很狰狞的笑容，王涛看到了，却是和没有看到一样。
该挥出的铁刀，向前挥动着，与再度靠近的长矛碰触在一起，传出的清脆声音依旧被雷霆吞噬掉。
攻击再强，王涛都是用铁刀阻挡。
铁刀不带锋芒，却是将所有的攻击都承受下来，并且不改变最初的形态。
铁刀刀身带冷，似与这个世界无任何纠缠。
铁刀刀身幽亮，似是幽静，似是闪亮，又像是什么都不曾有。
还是当初的那把刀，又不似当初。
刀兄！
王涛默念，心中有着激荡。
未明，却真。
无谓，轻笑。
喝了那么多的血，早就应该展露不凡了，沉寂那么多年又是为何？
生当不凡，就应斩乱一切！
在战斗的时间里，王涛还有心思想这些，似乎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不把毛龙尝放在眼里。
想什么便是什么。
其他的都无所谓。
这就是王涛所想，也是他一直坚持着的。
雷霆再变，整座连云城，都在浓黑的乌云包裹之下，狂风裹着雷霆，又没有丝毫要下雨的预兆。
无数人抬着头，看着高空中的乌云。
压抑不断延续，许多人躲到自认为相对安全的角落，再也不想出来。
不是末世。
不是末日。
却似末世。
又似末日。
城主府的演武场，彻底变幻模样。
一个个焦灼的坑洼，泥土与石块化作碎屑，附着在焦黑之上，狂怒的风吹不动散碎的雷电，任由受到过伤害的土地再度被侵虐。
“喂！”
“你！”
“死！”
三个字，分隔的时间很长。
三个字，雷霆中可以听闻。
三个字，来自王涛的口中。
王涛能够说话，能够发出声音，但每次只能发出一个字音。
很简单的三个字，初时像是朋友间的招呼，接着便是相谈时的称谓，最后的一个字，便是王涛此刻所想，是一种必须做到的信念。
王涛想让毛龙尝死，毛龙尝也想让王涛死。
对待敌人，就是这般无情。
对待敌人，根本无需留情。
王涛很不好受，但他知道，毛龙尝同样不好受。
自己经常被雷霆轰击，哪怕境界不足，在雷霆中一样有着优势，再加上身体的强大，更有铁刀不惧一切攻击的无谓，完全可以和毛龙尝对碰。
腾云境界，其实也没什么。
腾云境界，一样都还是人。
只要是人，就可以被杀死。
只要是人，就不能避免死。
如果会被杀，那么先杀人。
如果被仇视，那么先杀人。
如果被记恨，那么先杀人。
没有杀人是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么，继续杀，一直杀到问题解决为止。
我自横刀向天笑，挥刀杀到天变晴！
很简单的理论，很没有道理的理论，就是王涛所遵循的理论。
这个世界，就是这般。
力量，可以说明许多事情。
毛龙尝的脸上露出阴冷的笑，躲藏在嫉恶如仇的雷霆中的阴冷的笑。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当我生命终结的时刻，或许会想起，曾经，杀了你这么一个天才。”
“所以，你会死在我的手里，而且死得很惨！”
言语的攻击不会有效果，但言语的攻击总是能刺激某些神经。
刺激不了别人，但能刺激自己。
在这冰岚王国，修炼到腾云境，哪能没有自己的骄傲？
身为一方强者，必须有自己的傲气。
傲气，不一定表现在行为中，但骨子里，一定会有！
刻在骨髓、灵魂中的傲气，会比能够表现出来的傲气，更为傲气，更能现实凌人的傲然气势！
“裂天！”
少了两个字的招式，少了许多耀眼的气势。
长矛还是长矛，乌黑的颜色在雷霆中微有光彩，彻底没有了之前那般金色璀璨。
没有了璀璨可动人心魄的金色。
没有了视线里不可阻挡的锋利。
好像就是一根棍子，棍子一头被磨尖了，能更好地穿梭于空间之中。
少了字，少了气势。
演武场边缘的树木忽然炸开，树枝与树叶纷飞，与胡乱飘荡的连着草根的草叶撞击在一起，混着泥尘来来回回。
长矛所到的位置，似乎空间出现一些破裂，游窜的雷电找到了宣泄口，进入破裂的空间中，不再愤怒。
看起来很慢的长矛，王涛感受到一股不可逃避的错愕思绪。
像是被锁定，身体也被禁锢，只能硬抗这次攻击。
强者，不屑逃避。
强者，迎难而上。
强者，无所畏惧。
没有加深的感情，不需要加深感情。
因为，这就是强者所属，是强者的正常表现。
王涛的嘴角露出笑容。
温暖的笑，温和的笑，温柔的笑……笑得很开心，笑得很开怀，笑得很无所谓。
强者，我是。
强者，我注定是。
强者，能够活着，那才能够叫做强者。
死了的人，再强也只能算是英魂。
似乎感受到王涛的心思，铁刀做出了迅猛的反应。
若是碾压，那就使劲砍。
势均力敌，勉强拼一拼。
落后于人，能够不闪避？
所有的理论，在和“活着”比较值钱，都变得不值钱，根本不屑视之。
都知道打不过了，还要硬拼？
明知道可能死亡，还要坚持？
完全可以有选择，何必送死？
王涛脸上的笑容浓郁，抬着铁刀便是迎上了毛龙尝的长矛。
或许，很傻吧？
王涛在心里想。
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铁刀，和撕裂空间而来的长矛轻轻地、缓缓地、柔柔地……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