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话 永诀。/没有准备好的告别。

午夜十二点,凌晨钟声敲起之时,我终于回到了家中。家中有个妖孽表妹,正等着我对她说晚安。

和零显明会面的事我只字不提,甚至在此之前我也不曾对碗碗说过他和朋韬是做什么职业的。

我总觉得有些东西,不知道总比知道的好,不把这些事情一五一时地告诉碗碗,是因为我想让她一直都活得简简单单的。无知是一种快乐,单纯是一种幸福。生活不都总是这样?

“贝贝,我睡不着。。”等我冲洗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碗碗便抱着我说。

“傻瓜,在胡乱想什么呢?”我抚着她的脸。

碗碗摇摇头,说不知道,说总觉得胸口闷得慌,有点呼吸不过来,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

我赶紧把手放在她的嘴巴上面,轻轻堵住她的话,告诉她,不许胡乱讲,没有那样什么不好的事,有我在,什么破事都不会发生。

碗碗只好不再往下说,然后目光如水地看着我。

我也深情地看着她。说真的,我心疼她这样,这样突然的内心惶恐。

松开手,我开始吻她。一点一点,就像给她输去养分输去温暖。

可能,是空调的温度太过让人舒适。也可能,是内心的野兽被我一点一点地撩动而起。当碗碗配合着我,给我递回温柔,我们的亲吻就慢慢慢慢变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渴望。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开始掷地有声,那节奏,让我们开始悄然失控。

在一片身体缠绵中,我望见的是彼此滚烫而炙热的心之碰撞,那感觉不再是穷尽诗酒的荒野,而是拥有满天星辰的壮丽银河。。

月光依然轻盈,人间依然静好,而我和碗碗在这里,不问苍生亦无问鬼神。

可我如何能够想到,这一次,是我们这一世中,彼此最后的缱绻交织。。

(割线)

我收到临时紧急派遣出差的消息就在这第二天的早上。刚到公司进了办公室,丘仲平就已经在里面等着我了。

他告诉我说,重庆那边供应商突然提出与我公司终止合作,所以必须马上要我和两个业务经理过去重新洽谈——如果断去这一条链子,我司将有不可估量的损失。

即便如此,我在他身上依旧看不到那兵临城下的惊慌感,他出奇的淡定,出奇的一如往前高高在上。

对他来说,他也许只是在下一盘棋,对于我这个稳棋他胸有成竹毫无担忧,又或许,他对任何结果其实都无关紧要,不计得失也不论成败。

我猜不透他,我能做的,只有听命于他,然后全力去做好他所交代的事情——即刻启程出发,去重庆进行我们这个所谓的重要洽谈。

“好的,丘总,我这就准备出发。”最后我如此回应。

“很好。”丘仲平点头含笑,“你回家准备一下吧,中午的车,到时候你们一起坐高铁过去吧。”

为什么要坐高铁,为什么不是坐飞机?事情不是很紧急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想是这么想着,但我没有问。

看着他,我仿佛看到了那最丑恶的黑化猛兽,垂涎几尺一口臭牙。

想想周欣被他囚困青春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内心火冒三丈——凭什么是这种人随心所欲地在人世中为所欲为、横行霸道,凭什么要谋杀他人的人生!

可当我冷静了下来,我突然发现:

「我与他又有什么不同,我不也,亲手毁过那么多人的一生。」

董伽璐的,於笑蕾的,甚至是碗碗的,人生。

「独谁是罪人?我们不都是罪人。」

生而为人,爱与伤害一直存在,只不过有些人一看就知道面目可憎,有些人晦莫至深外表一片光鲜,仅此而已。

我与丘仲平,又有什么两样?

“唉。”我叹了一口气,然后离开了办公室离开了公司。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只不过是公司中的一次普通安排,我接受执行便是。但不知为何,我越来越不想远走他方,离开深圳。尤其要我突然从碗碗身边离开,怎么说都怎么不习惯。

开车兜到K记,我下车买了一杯大杯可乐。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看表。

猛啜几口的最后,我驱车直接回家。

家里也有冰箱也有冷饮,我就是不知道为何自己非要这样多此一举,中途下车去买东西喝。

刚一看到碗碗,我就狠狠地抱住了她。

“怎。。怎么啦?”碗碗被我突然的相拥弄到莫名其妙。

“我被公司突然临时派去出差,待会儿就要出发了。”我继续用力抱紧她,说。

“啊?”碗碗也很吃惊,“那么突然?那要去哪里?又要去多久啊?”

“重庆。一个星期。”我回答。

“那么久呢!”碗碗也是觉得莫名气愤,“干嘛非要派你去啊?那我们岂不是要一个星期不能见面了吗?好难过。。。”

“那也没办法的事。。上级的安排。。”尽管我比碗碗更气愤,但我还是稳着情绪语气说,“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跟你通视频通电话的。”

“还用说吗?”碗碗咧嘴一笑,“那是必须的嘛!嘿嘿!”

好吧,既然已经看到碗碗放心安心的样子,我自己也忍受一下这痛苦的短暂离别吧。我对自己说,死不了的,一时半会儿的不见面。。

于是我进房间开始收拾行李物品,碗碗在一旁给我一个劲的加油添乱。

时不时给我来个亲吻抱抱啦,又时不时地给我扔进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怕我冻死那样的还给我硬塞几件厚厚的棉袄。可是拜托,重庆一年都四季如春的,好的伐?还有,你以为这么一个小小行李箱是哆啦A梦的口袋吗,能装进去那多的东西?

“四不四傻四不四傻。。”我也一个劲地给她戳脑袋。

“才不是傻才不是傻。。”一边任我戳,她一边嘴巴嘟嘟。

收拾完毕,封箱。

眼看时间不早,我对碗碗说,我得去高铁站了。

她说想送送我,最好可以一起去高铁。

我笑言又不是生离死别,而且车站那么远。。

于是她只好说,那就送我到小区门口吧。

我说也好,正好我也想看多她几眼。

她就笑了。

到了小区门前。

再到不得不说再见。

那些时刻,我都心中万般不舍。

几次频频回头想看她多一眼。再多一眼。。。

仍觉未够。

岂料,我此时矫作的所有留恋,竟是我对碗碗最后无声的贪心告白。

而这一别,竟成永诀。

注:20180824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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